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路过的人,热衷于历史。而它,不过是一不足百米的老巷,沧桑地如一株已谢的丁香,可他执意想去寻找,是否还遗留着一丝花香。
与它的相遇是不经意的,但却仿佛是上天注定的。
当他路过转口,目光不觉地洒落在老巷的墙上,顿时就被吸引住了,墙的白与众不同,不似羽毛般的洁白,也不如雪花般晶莹圣洁。它的白中渗透着一种灰色,如同线条般装饰着白墙,不会给人留下恶感,有的只是沧桑。每块石板都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深绿的苔藓就那么趴在石阶上,干瘪的木门吱吱悠悠,于死寂中增添着一抹诡异。
他向老巷走去。当初那个巷子,那个热闹非凡的巷子,在它的石头上走着,他沉浸着,沉浸在那个老巷中,手指情不自禁地碰上了老巷的墙,那残裂的墙壁,仿佛见证了老巷的昔盛今衰,物是人非。
他或许在想着曾经的老巷是多么的辉煌,以至于有如此的院子房屋,坐落在这里。曾经又有多少故事在老巷中上演,是否它也遭过变迁,亦或是抗日时的一处安全所。
这是“柳巷还飞絮,春馀几许时”的那条柳絮飘扬的巷子吗?是“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那条惹起刘禹锡今昔盛衰之感的巷子吗?又或者是戴望舒“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呢?
忽地,老巷中不知何时有了一缕青烟,不知是谁家的烟囱,温热着他的疑惑,一声亲切的叫喊打破了他的疑惑,“老婆子,吃饭了。”饭香悠悠传来,“饭香不怕巷子深。”
他笑了,这条老巷中还有人,它还有生机,想必刚刚那两位二老也是一直住在这里,舍不得离开吧。欣慰亦或是惊喜,让他的心开始触动,一阵鸟啼掠过,树叶轻落,风微微吹过,他突然想起了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这都是真实的记录,园子荒芜但并不衰败”。他闻到了那阵阵花香,人依在,花香仍然在。那花香带着老巷的生机,一阵一阵。
已到尽头,他回头,向着夕阳走去,它拥有着历史的厚重,亦有着一片清净,留给有缘人以感悟。乌衣巷口夕阳斜,原来这夕阳不是图添凄凉,而是让那份历史感更加厚重,花谢香愈浓。
花儿难逃枯萎的命运,但那呼吸过清风浸浴过雨露的花瓣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个人终是难免一死,但死亡并不意味着消失。那些坚强的心灵,那些飘逸的灵魂,那些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思想,那些如花香一般醉人的生命的品性,却如一坛老酒,愈久弥香。
是什么让我们记住了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的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这颗不屈的心灵唱出了生命的绝响。他知道什么是比山重的责任,他懂得什么是比命重的荣誉。为了自己的祖国,文天祥把生命的花朵绽放在战场,陨落在敌营。花谢香犹在,他坚强的心灵在历史的河流里永不褪色。
剑指青天,已收《行路难》道不尽他的洒脱;举杯赏月,一曲《月下独酌》唱不尽他的飘逸。“酒入豪肠,三分啸成了剑气,七分酿成了月光”,光焰万丈的李白,携一壶清酒将足迹印遍了盛唐的万里河山。这朵艺术的奇葩终是逐月而去,飘零于天空,但花谢香犹在,他那飘逸的灵魂永远徘徊于诗歌的历史长廊。
“巧言令色,鲜矣仁。”三千弟子,孔子将智慧播撒人间;万里讲学,孔子叩问着人生的意义。何为仁?何为义?时隔三千年,那部散发着芳香的《论语》至今仍然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孔子的身躯早已逝去,但花谢香犹在,他那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思想永不磨灭。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那如菊花般的生命散发出淡泊名利的香气弥漫史册;“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曹植那如昙花般的生命散发出壮志豪迈的香气晕染了书页;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轼那如兰花般的生命散发出超然洒脱的香气浓郁了卷轴。他们如花的生命都已经逝去,然而花谢后,芳香永驻。
花谢香犹在,时间挡不住香气的传递,即使它把花朵零落成泥碾作尘;花谢香犹在,历史遮不住生命的光辉,即使它让生命的血肉香消玉殒随风飘逝。
是的,一个人终是难免一死,但死亡并不意味着消失。正如臧克家所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那些坚强的心灵,那些飘逸的灵魂,那些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思想,那些如花香一般醉人的品性却如一坛老酒,愈久弥香。
不惧零落成泥,只望芳香如故,这就是我们生命的追求。
我偶然在房里觅得一本旧日记,翻开扉页,一只白中泛紫的豆荚花映入眼帘。它早已萎谢,干瘪的似一只孤独的蝴蝶,成为了本子的一部分,只有那一缕残余的香气昭示着它曾是一朵花。
闭眼小憩,思绪飞回了那个花儿一般的年华,我学习骑单车,金玲是早已经会的。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会骑的。于是春日的乡间小道,便多了两个活泼的身影。我坐在车上,脚不停地蹬着车,一心向前。她笑嘻嘻地跟在后面说要为我保驾护航。
跌倒了也是她安慰我说,“丰子恺也说过,‘跌倒了且坐坐’。”于是我们双臂枕在背后,两人似不系之舟荡荡悠悠,感受着自然的美好。在小孩子的眼里世间万物都是极其巨大的,《浮生六记》中有云以土丘为山,小沟为壑。看着身边的豆荚杆子压倒在身上的且不论,只瞧着那一颗颗豆荚微垂下下颔仿佛瞪大眼睛注视着两个淘气的孩子,仰头向上看去,天又高又远。
阳春三月,豆荚花似一只只蝴蝶缀于绿叶中,幼时的嗅觉和视觉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与金铃都嗅到了丝丝香气伴随着和风,沁着泥土气息。
我趁势摘了一朵戴在她的头上,互相嬉笑着说着彼此白雪公主。
最终到底是谁带上了豆荚花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天的阳光照在两个孩子脸上,暖洋洋的,美丽极了。那朵朵豆荚花,定格在了属于我们的童年,那天烂漫的豆荚花的香气伴着春光亮堂了我的整个童年。
后来我时常怀想,路边乡野间最寻常最简单的豆荚花,原来蕴含着那么大的魔法,原来孩子们的童年都是伴随着花香的。
虽然后来金玲去远地读书了,像是一只风铃一般。我看着那乡野的豆荚花,只能独剩,“放花无语对斜晖”了。
顺手抓起一只笔在扉页写下,谨以枯谢之花,纪念我们纯真的童年。
目光一转,瞧见了那曾经载本子上涂鸦的笑脸,猛然间昔日的过往与童真,欢声笑,像是豆荚花的香气一样,弥漫而来。
我添下一笔:花谢香犹在。
夕阳西下,暮色亲吻着云沿。晚霞染红了山川。院子里,一地昏黄的光晕。
黄昏正好,我叫奶奶出来坐坐。拿着椅子,搬到了院子中央,奶奶坐在上面,闭着眼,满足的笑着。暮光照在她的脸上,我发现,岁月不知何时在奶奶的脸上留下了温柔的年轮。
“再过几年奶奶就七十了,我等你考上大学,成家立业奶奶就放心了。”奶奶轻声说到。
“会的,奶奶。”我回应着。看着奶奶小憩着,不一会就睡着了。天边火烧流云,映红了奶奶的脸颊,染红了她的头发。
流年不知停歇,时光温柔而眷恋,渐渐的,光阴不在留恋。在记忆的小径上蓦然回首,看见奶奶满头青丝犹在,却又白发苍苍。
下午,天空晦暗的仿佛如同深夜,电闪雷鸣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放学后,我抓起书包,骑上自行车就飞快的往家奔。车子像生了风一样驶过街道,我一边骑一边祈祷着老天爷一定要等到我回家再下雨。
可惜天公偏偏不作美,骑过约莫五六分钟,在空中酝酿了多时的大雨终于倾泻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密密集集的洒下,街旁一排排绿影在雨中摇曳的模糊。
很快,我的全身便湿透了,雨点还在不住的打着,我的身上和心中都是一片冰凉。快到家附近时,我看见了一把蓝雨伞摇在雨中,几乎与雨幕连为一体。而伞下,是奶奶等待的身影。
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感到害怕了。叫了一声:“奶奶,你怎么出来了,下这么大的雨!”
“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中午让你带雨披,你非不听……”,奶奶半是责备,半是关心的.说到。说着,手却有意识的将雨伞往我这边靠着,自己却仿佛感受不到雨的袭击。
一路无言,话语都淹没在了心中的涩涩的感情中。回到家后,我发现奶奶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水珠顺着奶奶的头发滑下额头,滑进我心里,明明是冷的,我却感到暖暖的。望着奶奶淋湿的满头青丝,我却感到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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