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在姥姥家长大,对远方的奶奶家一无所知,在我的记忆中,也许只有五岁那年去过一次。我对奶奶这个名词似乎很陌生,遥不可及。
七岁还没升入小学,放了假,调皮的我更加放肆,看电视,吃零食……在姥姥的宠惯下,我被封为小公主。
“我不要去奶奶家,不要。”听了爸爸的话,我在床上打着滚,死活都不愿去只见过几次面的奶奶家呆上两星期。“听话,去呆两星期。姥姥给你买好吃的。”我趴在姥姥怀里,擦干泪,无奈地点了点头。奶奶家住在偏远的叫不出名的小村,坐车要一小时左右。到了奶奶家,奶奶的脸上洋溢着笑走出门,身后跟着比我小几岁的弟弟,脸上挂满天真的笑。而我,却撅着嘴,拉着小兔子背包,拽着一大包零食气呼呼地进了家门。没有软软的小床,只有硬硬的火炕。没有姥姥做的红烧肉,只有遍地的土豆白菜。可奶奶把饭菜端上桌时,嚼着薯片的我大吃一惊,土豆炖着棕色的肉排骨,冒着热腾腾的气。鱼炖得露出了白白的肉,撒着几叶香菜,满屋飘着浓浓的香气。我扔下薯片,抄起筷子猛吃。奶奶笑着坐在一旁,一块一块地给我夹排骨,而夹在自己碗里的'却是土豆。两个星期,奶奶做的差不多都是肉,自己却吃着一盘当时我没见过的东西,以后才知道那是咸菜。
两个星期后,爸爸来接我了,我笑着跟着爸爸上了车。到了村门口时,我才发现我的小兔背包落在奶奶家,我便跑回去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弟弟的声音。“姥姥,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去地里挖棵白菜,吃白菜。”“为什么姐姐在就吃肉,姐姐一回家就吃白菜。”“傻小子。”门外的我愣住了,眼角不知何时挂上了几颗泪珠,几颗晶莹的泪珠。
那段飘香的日子令我难忘,每想起那段时光,泪水总会悄然挂上眼角。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年的喜欢产生过怀疑。但最终承认:我是喜欢过年的。
我喜欢看商场里年货堆满了货架,摆满了柜台。喜欢看“春节大酬宾”“过大年,折中折”“买年货,现场返现”等等促销宣传条幅;我喜欢大街上拉着年货的小车一辆跟着一辆地跑;还喜欢看小区门口的街道用彩旗拉起的长长的门廊;那路边调皮的彩灯哟,竟也学起了鸟儿,躲进松柏的枝丫间,做起了树的花朵;我喜欢单元门口那大大的福字,红彤彤的对联;我喜欢人们手里提着大包小裹,面带喜色的话语,“哟,买这么多,年货买全了吧?”“没有,早着呢”。
……到处都弥漫着年的气息,看着这些,我的心总是舒畅不已。
一说起过年,我的话就有点多。看什么都好。如今的过年,新鲜事也越来越多,前两年兴起电话拜年,短信拜年,如今又出现了QQ拜年,既时尚又有趣儿;人们不再满足于吃好穿好,打牌、上网、看电视、扭秧歌等春节娱乐占了主角;越来越多的追新族走出了家门,到饭店吃年夜饭,甚至旅游过年……
年,就这样被人们随着时代的脉动演绎着,推上了时尚娱乐休闲的轨道。
我想起小时候过年了。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候过年在物质上和现在没法比,但却另有一番情趣,每每想起心里都氤氲着一片温情——
那时候的冬天,雪比现在要多、要大,春节时分,远山,田野,村庄,都披上了洁白的盛装。
农村,一进腊月就开始赶年集,年就从这里拉开了序幕。
那时的我刚十几岁,正是爱热闹的年龄,我至今还对过年情有独钟,应该就是那个时期养成的。我的父母那时就像我现在这般年纪,哥哥在上大学,还没放假,三个弟弟妹妹还小,最小的刚五六岁。
赶集虽热闹也辛苦,这差事自然是我和父亲的,妈妈有时也去。
离我家较近的集市有两个,一个在南镇,一个在北镇。两个集市离我家都是六公里。南镇逢单日子是集,北镇逢双日子是集。单日子里人们熙熙攘攘地涌向南镇,双日子人们又乌泱泱地流向北镇。有赶着马车牛车的,有骑自行车的,更多的还是走着去。同村的总是搭伴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
车老板子们兴致总是那样饱满,不停地甩响鞭哨,“啪——啪——”清脆,响亮;马儿理解了主人的心意,愉快地甩动着马鬃,加快脚步,发出了“铃铃铃——铃铃铃——”悦耳的马铃声和“哒、哒、哒、哒……”欢快的马蹄声。乡村交响乐顺着马路欢快流淌。
集市都设在镇里临街的开阔地,都有一平方公里大小。集市最里边是牛、马、猪等牲畜的交易地和大车卖粮、卖菜的交易场所,参与这里买卖的人较少。绝大多数人都集中在前面,也是集市的中心地带。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南北两镇十里八村成千上万住户的农副产品都赶在年集上在这里交易。镇里和附近的小商小贩们也特意赶来,抢占一个摊位,抓住一年里人气最旺的季节,销售他们经营的商品。集市里人头攒动,擦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百家争鸣”的韵味;有些孩子专门到这里来玩儿,他们在人群里左冲右突,钻来挤去,疯疯闹闹;亲戚或熟人意外碰到一起,格外地高兴,长时间没见面了,打听完收成,又从老人问候到孩子,免不了一阵推心置腹地嘘寒问暖,末了边走边回头,还要不停地嘱咐“到家去串门儿——”……
我,就是这里面的一员,每年我都要和父亲在年集里南镇一趟北镇一趟地跑上二十来天,把家里特产的成千上万头大蒜卖掉,再高高兴兴地换回点儿肉、粉条儿、蔬菜、年画、鞭炮等稀罕的年货。钱少,买年货不能随心所欲。但心情却是饱满的。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没错,这就是当年的童谣——《腊月歌》。我清楚地记得,每年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开始就在家忙乎过年了。天天都有内容,每天都在为过年而欣喜地准备着。年味儿就在这些活动中伴着期盼越来越浓了。
贴年画、贴对联是我家最热闹的,棚和墙面用旧报刊装裱一新,把年画往墙上一贴,年的气氛就呼之欲出了。《年年有余》、《鲤鱼跃龙门》、《五谷丰登》、《***来到我们身边》、《花为媒》、《颐和园》等等,太多太多了,都是我家贴过的年画。不仅如此,还要贴上对联和条幅,“家兴人兴事业兴福旺财旺运气旺”,横批:“迎春接福”;“吉星永照平安宅好景常临幸福家”,横批:“五福临门”……年年的门对儿都透着喜庆吉祥,尤其是那一张张小小的条幅更是有趣,屋内门楣上贴“抬头见喜”;大门中间贴大大的“福”字,而且要倒着贴;鸡架贴“金鸡满架”;猪舍贴“肥猪满圈”;马棚贴“膘肥体壮”;粮仓贴“五谷丰登”,每当这时,弟弟妹妹们总是围前围后,他们抢着要贴;那时候的农村,还没有卖春联的,这些对联、条幅都是父亲写的,父亲的毛笔字,全村闻名。每到这时,屋里总是排满了求写对联的人。
新衣新鞋妈妈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弟弟妹妹心急,央求了几次要穿,妈妈总是说,“乖——,不着急,现在穿上过年就不新鲜了。听话,噢——,等过年时再穿。过年穿新衣——新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弟弟妹妹们就更盼着过年了。
放鞭炮总是记忆犹新,家里虽然比较困难,过年了,鞭炮总要买上一些。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一百响的鞭炮两毛五分钱,二百响的四毛七。一次,赶集回来,我兴冲冲地往外掏着年货,一家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看着,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当问鞭炮多少钱时,我语速极快而且十分流利地说,“一毛钱的两毛五,两毛钱的四毛七”,听得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哄堂大笑。鞭炮少,燃放时还要拆开绑线,一个一个地放。听着自己挥手间放出的“啪、啪……”和“咚——咣”的鞭炮声,心情也跟着绽放、飞扬。
包年夜饺子是那样的温馨,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三十晚上,窗前高竿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得红彤彤的。屋内一家人围在炕桌前包年夜饺子。父母是主角,哥哥此时已经回来了,我和哥哥是配角,弟弟妹妹虽小,当观众可不干,硬是参加,没办法,只得给他们分一小块面,然后哄着他们在一旁“包”,当然那“饺子”也没了吃的价值。呵呵,不闹人就好。一家人围在一起,一个也不少,不用说包饺子、吃饺子,现在想想,就是那说说笑笑的氛围就够心醉了。
……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过了这么多的年,论最喜欢的,要我说我还是喜欢记忆中的年。它就像储藏在心中的一坛美酒,随着时间的流转,经过岁月的沉淀,那酒香越来越浓纯,越来越香甜。
年味飘香,岁月如歌。
金秋时节,天高云淡,丹桂飘香。“啪嗒”一片梧桐叶飘落到水面上,轻声细语。在这么寻常的一个日子里,我却能闻到些许,沁人心脾的芳香。
我来到家旁的一个公园里,漫步。早已入秋,孩子们也穿上了秋衣,在公园里嬉戏着。此处可以闻到花香。我陶醉在这春华秋实之中。不知不觉间,肚子开始“闹革命”了。于是,我只得暂时离开公园,去平日里常去的面馆,吃午餐。
走进面馆,只听得一阵嘈杂,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天,扯家常。我撇了一眼菜单,点了份炒饭。就在我要掏钱付账时,意外发生了。我一摸口袋,并未发现钱的踪影,我下意识地拉出裤子口袋翻找,仍然无果。我抬头对店主说了声抱歉,又讲明了原因,便暂时离开了面馆。
失魂落魄的我,在公园与家之间毫无目的地寻找。不经意间,几片梧桐叶落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三十分钟过去了,就在我家门口,我放弃了。如今,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的切切之情。
搜寻无果,我只好从家中另带钱出去吃饭。
重新回到面馆,心中不是滋味,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永生难忘。老板一看见我就对我殷切地说道:“哎呀,小伙子!你掉的钱在这儿。”“什么?”我心头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刚有一个顾客进店,发现了这钱,交给了我,”店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为了找你,我花了挺大力气,拿好钱,不要再掉了哦!”我望着店主脸上豆大的汗珠,已被炉灶热红的脸庞,我感动不已,又有一种“心旷神怡,荣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情感。
从店主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钱,我十分意外。望着那双黑黝黝的手,上面早已布满了皱纹和老茧,但是这双手,也像广大“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民一样朴实,善良。店主脸上那份朴实,醇厚的笑容,以及他擦汗时的笑,都让我铭记于心。
这顿饭,我吃得很饱,比任何一次都饱。只是因为,这顿饭充满了淳朴,善良的香味。
花,落了。香气,扑鼻而来。身旁一片梧桐叶落了,就像生活中平凡的人一样,不引人注目。但平凡的人有着最淳朴的性格,即使是一个寻常的日子,仍有暗香盈袖。
我,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剪着标准的`学生头,穿着统一的校服。混在大街上,不出两个小时你绝找不到我。
我的生活跟很多普通的中学生一样,日子平淡又乏味。不像贵族学生乘坐直升机上学那样“惊天动地”,也不像山区贫穷学生上学要越过山头,步行几公里那样“艰难困苦”。我们只要骑着自行车或步行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校了。我们从早到晩都是在学习,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这样的生活就像一条平坦的小路,没有大小不一的水坑,也没有跨不过去的高山。而这条小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最终,我开始厌倦了,我不想再过这样平淡乏味的生活了。我要给生活这张白纸涂上缤纷的颜色。现在的我们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我不想等老了,时光在斑驳的光影中一去不复返的时侯,才拿着昔日的照片来追忆我们已逝去的青春。
于是,我变了,我变得疯狂了。我打了耳洞,戴着夸张的耳钉。穿着非主流的丅恤和破烂的牛仔裤学跳大众不接受的街舞。为了让自己不输给城市里的孩子,不输给起跑线上。我也努力地学了不少乐器、书法等等。虽然这样我感觉到非常累,每天晚上我倒床就睡了。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不过,很快我又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因为我看到了父母、老师以及一切爱我关心我眼中的那种失望。
我开始反省了。
最后,我摘下了夸张的耳钉,穿回整洁的衣服。但我仍然在学乐器、美术。过回平淡的日子。现在,我学会了如何去品味淡淡的日子,就如品茶,越久越飘香。
我终于,又看到父母、老师往日的笑脸了!只因为:我是我,依然!
腊月将至,我开始咂摸起飘香的年味儿来。
其实,冬至时,庄户人家已有了依稀的年味。冬至那天,和过年一样,要吃顿热气腾腾的饺子。只是,冬至离年远,味道便浅浅的。浅的好像一丝儿烟,日子一过,马上烟消云散了。“冬至十天阳历年”。农家谚语,很准。阳历年,不算年。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只不过是普通年份上的加加减减。年龄,还是老年龄;迎送嫁娶,照常进行。日子,再平常不过。真正的年味儿,是在进了腊月里。
一进腊月,年味儿便随着倒数的日子,一天天的压缩凝聚。这时,我常常跟在妈妈身后,像妈妈的一段影子,形影不离。我撒娇似地问妈妈:妈,什么时候过年呀?妈妈依旧忙着手上的活,并没有回头:快了,自己看月历牌去。月历牌挂在东屋的山墙上。我跪在小坐柜儿上,翻着厚厚的,尚没有撕下几页的日历,心里偷偷的记着数。等到翻到那张喜气洋洋,印着大红的“春节快乐”的日历时,悄悄地把它折起来。那一天,我将可以穿新衣,放鞭炮,吃花糖,兴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月才到年。腊八粥,香又甜,转眼就是二十三。二十三,糖锅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买酒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走一走”。腊月里的每一天,似乎都在为年忙碌。难怪常听妈妈唠叨:这哪是过年呢,越到年底越忙活。
腊月初八,习惯上要喝腊八粥。腊八粥熬的功夫越长,越好吃。为了能让我吃上腊八粥,那天,妈妈起得很早。我是被灶膛里噼噼啪啪的爆破声惊醒的,一翻身,趴在暖和的被窝里。其时,窗外黑咕隆咚,离天亮还早。我看见妈妈蹲在灶台前,低着头,正向灶膛里吹气。柴有些湿,不爱着,股股的黑烟从灶口冒出来。冷不丁,“呼”的一声,一团火苗像淘气的小蛇窜出来又缩回去,吓得妈妈向后一仰,险些跌坐在地。红红的火光映在妈妈的脸上,妈妈的脸上已是泪花儿莹莹。
做腊八粥的原料,除一些红枣和江米需到集市上去买,大多是自家地里产的,有时何止八样。十几亩地的花生这时已经卖出去了,留下的种子装在口袋里,码在西屋,随时包来用。头儿天,妈妈把一些红小豆或是黄豆,铺在簸箕底,坐在台阶上,就着阳光,把里面的碎石头和土坷拉捡出来。妈妈捡的很仔细,即便那样,喝粥的时候,也常被漏网的石头,“嘎嘣”一声,硌到牙,麻酥酥的。腊八粥里面还要放糁子、大米、小米,或是高粱米,简直是庄稼大杂烩。
这时候,屋里已经热气缭绕,腊八粥快熬好了。妈妈叫我起床。等我洗漱完毕,妈妈已经给我盛好了满满的一大碗。腊八粥被妈妈熬得又粘又香,我呼噜呼噜的吃了两大碗,身子立刻暖呼呼的。妈妈问:吃饱了吗?我说吃饱了。我拎上书包去找学伴刚子。我问他,吃腊八粥了吗。他说吃了。我说香吗,他说香。我们走在村外的小路上,大团大团的热气从口中呼出来。东方天际已经有了鱼肚白,今天似乎亮的早。莫不是这三九的凌晨,被我那两碗腊八粥给慢慢地融化开了?
过了腊月十五,人们开始赶年集。村子离两个集市近,一个在北边,五里地;一个在西边,十里地。两个集的日子正好错开,所以,可以天天上集。腊月二十以前的年集,人们并不怎么买东西,只是去集上转一转,凑凑热闹,选选年货,粘粘喜气。西院的大哥,有辆三马车。这时,他站在大街上,扯起嗓子喊:“赶集去了。”不一会儿,胡同里就会闪出大娘大婶,有的还拎个小马扎,说说笑笑的坐满一车。“突突突”,三马车驶向村外,半路上还能捎带上几个等车的人。
我一般是不随父母一块儿去的,他们去的晚。妈妈刷家伙洗碗,父亲煮食喂猪,等忙停当了,都快晌午了。我是和伙伴百岁,一块儿早早的去。
我们到的时候,集上人还不多,都是些卖年货的。常摊有固定的摊位,不必火急火燎的来,那些想趁着过年赚点钱的,比如,卖春联,卖年画,卖瓜子糖果的,就必须摸着黑早来,占个好地方。大约过了十点,集上开始人多起来;再过会儿,就已经人挨人人挤人了,真是摩肩接踵,水流不透。我俩像两条小泥鳅,在人群里滑来滑去。头顶上到处是小贩的叫卖声,招揽生意。
卖年画的把年画挂在路边的墙上,把残锈的红墙装饰得花花绿绿,五颜六色。我喜欢彩色的画,喜欢画上面的故事,在这里我要流连很长时间。年画大多是戏出,有《春草闯堂》、《穆桂英挂帅》、《凤还巢》、《女驸马》等。凤冠霞帔,战衣彩翎;女扮男装,秀态英姿。真是光鲜耀眼,俊俏撩人。我徘徊在画前,仔细地看画下面的小字。虽不能窥全貌,但也能了解个大概。这样的画要贴在正屋的大墙上,蓬荜生辉。还有几样小尺寸的画,如“年年有余”。画上一个胖小子,憨态可掬;怀里捧着一尾鱼,旁边还有金灿灿的元宝。画面是红的,元宝是黄的,红黄搭配,喜气洋洋。这帖画大都贴在嵌在山墙上的窗户的两侧。
我俩在集市上穿梭游走,偶尔便会撞见村里的熟人,正在糖果摊前。其时,正是腊月二十左右,满摊上都是白里透黄的糖锅儿。他们问,吃不吃呀。我俩不说话,却不错眼珠的盯着糖锅儿。他们笑笑,买一点给我们,嘱咐我们不能多吃。我俩接过糖锅儿,哧溜一下,没影了。妈妈曾对我说,糖锅儿不干净,不要吃。我可顾不得。我俩边走边把糖锅儿含在嘴里,却不嚼碎,而是用牙轻轻的咬住,糖锅儿便粘在了牙上,嘴合不上。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吃吃的笑。
百岁喜欢鞭炮,拉着我奔炮市去。炮市在一座桥的南侧,路两边排满了四轮车,车上装着木头箱子,箱子上盖着棉被。箱子里装的都是炮,棉被是为了防震。卖炮人不吝惜炮,比赛似的,这家放完,那家放。我特别佩服这些人,我认为他们的胆子都很大。他们放炮从来不用杆子挑着,只是用一只手捏着线头,另一只手拿着燃着的烟,焌着药捻。胳膊平伸,身体转动。噼里啪啦,鞭炮声声,烟雾蒙蒙。那边呢,也早立好了几个“二踢脚”,点着后,“砰”“啪”两响,地上天上炸开了两朵花。放完后,人们蜂拥而上,把炮车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俩只有眼巴巴看的份儿,在地上捡些零星的碎炮。
我俩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我们并没觉得饿。那时,庄户人家大多吃两顿饭。我们稍感遗憾的是,来去空空,我们什么也没有买。百岁说,明天我们接着赶那个集。我说行。有了寄托,我们高兴起来,有说有笑。空旷的原野上,飘荡着我俩雀儿般的笑声。
腊月二十五左右,父亲要炸年货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炸年货之前,先要做豆腐摊饹馇;做豆腐摊饹馇之前,父亲会吆上我随他去晃磨。磨是赵叔家的,整个南街只此一家。豆子在之前已经被父亲泡好,揉碎,去皮,浸在清水里。磨安放在一间小屋里,房梁上垂吊下两根绳,绑在推磨的磨把两端。我前腿绷,后腿弯,双手紧握横着的磨把;父亲则一只手轻扶着磨杆,一只手拿把勺子,舀起连汤带水的豆子,放进磨盘上的小洞里。随着磨盘吱吱扭扭的转动,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磨壁流下来,一股绿豆的.清香漾满小屋。晃磨是力气活,功夫不大,我的两条胳膊就已经酸软无力了。我暗暗的埋怨父亲,为什么不套上家里那头小黑驴呢?已经白白的闲了一冬。记得在书上看到过,用一块黑布蒙住驴的眼,驴就会乖乖的转圈拉磨。我呢,就可以站在一边,拿一个小木棍,边吆喝边偷偷的乐。可是,我只敢想想,却不敢说,怕父亲责怪。
豆浆磨好后,父亲挑回家。饹馇是父亲自己亲手摊,豆腐要去别人家做。由于是自己吃,豆腐点的特别嫩。父亲用小车推回来时,豆腐在高粱杆穿成的拍子上颤颤悠悠,晶白细滑,还冒着热气,叫人看着就眼馋。
父亲炸年货一般在晚上,没有人打搅。炉子是地炉子,火旺;锅要稍大一点儿,盛油多。我坐在板凳上,等着。我最爱吃父亲炸的饹馇盒儿。父亲自己做的馅儿。父亲把切碎的肉、炸豆腐、胡萝卜搅拌在一起,然后放上盐,倒上淀粉水,点上香油。父亲把做好的馅儿铺在一张整块的饹馇上,再用一块儿饹馇盖好,压实。然后,用刀切成四方(也有切成菱形的)的小块儿,放在锅里一炸;炸熟了捞出来,方正金黄,外焦里香。但是,父亲总是先炸豆腐块,或是饹馇条,最后才炸饹馇盒儿。我曾经用略带不满的口吻问过父亲,那是为什么。父亲说,饹馇盒儿里有馅儿,掉在锅里会有渣子。父亲炸货炸到很晚。等父亲炸好饹馇盒儿时,我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第二天,听父亲说,我嘴角的口水流了老长。
妈妈则在灶台前忙碌。妈妈先蒸一锅黏黏呼呼的年糕,再蒸几锅馒头。妈妈使碱不好,便唤来邻居大嫂过来帮忙。但妈妈心细,手巧,除了馒头,还能变着法儿做出许多种花样。有糖包,豆包,花卷儿;花卷儿上面还要嵌一个大大的红枣,或是用红墨水点一个“红灯儿”。妈妈把蒸好的馒头装在笸箩里,放在里屋;里屋没火,是天然的冰窖,能放好多天。
父亲不光炸年货,还要炖鸡,煮肉,蒸蒸碗。而且,做出来后,色香味都很地道。平时,没怎么见父亲下过厨房,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妈妈忙里忙外。原来,父亲深藏不露,还有一手做大菜的本事。年货都预备齐全了,年三十也到了眼前。这时,小院里到处都弥漫着浓浓郁郁香香甜甜的年味;整个村子里,每户人家的庄稼院里,也全都弥漫着浓浓郁郁香香甜甜的年味。
岂止这些,欢乐祥和喜庆幸福,更是人们心中永恒的年味。
清风徐来,吹动公园山上的树木。树梢瑟瑟,依稀透过了几块斑驳的阳光。烈日炎炎的暑假里,夏天的气息无处不在。享受着这一丝来之不易的阴凉之余,深深呼吸,感受着这甜美自然的气息。悠然踏着石径,我知道,在石径蜿蜒的不远处、小径的末端,筝音袅袅。日复一日,到公园山练琴的时间,并没有使我感到无趣。相反,还兴味盎然。在山下买一杯加了冰块的奶绿,大大地啜饮一口——凉爽和清淡从舌尖蔓延到全身。绿茶和牛奶混合的清爽味道,还有冰块散发的湿润干净的气息,让我精神一振。在胸前一握拳:“好!今天也请为考级而努力吧!”推开古筝学校的玻璃门,迎着扑面而来的木香,我冲着里面兴奋地大喊:“嘿!我来啦!”前台的这个老师早已跟我是朋友了,她闻声抬起头,笑着回答:“呀,你来啦!先去练练琴吧!”“是!”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抱着包马上跑向琴房。琴房里面已经有几个同学在了,清一色的小女生。
几个跟我比较熟的女孩,一见我推门而入,立马扑上来搂着我:“安之!看到你了我好高兴!你今天高兴吗!金牛座今天运气不错哦!……”一连串热情的问候还没有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这群奇怪的人类,逃似的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心有余悸地大喊:“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的逻辑何在!”因为开着空调,所以琴房里空气很凉爽、洁净。琴房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是属于红木琴身的典雅的味道。我戴好了指甲,抬头发呆的瞬间注意到前面女生的琴谱。“诶,你也练《洞庭新歌》?”我惊喜地问道。“嗯……是啊!大家都学到这里嘛,来合一下如何?”她伸手翻了翻琴谱,一缕纸张的气味悄悄漫入了空气中,书香气与木香融合倒是十分地和谐。“好啊!”“那就开始吧!”话音刚落,转瞬间,指尖盈盈一动,拨动了静默的琴弦。一串流水一般的琴音融入了四周的声音。“仿佛洞庭雾开,浓墨勾勒的背景中,有茫茫的湖水,好像铜镜一般毫无起伏。反射着天空的色彩。细雨涓涓,近处的山峦如美人的'黛眉,远处的湖水如美人的眼波,眉眼之间、恍若隔世……”无尽的遐思随琴声连绵,美不胜收。
琴音袅袅而绝。门口传来一声赞叹:“好!感情很真挚!”老师显然已经下了课,倚在木门边。手中一杯清茶,茶烟婉转而上,带着清雅的茶味散入了周围。每个人都浅浅一笑,带着一种独特的自豪。“这是我们弹奏的乐器!”——仿佛是这样的宣告。深呼吸之间,暑假的时光渐渐从指尖流逝。那清淡的香味,独属于那一段时光的香味,带着美好的气息。这种体验又何尝不是与寻常的日子缠在一起的呢……抬眸,能感受到这样的时光,香气飘扬。
我,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剪着标准的学生头,穿着统一的校服。混在大街上,不出两个小时你绝找不到我。
我的生活跟很多普通的中学生一样,日子平淡又乏味。不像贵族学生乘坐直升机上学那样“惊天动地”,也不像山区贫穷学生上学要越过山头,步行几公里那样“艰难困苦”。我们只要骑着自行车或步行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校了。我们从早到晩都是在学习,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这样的生活就像一条平坦的小路,没有大小不一的水坑,也没有跨不过去的高山。而这条小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最终,我开始厌倦了,我不想再过这样平淡乏味的生活了。我要给生活这张白纸涂上缤纷的颜色。现在的我们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我不想等老了,时光在斑驳的光影中一去不复返的时侯,才拿着昔日的照片来追忆我们已逝去的青春。
于是,我变了,我变得疯狂了。我打了耳洞,戴着夸张的耳钉。穿着非主流的丅恤和破烂的牛仔裤学跳大众不接受的街舞。为了让自己不输给城市里的孩子,不输给起跑线上。我也努力地学了不少乐器、书法等等。虽然这样我感觉到非常累,每天晚上我倒床就睡了。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不过,很快我又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因为我看到了父母、老师以及一切爱我关心我眼中的那种失望。
我开始反省了。
最后,我摘下了夸张的耳钉,穿回整洁的衣服。但我仍然在学乐器、美术。过回平淡的日子。现在,我学会了如何去品味淡淡的日子,就如品茶,越久越飘香。
我终于,又看到父母、老师往日的笑脸了!只因为:我是我,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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