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公车上的人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拥挤。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点站定。此时,雨大了。车停下来,打开了前门。人群疯了似的向车上涌来,本就人满为患的车更加拥挤。司机无奈地说:“上不去了,等下一班吧!”就要关车门。有一个满头银发显得十分瘦弱的老奶奶用手中的塑料袋挡在头上,企图遮雨,另一只手无力地拍着车门。司机却无情地发动了车子。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说:“师傅,停一下,我下车。”怎么回事?我刚才听他说是到广场,可现在离广场还有将近1公里。我走到他跟前,对他说:“哥哥,这儿离广场还有1公里呢!您不是要到广场吗?”他说:“我是要去广场,可……”他向那老奶奶看了一眼,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自己下车步行到广场,让那位老人上车来。我上上下下把这人打量了一番:“清秀的面孔,并不强壮的身材,满面笑容却不失一丝帅气。”我还没有看仔细,前后门就已打开,车,已停稳,青年走下车的那一刹那,老人挤上了车。车重新发动起来。
我看着那青年挺拔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在雨帘之中。不多久,天晴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的末端正好指向新华广场,这阳光与彩虹好象是在为这青年舍己为人的精神喝彩!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星期天,我的心情也不好。吃了午饭,父亲照常把我送到车站,我提着三大包东西上了车。车上没有座位,我只好站着。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差点摔倒,还好有一个人扶住了我。他说:“小心点。”我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他笑着说不用谢。我这才注意到他,一张圆圆的脸,皮肤看起来光滑细腻,一双明亮的眼睛,鼻子上架着一个黑色的眼镜,背着一个公文包,穿着一黑棉袄,蹬着一双皮鞋,给人文质彬彬、学识渊博的感觉。
我提着东西左摇右晃,他站起来让我坐。啊?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我还是被他说服坐了下来。我向他道谢,但是我那声谢谢小得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我坐上了座位,心里却不是个滋味。我看了一下他,但他只对我微微一笑。我陷入了沉思,在心里念到:谢谢您。
车驶上了一段不平坦的路,车厢在微微抖动。我回过头来对他歉然一笑,他旁边的一个朋友大声说:“这个孩子还真不客气。”我心想,他朋友是说给我听的吧,意思是大人让位你就坐啊?人家是个大人,你不懂得尊老爱幼啊?让我座位的那个叔叔说:“小孩子嘛!”我深思了好久。
终于到站了。我站起来准备下车,他问我:“你要下车?”我回答他:“是的。”我走下车,对他说了声谢谢,车缓缓前行,我目送汽车走远,心怀感激之情,踏上了上学的路。
那是一个人,来自我不知道的地方,在这里驻足了整整五年,他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却唯有一衫破褴褛陪了他整整五年,那黑色的大概是一块布吧,懒散的披在身上,五年里的春夏秋冬,我多次路过这里,看到的都是他,一个人倚靠墙边,庆幸的是他还能动,还能到处走走,去到别人吃东西的地方,呆呆地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什么信念在他心中让他在世上活了这么久,听别人说起,那是个疯子,没人理会,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老板也都是认钱,把他赶到那个墙角,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一切的画面都在我眼里,说出口也就有人笑了我的自信,灭了我的冲动,我的确曾想过要帮助他,却这些想法始终在心底,我不做声。
我像往常一样路过那里,一天了,两天了,快要到立秋了,冬天也不远了,他仍是在那里,没有足够的东西来帮他过冬,也没有上去慰问的人,我的心也开始动摇,与我同行的朋友也笑他是傻子,我却也附和着笑,我回头的时候他也在笑,特别傻的笑,没有任何心理,我想他从来不去想我们怎么看他,从来不在乎这世界,他一个人过得好快活,是啊,他是傻子,我越同情他,就越想帮助他,而我的举动总会受到朋友们的好笑,笑我荒唐,笑我同情心泛滥却无能为力。
那年冬天风在吹,我在街口等一个朋友,说好的风雨无阻,却因为冷而爽约了,我随手将没吃完的'早餐扔进垃圾桶,后来我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那个人把我扔掉的早餐又重新捡回来,他扔掉我咬过的包子,吃我剩下没动的有糖的包子,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我知道他是饿了,他发现了我,立马扔下早餐就走了,而我却也没勇气为他再买一份,他就那样匆匆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是没有什么举动,眼珠转了转又继续向前走,那发生的事还在我的脑海里,然而后来的这几天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偶尔再次经过那条熟悉的路,没有了身影,我会叹息一声,曾今的那个角落如今也是一家店面了,我继续往前走。
我后来去到别的城市游玩,又赶上了冬天,我的手揣在口袋里看着嘴里呼出的冷气“啊,好冷”。我和家人走在小道上,透过窗户看见别家正看着电视,我于是也站在外面望了望,正是看的一部电影“苏乞儿”,也是一个沦落街头,一席黑衣披着的大汉,我忽然又想起了他,冷气从我口中跑上玻璃,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想起看见他的那五年和他消失的这五年,十年了,我的确很早就见过他了,这十年虽不曾时时想起,却总有一份心情难以释怀。我看过橱窗里的模型文字“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我一转眼,这个十年已经过去了,我擦亮了眼前的玻璃,继续向前走,我的十年,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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