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的一个傍晚,那棵已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树木从前还那么的壮实,现在却枯干发硬,好似一截皱皮缩水的丝瓜,几条枯黄得快要腐烂的藤蔓无力地缠在树干上,不久,一只满身漆黑的乌鸦拍打着坚硬的翅膀,忽高忽低地飞着,想歇息在这棵树上,拼尽全身的力气,却还是被硬得像石块一样的树枝勾住,乌鸦拼命挣扎,最后中,几片乌黑的羽毛落在了地上,连同断裂的一节树枝。乌鸦总算站在了树枝上。
笃,笃,笃清脆空洞的马蹄声传来,我坐在这匹跟了我不知多少年的老马上,当我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它就用它那身强壮的身躯?上我出去闯荡。然后,它和我一同老去,它日渐消瘦,不知还能带我行几里路。对了,这是我离家的第几个年头了呢?我好想自己也记不清了呢。我将马停住,想歇息一会儿,当我转过身来去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处温暖的橙色灯火,此时正渐渐亮起。多美啊!就如我离家时的寻晚,我与家人吃了最后一餐饭,然后再与儿时伙伴一一告别,背上打过补丁的包裹,骑上壮实的骏马,信心百倍地许诺美好的未来,走过游玩戏耍的小园,踏上吟诗作画的小亭,这些,现在还在么?谁又能记住以前的这些美好回忆呢?我刚刚走过的小桥,也有多少年了吧,配着这潺潺的流水声,唱和了许久,多少行者路过这里,有没有想过,明年春天这里的小草会更茂盛吧?到时这里的野花又会被哪个姑娘采走戴在头上呢?一阵清冷的风吹过,刺断了我的思绪,也差点吹走那条枯黄的老藤蔓。我这才反应过来,太阳已下沉得不见踪影了,旧的一天即将被撕下,自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我所思念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我们相隔在天涯。想到这儿,我叹了一口气,拉紧破单衣,在刺骨的寒风中骑着马沿着古道前行。
秋天像个流浪汉,在人间扫荡者。
秋风飒飒,废弃的园林里枯枝飘零,微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微醺的夕阳下,竟恍惚化成了一只只翻飞却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打着旋儿,又渐渐飘落。远处,几株衰老颓败的老榆树上了无生气地挂着几根粗藤,仿佛抽干了血液和灵魂的僵尸似的,萧条且凄凉,几只老鸹站在沟壑纵横的枯枝上沙哑的哀嚎,思索着即将来临的冬季。
是夜,静谧圣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小镇。月光下,湖水波光粼粼,水波荡漾,仿佛是碎了一地的星光,一点点聚集又一点点散落。湖面,一座小石桥横跨水面,平滑的青石板被月光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更显神秘瑰丽,让人不禁想起那句诗来:“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牛郎织女没有,却有一个个快乐的家族。夜色下昏黄的烛火散出点点柔柔的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笑语,忽隐忽现,直到万家灯火都疲倦了,才又渐渐淡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茫茫戈壁,残阳如血,荒凉贫瘠的土地上只有几株千年胡杨屹立着。毫无人烟的古道上,一个蓬头垢面看不出年纪的消瘦男子牵着一匹同样瘦骨嶙峋的老马,缓慢的迈着步子,西风骤起,他们依旧顶着风沙前进着,好像是地球上最后一批行人,又好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行尸走肉在天涯海角寻找归途。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夕阳西下
断肠人
在天涯
在远方的一个村庄,坐落着几户老旧的人家:瓦片已经破旧不堪,好像随时都要垮掉。
村庄旁坐着一棵百年老树,上面刻着岁月的磨痕。树身上有无数个洞,它的身体已被虫子钻空。树枝歪歪扭扭,只有几片枯败的黄叶陪伴着它,黄叶们也仿佛快要随风飘下。一只乌鸦摇摇摆摆地飞过来,落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树丫上,它们想念着以前的家——那已经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的窝。
河边的石桥上,站着几个人,他们依偎在一起,望着水面,悄然叹息。一副孤独的景象呈现在这幅画面上,他们不再沉默,慢慢走开,把自己的身影淹没在身后的荒原中。
夕阳快要落山,吹起了一阵风,这风也是凄凉的。从风中走来一个赶路的人,风把他的头发扬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他牵着一匹弱不禁风的瘦马,好像他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他看了看树上的乌鸦,低头一声叹息,哎……。他思念着他的亲人,他思念着他的家乡。乌鸦也毫无来由地飞到他的肩上,凄惨地叫了一声,这路人轻轻地抚摸着它说:
同是道中人,
为何意不同。
相亲又何故,
却无意中芦。
……
它又飞回树丫,那是它从前的家,一个温暖的家。路人闭上眼睛,当它睁开时,乌鸦却从树上掉了下来。它已经老了,也该去了,这是所有生物最后的家。乌鸦死后嘴角挂着一丝真诚的微笑。路人挖了一个坑,把它埋了,现在唯一的知己也没有了,路人只得再向前走,茫茫然地向前走。他依然牵着那匹瘦马,依然孤独着。
最后,那匹马也离他而去,那匹一直陪着他的马,与他一起并肩战斗的马。他把马也埋了。他流着泪。
没有了马,他一个人向前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古道中,消失在暮色中,消失在最后的光辉中。
夜暮降临,古道变向更得更加落陌了。
骑在马背上。
一天还 是两天?
一载春秋还 是一度岁月?
我不记得了。我走得太远,太远了……可还 是杳无音讯,也许,便是又一次的落选。
我早已习惯了。
我如何想过,行前的那指夕陽,竟是我如此的处境!
岁月不欺人?也许的确。
一样的秋风,一样的黄昏。不管多少年华岁月,秋仍如此,万古恒亘……
不由得,那桥、那屋、那树……仿佛又在眼前了。一样的枯藤,一样的老树,一样的乌鸦……
可是,它们终究不过如此。我还 记得那儿的一草一木!
话说回来,却又真是嘲讽,这儿的万物,生或死,便也是魂归故土罢了——我何时想过,竟有一天,将会埋骨他乡!
炊烟渐浓,青瓦白砖在岁月之中越发黑白分明了。一位差人驾着快马,飞奔过去——
一弯小桥似乎已吱呀吱呀作响了,看起来,再也容不下第二者了,徒留一条小河,细水长流,静静地卧着,流向家的方向……
家?家归何处?
我的乡亲们我的老父、老妈,你们尚可安好?
恍惚中,我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家旁的小路上,嬉戏追逐。仍是在这古道上,几块石头随意地躺着,我顺着西风,和老马一起加快了步伐。
不知觉地,我的影子已被无限拉长,正投在那孤寂、冰冷的小屋上。
冰冷的小屋上。
我刚伸出手,去抚摸古朴的墙体,却又缩了回来我提醒自己,忘乡的人是可耻的。我从背包里取出了母亲临行前织的毛衣。
我看着它,仿佛看到了日日夜夜牵挂着游子的老母。
我的眼睛模糊了。
我打开了门。
尾声:
我坐在床上,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母亲织的衣衫,放在床头。
我泪眼模糊地看去,徒见桌上一张纸。
我只看到两个大字。
我将衣衫放回了包里,连人带物又跨上了马。最后的一米陽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的目光望穿千山万壑,停在一间小屋当中。
那是家的方向。
太阳落到山头,火红的夕阳吞没了整个世界,眼看黑夜将蔓延开来,道旁,耸着一颗即将枯萎的老树,树上缠绕着几枝干枯的藤蔓。可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旁边的几户人家。
灯光给不大的小草屋增添了几分恬静,小屋里其乐融融的坐着一家三口,虽然饭菜不丰盛,却让这一家笑得合不拢嘴,小屋里传来阵阵饭菜的清香,屋顶上,飘着一缕缕炊烟,屋里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多么和谐!多么温暖!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呀!我真羡慕他们。
但屋外却与屋里截然不同,屋外秋风萧瑟,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怪叫……哎,连乌鸦都归巢了,我却走在荒凉的古道上,刺骨的寒风,给本来就萧条的小路,增添了几分凄凉与灰暗。此时的我已经是饥肠辘辘,肝肠寸断,即将走向了绝望的边缘,牵着的那匹老马,也已经是瘦骨嶙峋,打不起精神。我抬起头,怅望灰天,可身无分文的我又能怎样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无奈罢了,只有寂寞罢了,在这苍凉的古道上,除了徘徊外还剩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家在何处,更不知道该向何处去,任凭太阳落下山头,月牙儿害羞的从山顶探出头,黑夜笼罩了天空,我的身影渐渐淡没在了无情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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