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娘依依不舍的走了,夏姑娘已拖着她那长长的衣裙来,时间的书页就这样讲事情翻回到了七八年前。
那年,我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的院子好大,那里种着一棵又高又大的桃树。每逢“过雨荷花香满院,沈李浮瓜冰雪凉”的时节,那树上总会结许多有红又大又甜的桃子,馋的我直流口水。一天外公有事出门了,我便求外婆给我摘桃子,外婆说:“别急,回头叫你外公摘。”我见外婆不肯,又说你一次都没有给我摘过,就摘一次好不好。”外婆见我不依不饶,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梯子去摘桃子,外婆将梯子使劲地晃了晃,把着梯子颤颤悠悠地上了第一个阶,就这样慢慢地挪步,见她这么慢,我便连连催促:“快点,快点呀。”外婆把着梯子站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慢慢地站了起来,摘了一筐桃子后,又慢慢地挪步下来,我看见外婆脸色煞白煞白的,我只问了一句生病了吗?而外婆却说没事,我就再未理会这件事,那天我吃的桃子是我吃过的最大的最甜的。
后来我长大了,不能经常到外婆家了,有一次去时,我提到这件事,多嘴的外公笑着说:“那是你还小,你外婆是怕你馋疯了,其实你外婆有恐高症,别说梯子了,就连高一点的台阶都不敢下,那天我听了这件事都给我吓了一大跳。”外婆急忙将一块桃子塞进外公嘴中,还说:“就你多嘴。”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震,有恐高症的外婆竟为了想吃桃子的我而爬梯子。
时光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时而会从指间悄悄流逝,时而又会停留在你的记忆深处,化为一颗种子,繁衍成一朵回忆的花。
它是那样独一无二地盘踞在我的心里,给我无法比拟的动力和信心。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田径,熟悉又那么陌生。与往年一样,新队员都要进行过关考试,考试项目是800米长跑,看到这个数字,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暗暗念道:这下惨了,刚来就给我个下马威,要知道我这双腿跑个500米就罢工了,那800米该怎么办啊!想着想着,我脑门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听话的腿脚也微微颤抖起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教练一声令下,我来不及多想,一股脑的往前冲,似离铉之箭,如脱缰野马,与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交相辉映,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良好的感觉没能持续多久,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难以适应,嘴里的水分仿佛全被抽干了一样,一点就能燃烧。双腿也失去了原先的频率,如同灌满了铅,沉重得难以迈动,我本能地放慢速度,无意间看到两旁的树,那绿似被赋予了魔力,扎得我睁不开眼睛,阳光越来越灼人,拥有了融化世界的势气。
体力透支的我不争气地停了下来,弯着身子大口大口贪婪地喘着气,无力再跑下去,刚想坐下来,一双有力的手支起我,回首一望,是教练,她冷冽的目光穿透了我的身体,使我的心亮了大半截,她严厉地说道:"这样就想停下来了?想放弃了?看来我高估你了,我想提醒你,既然你选择了田径队,那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不行''放弃'这些在我的队员的字典里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人,还指望谁能相信他?跑!"简短有力的话语给了我前进的动力,我站起来向终点冲去,冲过终点,我瘫坐在地上,教练的目光中加了些许肯定的鼓励,一股液体滑过脸颊,不知是汗还是泪,但却是甜的。
那一次之后,曾经躁动与蒙尘的内心在话语的洗礼与困难的磨砺中,超然洒脱,少了一份胆怯与懦弱,多了一份自信与勇气,引领我,支撑我,为我黑暗的前方点上一盏灯,清淡的过往撒下一朵花。
置身在记忆深处,在寻找时光花瓣上的故事,不知是否有一片写过无眠的诗词,只知那一片花瓣上留下坚定的话语,简短,振奋人心,承载不竭的动力。
那年冬天来的没有任何征兆,只记得昨天同位还穿着短袖的体恤,第二天就换上了毛衣加外套。第一场雪连续下了一天一夜,次日到学校是踩着厚厚的落叶地毯去的`,天冷的让人不想出门。
晚自习前杨紫兮咬着冰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在分了一圈后她才递给我,问道:“你吃吗?”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冰糖葫芦,外面甜到发腻,里面的山楂却还是酸得倒牙,但看见嵌在中间白白嫩嫩的糯米团还是忍不住咬了下去。结果我还是只咬下来了山楂,有些不甘心的低声喃喃:“糯米,我最喜欢的糯米……”
她并没有理会我,一声不响地走了,我轻轻咬碎冰糖外壳,眉头一紧还是背过身全吐了出来。
“喂!你不是要吃糯米的吗?”我听见有人叫我,急忙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写满了错愕,只见杨紫兮拿着冰糖葫芦站在我面前,一个糯米团裹着晶亮的冰糖立在最上面。
糯米团酸酸的,甜甜的,凉凉的,虽然是在寒冬,却有点夏天的味道,像那一次我们出去玩时我穿着米黄色的蕾丝短裙淌过清冽的小溪……
好久都没有回到乡下老家了,却没料想到,上一次的回乡是最后一次看见那总是牵动我记忆的那一地梨花了。
“梨花很美”。爷爷总是微笑着跟我说,而目光却放向了远处,无法形容深邃的叹气无意间显得爷爷愈发的沧桑。然后我十分纳闷地看着他,答应着“嗯,是很美!”
老家有几棵梨树,那是爷爷在我出生那年种的,爸爸说种梨多不吉利,“分梨”“分离”吗!可爷爷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肯言语,十几个春秋了,树渐渐长高。变粗,我也开始成长懂事,梨树很恬静,似一位文雅的儒士。春天,我摘梨吃梨,但到了秋冬便只能看到满地梨叶了。可往往这个时候我最高兴,因为爷爷便将裹起一件军大衣,拉着当时还年幼的我去山上看。我寻的是快乐,是高兴,但爷爷却是时而不时的苦闷,尤其是一晚的冬雪,压垮了本不强健的树皮,也仿佛压在爷爷本已佝偻的脊背。爷爷套上一个橡胶手套,在凛冽的寒风里开始捡起了那折断的“生命”。
不知道有多少次,爸妈都劝说爷爷不要去管梨树,反正我们家又不是靠这些树来供给生活。可爷爷的倔强总是让他们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担忧。在他们的要求下,我也渐渐少了去山上的机会了,有时候我呆在家里烤火时,不知不觉地想到“爷爷在山上会寂寞吗。”烤火很暖和,可心里却仿佛裸露在大门之外。
如今的我更难得回老家了,高三的压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偶尔睡觉前会浮现爷爷站在山上发呆的情景。还有那一地如雪的梨花,有时也会突如其来地想知道,当初爷爷为什么会种下这样总是让人担忧的树呢?
直到一天回家,妈妈告诉我说梨树卖了,很卖了几个钱,老家的房子可以打一个后院了。原本可以高兴的我仿佛陷入了一个遗憾的无底洞。“那爷爷不会心疼吗?”我反复问自己。“那是他亲手为我种的。”我喊了出来,带着无奈甚至绝望,妈妈也被我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后来妈妈告诉我,“是爷爷主动卖的”。他说他老了,无力去照顾梨树了,顺便让我告诉你,当初的选择是因为他在庙里祈福时,一位师傅告诉他说“梨树能保佑你的家人”,于是爷爷一种便是十几年,说满了你的本命年就行了。我侧过身,将头盖起,开始想一些东西,梨花,还有爷爷。
是有多么的不舍,我不会再见到那几棵陪伴我长大的梨树了。那如雪的梨花,是否能将我与爷爷一起带入梦乡,然后在梦中一起找寻那记忆深处的美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点点光斑打在你的脸上,你唇边顽皮的笑意也因此勾勒出一丝丝神秘。
“哥,这大冬天的,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凉意袭来,我不自觉的拢了拢袄子,嗔了你一眼。“嘿嘿,没什么,只是有个礼物想要给你看。”“礼物?”我兴奋了起来,刚才那一点点的不快也被一扫而光。“对,”你邪邪的眯了一下眼睛“不过呢……”话还没说完,突然我眼前一黑,原来是你用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不许偷看!不然礼物不给你了!”你俯下身轻声威胁。什么东西那么神秘?我想,不过还是含笑的点点头。
你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领着我慢慢走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就算在二月天还微微强烈的太阳,我们的手心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正想抱怨,你把我领进了一片阴影里,四周顿时显得寒冷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可以看了么?”“不行!”你放开我的手,着急的回答。“你在这等一下…不许偷看哦!”随后便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立着。
“黑皮,等等我。”——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这样一句话,使我大为震惊。黑皮。啊!黑皮。我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
黑皮是我的一个远亲,原名叫徐新根,因为他的皮肤黝黑黝黑的,所以大家叫他黑皮。
黑皮比我大两岁,却比我矮一个头,这也许跟他的家境有关吧。他家里很穷,上学时常穿一件破衣,背的书包也是他姐姐背过的。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我们学校离家比较远,在我刚转到这里来时,我不认路,是黑皮带我走的。他带我走过好几条可以回家的路。放学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讲笑话给我听,有时我笑得都没有力气走路了。有蜻蜓的时候,我就和他一起捉蜻蜓。那蜻蜓可狡猾了,尽管很多,我们却怎么也捉不到。
我喜欢在日落时观赏荷花。粉红粉红的荷花就像一些害羞的少女,还有那些饱满的莲蓬也很诱人。那天,当我正吸收大自然的芬芳,沉迷于眼前优美的景色时,一声呼喊把我给唤醒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黑皮。他右手提着一把茶壶,左手提着一双鞋,衣上、裤上、脚上都沾着泥巴,看得出是刚在田里干完活。他俏皮地笑着说:“怎么,在看荷花?”我说:“嗯,很美,对吧?”他向荷花塘望了一眼说:“我看你肯定是想吃莲子。你说的很美是指景色的美还是肥莲蓬的美呢?”这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虽然我想吃莲子,但总不能让比我矮一个头的黑皮帮我摘吧?若是在水中出了事怎么办?黑皮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说:“我下去摘过几次,不深,就是泥巴多,放心吧,保证给你摘来,保证安全。”说完,他把东西一放,把袖子一扎,一跳就下去了。黑皮游到远处去摘莲蓬,因为近处的都被摘了。我到了黄昏、晚上时视力就特差。他游得还不是很远时,我能凭着荷叶或荷花的摆动知道黑皮的位置,后来,他越游越远,我就看不清了。我心里很着急,便喊了一声“黑皮”,我听见他应了一声。在听到他应声之后,我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摘莲蓬的声音,所以就安心地等待起来。可等了一会儿,我又不安起来。我又喊了一声“黑皮”,没见他应。我就又喊了一声,结果一样。我心里急死了,急得又是走来走去又是跺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黑皮还没出来,又没应我,要是他……我赶紧打住这骇人的想法。怎么办?告诉他妈妈?但如果黑皮上来了,我告诉他妈妈,他妈妈一定会打他的,要是我不告诉他妈妈,万一黑皮……他妈妈一定会很着急,这可怎么办?我在这两种想法间徘徊,想不出办法。我背对着荷塘蹲下去,望着刚刚插好不久的秧苗,想到了一种我认为很好的办法。那就是数数——如果数到一百黑皮还没有上来,我就告诉他妈妈或近处的人。我每数一下就拔一根草。“一、二、三……三十二、三十三……六十五、六十六……”还没上来,我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不停下来走慢些也好。我越数越着急,越着急眼眶里的眼泪就越多。当我数到九十三时,一个黑影出现了。我的眼晴顿时一亮。啊!那是黑皮。他手里捧着一把莲蓬,嘴里也叼着几根,那样子怪有趣的,把急得快掉眼泪的我给逗乐了。在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不应我?”他俏皮地回答:“我应过你一次,后来,你又喊了一次,我就知道你着急了,所以故意不应你,让你着急一下。再后来就是,我嘴里叼了几根莲蓬——这次多摘点,省得你以后要你哥去摘了。”
每逢快过年时,村里人都要做糍粑。我妈妈做的糍粑不是很好吃,黑皮就天天拿着一两块来给我吃。黑皮他妈妈做的糍粑真的很好吃。
上了初中以后,我就很少理黑皮了。突然有一天,我听到一个消息,黑皮出事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黑皮他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孝顺,怎么会……我问了妈妈一遍又一遍消息是不是错的。可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我真希望这只不过是他们所编造的故事而已。我回忆起跟黑皮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每一份快乐,越来越悲伤。黑皮是因溺水而死的。听妈妈说,黑皮到死都没穿过一件好衣裳,他把靠在田里干活攒起的十几块钱全都存在罐子里,舍不得花,他家刚刚建好一栋两层的新屋,黑皮都还没在里边住过一天,真是可怜。我请求妈妈带我去黑皮家看黑皮一眼,可妈妈拒绝了,说怕我被吓到。我悲伤极了,但我没有哭。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心想我要是有一种起死回生的力量那该有多好啊!
与黑皮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将永远珍藏在我的脑海。它们是开在我记忆深处的花朵——永远不会调谢、永远充满生机的花朵。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眼的星,给予我光亮,指引我前行。
那天晚上心血来潮想到朋友家做客,我凭着之前去过一次的记忆,在陌生的小区左拐右绕地寻到单元门,到了电梯门前,正欲按下楼层,却看见旁边贴着一张纸:“亲爱的住户,本电梯因故障今日维修,暂停使用。”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无奈把心一横,走进一侧的楼梯口。
踏入全封闭的楼道,心里很害怕。到了二楼,就已经完全看不见底层的入口,更令我绝望的是,感应灯好像也跟着电梯一同罢工了。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我紧紧包围,不能呼吸。尽管我竭力平复,脑袋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到一些诡异血腥的画面,心嘭嘭地越跳越快,浑身的气血都似在往头顶涌,连脚下的步子也明显慌乱了。
耳边隐隐传来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恐惧在未知的催化下朝着不见边际的远方飞快膨胀开。感觉到那人刚一靠近,我就失声尖叫出来。
对方脚步一顿,显然,也被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如我一样一惊一乍。蓦地,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这个充满死寂、狭窄而且黑暗的楼道。我眯了眯眼,惊魂未定地看过去:来人是个二十来岁年轻的姐姐。她脸上因先前的突发情况蒙上的一层恐惧渐渐淡开,转而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就连那双似黑曜般亮闪闪的眼眸里也晕染开一圈圈温柔的笑意。那双眼波光流转,仿佛是把星星揉碎了撒到她眼中一般,亮晶晶的。不知哪来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我几乎被吓出窍的灵魂重新按了回去,她暖暖的笑意也似迎面而来的清风,驱走我身边的恐惧。我壮了壮胆子,咧出一个笑容。
她见我不怎么怕了,就开口问:“你去几楼啊!”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给我的感觉一样,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略过我的心尖。“11楼。”“唔,那真不巧,”她又说,“看你刚刚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常来吧,这里每层都是8个台阶,自己要数好,记得慢点走啊!”“谢谢。”我说。
随后手机的光亮消失,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来,像在摸索着什么。我努力睁大眼以分辨那一团漆黑中属于她的一片,突然传来“嗒”一声响。一朵黄色的花瓣摇曳着投影在我的眼睛里,打火机的光,也映着她的脸,她澄澈美丽的眼睛。“喏,这个送你,这幢楼的感应灯都不怎么灵,说不定能帮忙。”她再一次扬起一个干净的笑容,不容我拒绝,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我与她仅仅萍水相逢,她却有细腻的心思,关怀我,提醒我。时间虽过去很久,那个打火机我始终舍不得扔,那双清丽的眸子我依然印象深刻。我记得曾有个温暖的女孩在我迷茫恐惧,黑夜里寻不到前进方向的时候,给了我心安的光亮,软语轻声地道:“记得慢点走啊。”而这些是时间无法洗刷去的美好,永不会褪色,永不会消逝。它们在我的记忆深处发芽,生长,绽放绚丽夺目的色彩,开出芳香四溢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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