梅雨时节,家家种菊,已是东流人千年不变的延续。东流人不仅用行动给陶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作个注脚,还为陶公在菊江边修建了供人拜谒的祠堂。历代文人墨客到此慎终追远,于是心中的丰碑便有了永恒的精神。
其实陶公的“东篱”在不在东流并不重要,所望“南山”是不是历山也无须争辩,但陶公为彭泽县令时“日驻彭泽,夜宿东流”的事实,就让人们有了揣摩和遐想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让陶公在此停舟驻足,又是什么让陶公如此留连东流?
在一个扫柳栽菊的日子里,我与友人带着一系列的疑惑来到了菊江边的陶公祠。替我们打前站的泥生兄给我们一行介绍了东流的历史过往,东流在晋时名为黄菊乡,隶属彭泽县(今属东至县,那时东流不仅家家植菊,户户菊香,而且东篱西笆,山头江岸,可谓“满城尽带黄金甲”。友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也感慨过境于此的这段长江,东流人竟叫它“菊江”。 能将长江一段摘取为己有,莫过于给它取个别称,就像给自己的孩子起个小名。这种事,沿江各地也有不少,但能把名字取得那么诗意化,也只有东流的菊江了。可以想像,在秋风浩荡,江水泛青的黄昏里,陶公忙完公事后,宽衣著闲,解缆启程,乘一叶扁舟赶往东流,引觞船头,暗香盈袖,看着半江瑟瑟半江黄的菊江,心里是何等的快慰。
逃离一下浊地,涤荡一下身心,还有什么地方像东流那样,把酒临风,无案牍劳形;置身菊中,有忘我之境?!著一袭长袍,端一杯美酒,捧一把菊花,以菊为肴,以酒为馔,清淡中有真味,浓烈中显性情。菊瘦瓣如钩,隐士之品质,令陶公向往;酒稠烈如焰,祛虑的功效,让陶公钟情……归意何处起,莫非此菊邑?
思维在无拘无束中搜索前行,友人在陶公祠里瞻仰追溯,不知不觉走上祠边的“秀峰塔”。塔六方五层,建于1759年,为的是“增补文枢,更增秀气”。这不得不佩服东流人的聪慧,菊命江名,祠聚精神,塔写长空,这何止是补文枢,增秀气,这简直就是将陶公安放心灵的后花园,再打造一番。
左转右旋地上了塔顶,透窗远眺,水天一色,叫人如何不想起江流涌动浪淘沙。浮光流年,英雄人物随波而逝;倾听蛩音,文人雅士蹒跚而来。祠如航船,塔如桅杆,载着瘦瓣如钩的菊花,在历史的长河中航行,竟走出了无穷无尽,走到了历代文人的内心深处。
拥有者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之中,放弃者倒成就了千古英名。
文人士子多么想在身后留点什么呀,可只有陶公另辟蹊径,归田返乡成了后人纷纷效仿的对象,可陶公怎能复制?只道陶公辞官去,难见林下多一人。同朝代的吴地人张翰,在洛阳做官,西风起时,想的是莼鲈之味,于是辞官回家。他的“莼鲈之思”不过是口腹之累。而陶公辞官归田是心性使然,就具有了一种气节与精神。
穿越历史的时空,有洞穿力的有几人?滔滔的菊江水,能激起浪花的有几个?菊江边的陶公祠里有答案,陶公祠边的秀峰塔上有结果。
多么好的地方啊!千里长江,北折东流,菊邑之所,何人不爱。丽山秀峰塔,菊江靖节祠。我庆幸生在此地,享有着这些丰厚的遗存。
一座山,一片土,一方湖,可永久划归一地,可天上的云彩,菊江的流水不能让它做长久的驻留。因为云彩是看得见的空气,是人类的必需;江水是流动的生命,是文明的发祥地。它们不能属于哪一地一域,它属于公众,属于自然。正如菊江边的陶公祠,陶公祠边的秀峰塔,秀峰塔边的雏菊,有形之物,虽属东流,可无形宝藏属于社会,属于人类。那飘满菊江的菊啊,你著了陶公的色彩,附有陶公的灵魂,随大江东流去,淌了千年,香了万代……
往事湮没尘中,一切随岁月腐朽,惟灵魂闪闪发光。
不禁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一首明心见性的‘好了歌’着实令人感触颇深,道是:“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是呵,每个人都向往随心所欲的神仙生活,没有喧嚣的侵染,亦无烦琐的牵绊,时而漫步于竹林幽径,观雀鸟穿梭,聆清泉叮咚,时而宛立于花前月下,感草木清香,歌四时快意,仿佛自己就是游弋于天地间的自在精灵,不受世事的羁绊,亦无红尘的困扰。
只是,此等生活妙境,并非俗常之人可以消受得起的,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够拂去心上的蒙尘,清醒地看待人生的薄利虚名? 我们总是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投掷于茫茫浊流中,以为拼命的前行就可以到达彼岸,洗去一路的风尘,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殊不知,这是一条烟火缭绕的无垠长河,当你跟随熙攘的人流茫然前进时,缥缈的尘埃已在不知不觉间迷离了双眼,亦使你偏离了初时的方向。而当你欲要拂去面前的尘雾,看清当下的处境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归途。所以很多人并非不愿洗去一身的浮华,回归心灵的纯一,只因行的太远,漂泊的太久,想要回头,已是不能。
人常说最佳的生活状态,莫过于半梦半醒。因为没有谁能够拨开迷雾看清命运的反复无常,亦无谁能够行于浊流而保持身心的内外明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我们只能跟随着潮流逐步向前,因为我们做不到极致的清醒,拂不去眼前的蒙尘。一如生长于泥淖中的白莲,即便亭亭净植,亦不能完全做到不染纤尘,终是半浊半明。也正因如此,世间才罕有人能够活到极致,达到心若琉璃,境通万物,不被纷繁的世相所乱。然而,世事虽纷呈,但也并非无章可循,无法可依,只是非心正意明者不可为罢了。而当你能够将纷繁的世相融会贯通时,眼前的迷雾也自会明朗,即便是深陷浊流,亦可找到安放尘心的.渡口。
之所以说人活到极致,是素,是淡,并非是指当我们走过了人生的荆棘沟壑,历经了世事的沧海桑田后,所拥有的淡泊心境,和简约情怀,而是指一种精神的明彻、灵魂的了悟。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万物之情皆有其通性,当一个人能够透过纷呈的世相,探知到其内在的本源时,那种真正大彻大悟的心境,便是素,是淡。近日看了一部小说,主要讲述了一个深爱围棋的少年,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和感悟,最终达到了天元化境的棋上巅峰。可以天做棋盘,星为子,摆脱棋枰中的狭隘局限,融合万物之气,随心布局,无不能为。
其实,琴棋书画,乃至世间种种皆是如此。对于琴,操琴者非琴心境意相融,形神合一,不能奏出感应天地、显象万物的妙曲。乐器中犹有“吹箫引金凤,弹琴唤鬼神”之说,乃是技达神通意明之境,可与万物相合,亦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妙感。所谓,世事如棋、如画、如茶、如风、如万物种种,便是此理,当一个人能够将世间万物形化于一物时,世事的玄机自可了然于心。其实,物境也便是心境,纵横古今,凡能够修成正果,登峰造极者,孰不首修其心?心正则神通,神通则意明,意明则可洞察万物,知其本真。而这,便是人生的极致。
比如西北湖咖啡豆,这是个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咖啡铺,只有两三张桌子,没有任何装修,却开了足足十年,这对台湾来的兄妹,驻扎在武汉,成了武汉小型咖啡馆的鼻祖,只卖曼特宁,从烘豆到咖啡,全部亲手制作,他家的店火到什么程度?很多客人只是路过,宁可站着也会喝一杯咖啡再走,心满意足。咖啡的香味,大老远就能闻到。一家小铺,一种单品咖啡,提供无限的咖啡念想和生活方式。这让我也想起那个鼓浪屿坚持只卖蓝山的咖啡馆,老板娘偏好蓝山,只卖这种咖啡,那也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蓝山,一杯咖啡就让人灵魂出窍。
还有,云南米线。我吃到这么上好的云南米线只是在一家楼中店里,校园的深处,一楼搭出来的小院大概十五平方米而已,她家只卖一种地道的云南米线,一碗米线,骨汤做底,云南辣子,碎肉碎黄瓜堆在米线上,一碗米线诚心诚意,用大白瓷碗装着,非常非常好吃,我常常被这一碗米线惊倒。而且,这里冬天生得红火火的木炭盆,有好喝的大麦茶装在青瓷杯里配米线。大老远地绕道而去,一碗米线带来的安慰难以想象。
曾听一位朋友讲过重庆的'一家小面馆,只做小面,从材料到调料,要求严格,煮的时间到装碗的程序丝毫不打折扣。而且,那里的挑面师记得每一位熟客的口味:加辣,加葱不要姜;加醋多葱多蒜;记得多备一碗汤……一碗小面吃得人酣畅淋漓。小旧桌每天用水洗得干干净净,客人的面前都有店家自制的泡萝卜奉送。谁能不记挂这样一碗小面?
把一个单品做到极致,就如同人生,一辈子有耐心去做一件事,这个世界诱惑太多,这也想做那也想做,多路出击,最后一事无成。能沉下心来耐住寂寞做好一件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是很多人不懂的。
小区的广场上,最近多了几十个阿姨,每逢晚饭后不久,就可以见到她们伴着音乐在练习舞蹈。
看得出,大家都是刚上道,基本上动作都是僵硬、参差不齐、跟不上节拍的。
教学舞蹈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20多岁。由于离的有些远,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觉得她脸型标志、身材曼妙,亭亭玉立在那里,绝对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由于阿姨们还处于起步阶段,她教的也都是一些基本的动作。
我凑近大约看清了她的样子,身形不错,可能是因为常年练舞的缘故;长得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在跳舞,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但是,每每音乐一起,踏着节拍开始舞动的时候,她就成为了广场上面的焦点。
想起了有一次去某工厂送货时,正好巧遇害了该公司在进行军训活动。
半天的军训请了爱国主义基地教育的军人来操作。
军训的两个教官都是天安门国旗班的退伍兵,高大帅气是对他们外形的最好诠释(都是190左右那种)。
学员还没有到的时候,两个教官也在嘻嘻哈哈的和我们交谈,毕竟也就20出头,和一般的小年轻人无异。
学员一到,军训开始了,他们立马进入了教官的角色。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这些在企业里面大小是个头目的学员,被这两个教官训得服服帖帖,
特别是些女学员,简直是带着景仰甚至花痴般地注视着教官。我在一旁,也被这两个年轻的教官吸引住了,被他们军训时候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吸引住了。
无论是一个简单的摆臂,还是一个简单的踢腿,他们完成后给我的感觉,那简直是种艺术,一种阳刚之美,不知道他们流下了多少汗水才可以锻造出这些动作。
女孩的舞蹈,教官的军姿,说到底,他们都是把一个个简单的动作练到了极致。
当简单的动作到了极致,就演变成了一种标准,甚至是一种境界。
任何事情,做到了极致,你就已经成功了。
“嫚子,太阳下山了,快回家吃晚饭哩!”
幼时,这句话总是在那一条苍老的巷子间不断地回响,不断地提醒着在夕阳下玩的乐不思蜀的我快快回家……
在幼时的记忆里,那条老巷子里的夏日的夜,闷热,烦躁。那时,老屋里只有一台老式风扇在“吱嘎”“吱嘎”的,反复哼着那单一的、乏味的曲调。并不算大的木床上,她摇着蒲扇,半梦半醒之间,半眯着眼,用自己那重重的乡音为我一笔笔描绘着那些神话世界的,浓郁的色彩。
“嫚儿啊,这吃人的妖怪啊,它再坏再厉害,它也是赢不了那山上的神仙的。你要想着啊,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有什么坏心眼子啊,这老天他都知道,他啊,会给你惩罚的。”
那时的我许会迷迷糊糊的呓语着去回应,要不就是红了脸,把头埋进枕头里,坦白出今天早上吃鸡蛋又把黄扔了的,想掩盖过去的事实。这时啊,她就会笑着装作要用力打我一下,在空中虚虚的挥了两下,就喃喃道:“小皮猴,快些睡吧,明儿个不要再睡到响午头啦……”
她与我——一个小孩子一样爱看电视。我原以为所有的老人都只喜爱那些什么“咿咿呀呀”的,我模仿不来也欣赏不了的戏曲。可她那时却愿与我一同看一些动画片。甚至等我大了一些,她的兴趣也随之改变,可以陪我看些偶像剧。我俩坐在沙发上,她用手指着电视,脸上挂着笑容:“啧啧啧,这娃娃长得真俊啊,我看以后咱家嫚子铁定比她还俊!”每到这时,我便回给她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她看着我,眯着眼,仔细打量打量,指着我的牙:“罢了罢了,咱家这小皮猴是没指望喽,瞧着说话还漏着风哩,一呲嘴,这旁边的人还不得给冻感冒喽!”
我就又会马上捂住嘴,而她呢,便在一旁乐个不停。
再后来啊,她的世界变白了,变模糊了。消瘦的面庞、稀疏的发、半眯着看东西的眼……她的身体瘦小到了极致。我怀疑着,我不敢相信,那在洁白的病床上,似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竟是曾陪我走过最无忧无虑时光的她啊!白色的屋顶,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机器,白色的被单……我只记得记忆中这样的一片一片的雪白,一点一点的将她带走,一点一点的将我们俩扯开、分离……
时光飞逝,现在的我仿佛已经习惯了人生中不再有她。只是每当再次路过那一条窄窄的、旧旧的巷子,又忆起那呼唤孩童回家的话语,那烦闷的只有老旧电扇的夏天,那浓重的乡音,那已经褪色的神话……再回头,空空的巷子却不见她的身影.。
“死孩子,又出去皮!回来吃饭!”不知是谁的声音。心中一紧,但并无多少悲伤,只有一句:“姥姥,嫚子想你了……”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