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叩击着小院的大门。院中,金盏菊开得正盛,昂着头,接受着太阳的润泽;报春花一团团,一簇簇,笑颊粲然;紫红色的月季顺着栏杆,蔓延着,在绿叶的映衬下更加夺目。微风轻拂,花瓣摇曳。阳光洒下,随着花瓣舞动的节奏,折射出更多的光彩。
我站在阳台上,观望着院中的风景。然“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心中的桎梏似永远也解不开。频频闪过期末考试那慑人的分数。是我笨拙吗?是我懒惰吗?
心中的迷惘抑郁聚集在一起,我决心去亲触那些花儿,沐浴那缕阳光。
推开门,我讶然!原来这个小院正在拆迁。浑浊的空气弥漫着,砖瓦的残渣到处都是,木板横七竖八地躺着,机器声此起彼伏……然而,那一角却格外明亮。花朵零零星星,层层叠叠,无拘无束的向上生长着。它们昂着头,奋力地向上伸展,如锦幛,如瀑布,冲破了砖石的压制,用柔嫩的茎撑起它们的天空。它们也许没有水的滋润,园丁的照料,但它们有阳光,只要有阳光,它们就有希望,它们便奋力开放。它们在一片废墟中选择了奋斗,因而绽放了一春,闪耀了一春。与它而言,奋斗足矣。慢慢的,慢慢的,那簇花镌入我的记忆,成为永不磨灭的色彩。
曾以为我失去了那片花海,蓦然回首,它正在院落的一隅向我挥手。
因为它,我选择了奋斗。我选择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与作业鏖战;我选择在寒冬与书本为伍;我选择在烈日下与时间赛跑。于是,我不再懒惰。于是,我不再笨拙。
心中的太阳高高升起,照耀着那片花海。因为选择奋斗,所以更美好!
晚饭后,我一如既往地捧起手机,熟练地点开游戏,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划动,看着精彩激烈的打斗局面,只得到精神上暂时的点点满足。
“儿子啊,”妈妈走了过来,轻声说,“你好久没帮我们做家务了,今天的碗你洗吧。”我看都不看一眼身旁满脸期待的妈妈,边玩弄手机边叫道:“未满十六周岁不可就业打工,这可是法律规定的,自己去洗,别影响我打游戏!”妈妈看着我和我手里的手机,叹了口气,默默转过身,踱向厨房。
爸爸看着背影苍茫的妈妈,转过头来厉声喊道:“那就快去写作业,别在这浪费时间!”“等我这局玩完再说,我的事我自己安排,这叫劳逸结合!”听着我的声音比他还大,爸爸愣一愣,顺手抓起身旁的皮带。可望着比他高出半个头高大结实的儿子,爸爸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叹口气,转过身,说声抓紧点,就匆匆离开了。我没留意,双目紧紧盯着手机。
“哥哥!”幼小的弟弟摇着我的手臂,“来跟我玩吧。”“走开!”我挣脱了被弟弟拽紧的手臂。“没看见我正忙着吗?自己去玩玩具!”弟弟显然被我粗大的嗓门吓呆了,双眼噙着泪花,嘀咕着“哥哥不一样了”便飞跑去找父母。
哥哥不一样了,我愣住了,这句话犹如巨锤般砸向我的内心,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客厅,我的心沉重得像注满了铅,压得我心慌。沉寂的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多对眼睛,看向我的内心:傲慢、虚荣、懒散、虚假。
我猛然丢掉手机,冲往房间。
从此,厨房里,我与妈妈共做家务,充满母子情深;书房里,我静心学习,一丝微笑爬上爸爸嘴角;客厅里,我与弟弟共同游戏,嬉笑声不断
但是,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年,十三岁。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幸亏撞得不重,只留下一道疤痕。它将时时提醒我:青春有限,岂可虚度!
撇开友谊,无法谈青春,因为友谊是点缀青春的最美的花朵。 —— 池田大作
花落悄然本无声,谈起青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些为梦想奋笔疾书的霜晨月夜,和在那懵懂岁月里始终陪伴在身边的好友。友谊,便是在那段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时光里,留给我最深的青春印记。
大学前最后一次和溪桥在一起是我的升学宴,还记得那天晚上有我、门主、一帆和棍子,我们一起吃香辣鹅,玩流星蝴蝶剑,以暂时的欢聚来忘却即将离别的忧愁。九月二日,我和溪桥各自从襄阳出发,而目的地,却是南北两条相反的方向。我有些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以襄阳为起点,以楚河为界,让我们各自去征服半壁江山。出发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有惆怅,有不舍,有些许兴奋激动,也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命运的担忧,冥冥之中,命运之线牵引我们向相反方向开始千里之行,终有一天,线将汇聚,而那时,我们将踏遍中华的万里河山。
让我们回到命运之线的第一次相遇。那是二零一零年夏天,我们初三,班主任老李,那时世界末日的传说还未得到证实,卡扎菲还是革命英雄,拉登还未死。我们之间的感情如醇酒,经年过后,历久弭香。我们俩并不是没有闹过一点矛盾,也曾为了某个问题而起争执,或是因为各自看法不同而产生隔阂。但我一直相信,没有闹过一点冲突的朋友,不是真朋友。还记得那时溪桥和我一起玩《金庸群侠传》,他为此还写了一本小说,但却在某个课间被当时班主任收走。私下里,班主任曾对我妈说过:“陈溪桥这孩子,可比李文恒精明多了”。我想她的措辞有点问题,她本意想表达的是“能认清正确的方向以及具有坚定的意志力”,却误用了“精明”这个词。记忆像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你拉开一扇门,就会发现一片过往风景。那时,我和溪桥都喜欢写小说,他总是用俗不可耐的“升级流”,我总是用千篇一律的“灭门惨案”,而我们还自得其乐;那时,我和溪桥都很喜欢抢人东西吃,其实有时并不在真正抢了多少,而是一种扫荡般的习惯和乐趣。如今回想起来,真有点可笑,而我们当时的那种形象和状态,是永不复返了。
溪桥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勇往直前,意志坚定的人,从他当初前刷夜以及应试作文的文风就可以看出,锋芒闪烁在字里行间。其实这很好,我认为这是一种并不盲目的自信。高考之后由于目标被解构,溪桥一度有些散漫消沉,从微博日志上也可以明显感觉到和之前风格的差异。但他始终还是想改变,我记得他曾有一条说说“蜕变”,说明还并未真正向庸俗屈服。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太弱,在失去外力压迫的情况下会失重,并没有明确的内在目标以及强韧的精神。
在溪桥走的前一天,我为他写了一首诗《英雄再会》,这是我对他的希望,同时也是为自己自勉:“
恒河沙劫中
有一粒血
众生的轮廓
在谁的瞳孔里面
我们用青锋
划开世界的冰雪
说声再见
那拔剑煮酒的誓言
霹雳空弦
来自后羿的指间”
我忽然想到了那年八月二十八号下午,一帆请唱歌,我和溪桥两人手持麦克风,一首接一首唱,从《离歌》到《拯救》,从《生生世世爱》到《死了都要爱》,从《泡沫》到《我的好兄弟》,直到众人散尽,只剩下淋漓尽致的我们两人。多么像芸芸众生之外的思想者,骄傲并孤独。
想想时光真是神奇,六年光阴弹指即逝。还记得我们在三中时每天放学一起走过的那条小路,小路旁住宅区里有一只会说“早安您好”的八哥,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和溪桥再次并肩从那里走过,它是否能够认出模样改变的我们?
几年前的夏天,我同父母一同前往美国西部的科罗拉多大峡谷,以观其壮丽风光。
去大峡谷前一天,我刚刚从国内的老师那里得知了中考成绩。当冰冷的分数闯入我眼帘的瞬间,我便开始焦躁不安,不知未来的我将何去何从。
我难忍心中的失落,向父母请求不去大峡谷——我希望能静一静,消化掉难以接受的事实。可是母亲却执意让我一起去。而谈到我的成绩时,她只是说:“别急,时间会给你答案。”
第二天一早,父亲便开车带我们驶进大峡谷国家公园。在昏暗的晨曦中,我瞥到一堆峡谷边的岩石。呵,不过是几层积满灰尘的石头,它们光秃秃地立在公路边,显得单薄至极。我有点后悔来这里。
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路边的光景仿佛也有了些变化。那些岩石沿着斜坡倾了下去,我开始看不到它们的去向。父亲的车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止。我们下了车——听说这里就能看到最大的峡谷。
向下看一眼,我便完全臣服于这景象。
这是一处极深的峡谷,一眼望不到底。看到时不免惊愕,我甚至感到一种隐隐的压迫——它太过深邃,哪里才是尽头呢?阳光照进了赭红的岩石,却照不进峡谷深处。
再看那在阳光下格外灿烂的岩石。它们层层堆积,堆成现在壮阔的形态,似乎那些岩石已经经历了太多磨难和漫长的时光。是的,我能从它们的裂痕中看出来,它们苍老的灵魂在向我诉说。
这时,我听见身边的游客说,这大峡谷经历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年才成为了现在的样子。曾经,这里流经一条大河,河水的侵蚀让从前的平地变成峡谷。这个过程慢得无法察觉,可它的确就这样发生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宏伟,这样的壮丽,只能是时间的磨砺,是百万年孤独沉寂后的结果。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时间留下的印记。
母亲说得对,我应沉下心来,让时间告诉我答案。总有一天,漫长的时间也会在我身上留痕,让我拥有独特的模样。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