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于一个感人的故事,顿然想起了母亲……
冬日的阳光刚烈的泼进屋子,披撒在餐厅的饭桌上,暖烘烘的。中午,她刚下班回来,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感觉屋子里空荡而又单调,每个周一,她都会莫名其妙的滋生出这种空寂感。
儿子在高级中学读书,学校离家七八里路,是封闭式管理,每个周末回家一次,而周末的两天,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
时逢周末,?她会提前买好肉、蔬菜、水果,给儿子细心的改善一番,每个周日下午,她总是恋恋不舍的看着儿子坐上公交,看着儿子赶往学校,自己却黯然伤神,踮着脚望着公交逐渐远去。
岁月悠悠。
又逢周一,又是她倍感孤单的一天:下班回来,一个人的午饭,一个人的电视,一个人的呼吸,一个人的黎明,一个人的夜晚,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挤压她这个形单影只的母亲。
她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过剩的食物,牛肉、鸭脖、鸡翅、柚子、香蕉、金桔……顿时食欲迟钝,胃口消逝,虽然肠胃不适,饮食不当会胆汁外流,但午饭还是要吃。
她取出一些给儿子煮的剩下的冷冻的饺子,向厨房走去。
这时电话响起,她匆忙将饺子放在案板上,接了电话。
“妈,我周日忘带课本了,你给我捎过来……”是儿子的声音,她一阵欣喜,便照例嘘寒问暖,叮嘱连连。
通完电话,她去儿子房间,带了课本,疾步走下楼梯,迈出楼门数米,似乎又记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冲上楼去。
虽然室外冬日普照,但寒意犹存,楼下的槐树端庄肃穆,挺着干枯的身体,笔直的站着,静享暖冬温煦的阳光,树下零零散散的枯叶,被微微的寒风推着徐徐前进,离这顿楼不远的地方,一排排白杨显得高俏、整齐,每栋楼的一楼都有一个十多平米的小院落,院子里的丝瓜蔓儿,干巴巴变的缠绕在斜斜歪歪的木架上,院外的核桃树上,粘着几片孤苦伶仃叶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她从楼门口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朝生活区外面的公交站点走去。
每走一步,袋子都摇晃几下,袋子里是他给儿子带的食品,有牛奶、苹果、香蕉……儿子的背包实在太小,周末走的时候实在塞不下了,她要把这些东西顺便带过去,在漫长的一周里,儿子就可以多吃些水果,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特具实效的心里安慰。
她走出了生活区的大门,并没有朝车站走去,而是直接进了生活区对面的市场,市场内走道拥挤、人声鼎沸,鸡鸭鱼肉、蔬菜水果,一应俱全,饰品专卖、烤饼小店,镶嵌在各种饭店之间,刚煮熟的玉米棒子、新出炉的红薯条子,杂乱的罗列在市场路边,她朝红薯摊子走去,买了六七个被烤的暖烘烘的红薯,塞进包里,知足的从菜市场退了出来。
她要给儿子带几个红薯过去,这是她刚走出生活区门口时,内心深处碰撞、滋生出的灵感,是一个母亲所特有的灵感。
她记得儿子周末回家说过,自己最喜欢吃学校的烤红薯,校园有烤红薯的摊点,一个烤炉,一个枯瘦而又倔强的老头,常常被无数双渴盼的眼神围着,午饭和晚饭期间,儿子常和同学抢着买,有时去迟了,只能懊恼抱怨、无功而返,歆羡的看着别人的红薯垂涎。
她特意多买了些红薯,也让宿舍的同学尝尝鲜。听儿子说,宿舍的同学大多来自农村,家境贫寒,距家遥远,一个多月才能回家一次,那些可怜的孩子,在之岩上苦苦攀爬,但是她相信,这些孩子们,总有一天,一定会像秋蝉一般,历经数年的艰苦挣扎,终会换得一鸣惊天。
她上了公交车,没有座位,只好站着,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多么的显眼。原来走的匆忙,忘记换掉工作服,与其他乘客的服饰相比,自己过于独特,她顿然感觉脸膛仿佛涌来一股热浪,并不是由于她感觉穿一身工作服多么丢人或多么低贱,而是因为要去儿子的学校,同学巨多,看见自己同学的母亲一身工人装扮,好像刚从化工现场匆匆赶来似的,那时,儿子该是多么难堪,想到这里,她越发感觉脸膛一阵滚烫。
外面的阳光照的更加温暖,公路两旁,高大威武的雪杉撑开手臂,尽情的吸吮着冬日的.阳光,雪杉树下的地柏油绿繁盛,车窗外的它们,在雪杉的带领下,一路上,尽情的向后奔跑。公交稳稳前进,时而拐个弯,每一次拐弯,她的心都会被狠狠的揪动着。
这种心窝被揪动的感觉与儿子中考那天的感觉一样,记得儿子中考前的那几天,她多么担忧呀,一颗心时时刻刻都被悬着,高高的悬在空中,就像裸露在悬崖边的酸枣树,一阵寒风,又一阵暖风的吹着。那些日子里,上班的时候,她常常思绪飘荡、心不在焉,为了给儿子补充营养、养足脑力,她废寝忘食的想方设法搭配菜单,总想着在那几天特殊的时光里,让儿子吃的好一点。那些日子里,她的头发变得枯黄,皮肤失去了光泽,皱纹也加深了,儿子晚上在书房看书学习,她则在卧室里转辗难眠,一遍遍悄悄的在书房门外不停地窥探,那段时光里,她总是睡得最晚,而又起来的最早,给儿子做好味道和营养俱全的早餐,然后看着儿子去上学,自己才来上班,那是一段多么苦涩的岁月啊。
儿子没有辜负她的厚望,考上了渭南市最好的高中,算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吧。她倍感欣慰,虽然现在与曾经朝夕相处的儿子每周只能见上一面,但她感觉心安,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怕有一天,母子万里之遥、山海相隔,她也会在思念和牵挂中倍感自豪。
在她思绪万千、徘徊犹豫、左右为难的时候,公交到站了——渭南高级中学。
她踏着迟缓的步伐,走下了车,朝校门口走去,顺手掏出了手机,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装了进去。
隔着栅栏围墙,她朝校园里望去。学生们四个一堆,五个一列,嬉笑着来来往往,有的追逐,有的奔跑,有的在墙角潜心阅读,有的抱着篮球喧闹追打,她猜想,儿子可能吃过午饭,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练吉他。
她朝门卫处走去,与门絮语一番,把包交给门卫,便迅速离开了,疾步踏上了即将起步的公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嘘了出去。
校园内的嬉闹声渐渐远去了……
她拿出手机,给儿子打了电话,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即将上班,饭还没吃。
她是我的一位女师父。
当她气喘吁吁奔进办公室,将中午给儿子送书的故事讲给我们的时候,我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高高的造氯塔。
塔顶喷出雪白的蒸汽氤氲而上,玄虚变化,时而成为一个长满皱纹的笑脸,时而变为一模模糊糊的背影,时而变成一张粗糙干裂的手掌,原来是母亲,我的母亲……
一阵微风徐过,蒸汽便四下消散。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