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鸟在自由自在地唱歌,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嬉戏。故乡的花草树木还是那么美、那么灿烂,绽放着迷人的笑脸与我打招呼,那么快乐、那么幸福。那条清澈的小溪,比我童年时更清澈了,溪中的小鱼们嬉戏着,它们快活地摇着尾巴,仿佛在进行摇尾巴比赛;溪边那座石雕的小桥,依旧呈半圆形状,雕工很精致、漂亮,桥边有一株依依有情的柳树,微风拂过,柳枝垂到水面上,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给小溪伴奏。眼前故乡的景色仿佛把我带入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来到了二十年后的家乡,现在的电梯是自动的,只要你说出你要去的地方,它就会自动带你前往。这天,母亲和父亲早早站在门口迎接我,母亲告诉我,现在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别墅。刚踏入家门,啊!真美!一下子就重温了孩提时的味道,是那么熟悉。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座椅旁有个精美的遥控器,只见上面有红、绿、黄三种颜色,便问母亲那是什么?母亲笑着,轻声轻语地对我说:“那是温度调节器,能自动调节室内的温度,这样人就不会太冷太热,红色代表暖器,绿色代表空调,黄色代表温度适中,可自动调节室温不用手动”。我还看见一个红色大按键,上面画着一把扫把,听父亲讲,那个能替我们打扫卫生。我望着电视机,它的功能也增加了不少,可以把画面投到空中,让人看了不会疲劳。
吃过饭,我们到楼下散步,走在小径上,感受微风柔软的抚摸,一边走一边看,我问父母:“为什么现在都没有清洁工了呢”?他们笑眯眯地说,现在我们脚下铺的是高科技地板,能够吸收水分,再说有垃圾机器人,人们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现在的高科技真发达呀”我感叹道。
夜晚的天空真美啊!星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睛,月亮幸福地笑着,那甜美的夜空总在梦中挥之不去,那么自由、那么美丽。
故乡,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喜欢现在的故乡,更喜欢童年的家乡,那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曾记得那刻的泪眼朦胧,曾记得那刻的欢声笑语,曾记得那刻的幸福时光,那些美好的回忆永远是最美的,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
故乡,最美、醉美!
第二天早上,我的愿望实现了。那天早上,我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见眼前的景色依旧,我高兴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
出了门,迎面走来的是一张张笑脸,是啊!阴雨连绵的.天气过去了,迎来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谁不高兴呢?走在路上,花儿频频向我点头,仿彿在说:终于迎来了太阳,好开心啊!天空格外晴朗,就连绿树也笑开了花。路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天气。“唉呀,这该死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今天终于迎来了太阳,真开心哪!”我身旁的一个路人感叹道。“是啊!这么好的天气,我也得把囤积的衣物拿出来晒晒了。”另一个路人立即插话了。
到了学校,同月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像打了鸡血似的。也是啊,可以上体育课了。回想起以前,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怎么上体育课呢?只好在教室里做作业。现在好了,是晴天,终于可以上体育课了。
其实如果阴雨天多,人们就期盼晴天如果晴天多,人们就期盼阴雨天。只有风调雨顺,才是最佳选择。
666号一落地,我就拉着箱子,带着孩子下了客机。我抬头一看,眼前的黄州已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了。一股现代化气息包围着我。各种高大的建筑物矗立在云端之间。再看看街道,已经由以前的两行道变成了现在的六行道,而且马路上各种大品牌车辆已经都是水陆两用的了,它们在我身边悠闲地跑着。街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人们走在街上,像是走在花园里。 更有趣的是,街道上的垃圾桶居然是机器人!它们会自我感应垃圾,然后伸出双臂捡起垃圾,放进自己的大肚子里,接着自己就地转换为能源变成电,供自己正常工作。
我一边感叹着故乡的变化,一边在网络上搜索去我家小区的路线。终于找到家了,已经白发苍苍的妈妈给我开了门。一家人吃了晚饭,我带着孩子,陪着父母去沿江大道散步。那里已经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不再是以前的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现在有一个很大的广场,供人们跳舞、玩乐。江面上还有许多游艇呢!它们有的很有秩序地停靠在岸边,有的很快乐地在江面上游玩。我感觉游艇非常好玩,赶紧带着家人一起去买票。找了半天,才弄清楚玩游艇不用钱,它们都是靠太阳能工作,政府负责派人宣传安全知识和维护。故乡一系列的变化让我惊叹不已,我也能感受到人们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惬意和舒适。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夜不能寐,特别想去看看记忆中的遗爱湖公园,它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奇呢?
天刚亮,我就带着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来到遗爱湖公园。晨练的人们已经开始锻炼了。我感觉自己完全沐浴在新鲜的空气里,情不自禁地做了几下深呼吸。我边走边看,这个天然氧吧让人很舒服。青的草,绿的叶,各式各样的`花争奇斗艳,不再是以前的几株树,少许的草地了。天慢慢亮了,散步的,骑单车的,跳舞的,打太极的,人越来越多。我感觉遗爱湖比以前扩建了不少。正当我沉浸在这个氧吧时,头顶上有架飞机“嗡嗡”地飞过。我赶紧问问这飞机的来历,才知道这是遗爱湖的一个游玩项目。天啊,这太有意思了,我要玩!坐在直升飞机上,在遗爱湖公园上空俯视美景,公园的美一览无遗。
故乡的变化如此之大,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故乡,我终于回来了!”
巢湖市烔炀镇中李村是我爷爷的故乡,幼年的我曾经在烔炀河畔游玩,爷爷对我无微不至、和蔼可亲。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久久不能忘怀。记忆中的画面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幼年的时光却是最美好的回忆。巢湖市区我也有幸去过,家里亲戚有住在居巢区的,我三爷爷便是。
高铁时代的到来,我感到了交通的便利。我与巢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从家乡到巢湖乘坐高铁只需要15分钟即可,也就是一刻钟而已,我不禁百感交集。
如今的巢湖市已经不再是地级市,而是县级市,直接被安徽省直辖,成为了省会合肥的“内湖”。我既感到一丝失落,又感到很欣慰。省会合肥管理巢湖,提高了巢湖市的知名度。不管怎么说,巢湖在我的心目中依旧是一个美丽的城市!
巢湖是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其他四大淡水湖分别是江西南昌的鄱阳湖、湖南岳阳的洞庭湖、江苏无锡的太湖和江苏淮安的洪泽湖。巢湖的特产——银鱼味道鲜美,没有鱼刺,吃起来美滋滋的`,真是回味无穷哇!
巢湖湖中心有一岛屿,名叫姥山岛,海拔115米。姥山四面皆水,如同一叶飘于水中,为八百里巢湖唯一的“湖上绿洲”,是巢湖第一胜境。据说有神话传说故事——相传“陷巢州”时,焦姥为救乡邻,自己被洪水吞没,化成了一座山,后人遂称之为“姥山”。这我们只能一笑置之了。
巢湖市区有一座山叫鼓山,还有一座山叫旗山,这正应了“旗鼓相当”这个成语了。鼓山又叫亚父山,亚父就是西楚霸王项羽的谋士——范增,此山据说是亚父的故里,亚父的衣冠冢也许就在某个角落。我是没有注意到,有点遗憾了。
曾经我亲眼看见亚父范增的汉白玉雕像,还竟然在地下瞧见“亚父魂”三个红字。亚父他老人家魂归故里,霸王项羽也悔之晚矣了。亚父他带着遗憾驾鹤西去,在巢湖远眺江东,死不瞑目啊!这让我又想起苏轼所说的那句“增不去,项羽不亡”和“呜呼!增亦人杰也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巢湖作为我幼年的故乡,我对它还是有偏爱心里的。如今又想起了巢湖,我忍不住想说一句:“久违了,巢湖!”
“唉,又是雨天,真讨厌!”,我浑身水淋淋地走进来,说,“报纸上说2月份平均日照时间仅有0.3个小时,换算成分钟也只有18分钟,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晴天,你快来吧!”
第二天早上,我的愿望实现了。那天早上,我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见眼前的景色依旧,我高兴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
出了门,迎面走来的是一张张笑脸,是啊!阴雨连绵的天气过去了,迎来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谁不高兴呢?走在路上,花儿频频向我点头,仿彿在说:终于迎来了太阳,好开心啊!天空格外晴朗,就连绿树也笑开了花。路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天气。“唉呀,这该死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今天终于迎来了太阳,真开心哪!”我身旁的一个路人感叹道。“是啊!这么好的天气,我也得把囤积的衣物拿出来晒晒了。”另一个路人立即插话了。
到了学校,同月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像打了鸡血似的。也是啊,可以上体育课了。回想起以前,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怎么上体育课呢?只好在教室里做作业。现在好了,是晴天,终于可以上体育课了。
其实如果阴雨天多,人们就期盼晴天如果晴天多,人们就期盼阴雨天。只有风调雨顺,才是最佳选择。
今天是个大晴天,盼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个晴天!
早上,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洒在了窗前,床上暖暖的,好惬意。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闪闪发光,像个跳着圆舞曲的金色小仙子。站在窗边远眺,金色的阳光洒在了绿叶上,反射出美丽的光芒;阳光洒在河面上,水面波光粼粼,像是河面上洒了金片;阳光洒在了人们身上,大家感到了幸福与温暖。
中午阳光仍然是金灿灿的,坐在车上的我,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虽然风有点大,但还是那么舒服。
站在电线杆上的鸟儿们,纷纷飞起,在空中盘旋着,忽上忽下。圈子越飞越小,一下子,鸟儿们都飞到了一起棵高大挺拔的树上了。又一批鸟儿飞起、转圈、落下、飞起、转圈、落下……鸟儿们回到了树上,天上的太阳,也缓缓地落下。
一轮橙色的“大盘子”越来越小,直到被群山挡住。火红的夕阳也渐渐变淡,天空中那抹鲜红也慢慢向四周染开来,渐渐变淡,留出一大块白来。
这久违的大睛天要过去了,我希望明天还是个美好的大晴天!
昨晚,梦的翅膀,沐浴着清幽的月华,扇动起剡溪的波光,又轻盈地飞回了故乡,栖息在村口那棵古老的香樟树上。
月光下的香樟,蓊郁、葳蕤、挺拔、伟岸,它成千上万片随风起伏的绿叶,仿佛成千上万朵银色的花,又像成千上万双闪烁的眼。树冠像一片墨色的云,北面笼罩了半条黑色的溪,和溪上半座嶙峋的桥;南面覆盖了半畈的田,和田上金黄的稻。树下面,溪对面,是一条连接外界的马路;树后面,田中间,是一条通向村庄的土路。树在固执地守望,风雨无阻迎来送往;路是弯曲的脐带,曲折蜿蜒挂肚牵肠……
香樟就这样伫立着,矇眬着,仿佛故去多年的爷爷,皮肤斑驳得像鱼鳞似的树皮,青筋暴突得像蟒蛇般的树根。香樟就这样窸窣着,欢笑着,仿佛离世已久的外婆,风一轻吹就有唠不完的话语,雨一滋润就有淌不完的爱意。香樟就这样思考着,忧伤着,仿佛一颗孤独的灵魂,月一朗照留下满地阴郁,鸟一鸣叫引发万千思绪……
突然,乌云的黑袍遮蔽了皎洁的明月,狂风的巨爪撕扯着草木的秀发,霹雳的银鞭抽打着苍茫的原野,暴雨的急箭射落万匹银练,黄色的山洪如漫山的怪兽,奔突着,跌宕着,咆哮着,从千山万壑冲进汹涌澎湃的溪流,吞没了溪滩木桥,肆虐着村庄田野……山洪过后,稻田冲成石堆,樟树连拔起,故乡一片狼籍……如果不是妻子的一阵推喊,我会陷入梦魇难以醒转。
前段时间移民干部来电,告知家乡整体拆迁即将开始,是否想看看老家被折时的情状,我宛转地谢绝了对方的邀请。挂断电话,我好像患了低血糖,头晕目眩,全身冒汗,眼中的泪水变成不竭的涌泉。怎忍心看着生我养我的老屋轰然倒塌!怎忍心看着育我长我的故乡变成废墟!这好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掏空后的残酷,这仿佛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离世前的悲哀。虽然我宛拒了拆迁那天回家看看,但还是想多回故乡看上几眼,因为那里有我最亲切的记忆,最纯洁的情感,最美好的梦想。我一次次带着妻儿亲朋,回到曾经的家乡。向家乡致最后一个礼,向故土道最后一声别。
翻过西山岭,远远看见钦村。昔日山脚溪边的美丽山村,曾经是大姑姑的家乡,不见了断壁残垣,已经变身一个沙场,一辆辆工程车满载着黄沙,在沙场与大坝之间穿梭。大坝已经巍然屹立,锁住了一川烟雨,但锁不住我一腔乡愁,这时大山沉默,白云流连,碧波止步,草木肃穆。每次上大姑家走亲,四位表姐妹就会带我上山,她们割草,我捉蚱蜢;她们砍柴,我采野果。钦村条条碇石路,奔跑过我轻快的脚步;道道小溪流,流淌过我童年的欢笑。
车过钦村,就是曹州。钦村只是远观,曹州就在路边,满目瓦砾断砖。儿时的曹州,虽然村小,但交通方便:这里有供销社,我头一回看见甜蜜的糖果花绿的布料,一分买颗糖果五分能买大饼;这里有粮站,我们常常冒着毒日,挑着金黄的稻谷前来卖粮,然后担着各种化肥回家;这里还有汽车站,我第一次从这里乘车进城,也是第一次从这里走向外面的世界。
过了曹州桥,我们往左拐进胡卜。胡卜与查林隔着一座盘龙岗,两村是大村更是古村。胡卜始建于五代(907年-960年),始祖当为五代时的胡璟。后来,随着胡卜两姓的繁衍,村名就逐渐演变成了胡卜。胡卜曾经是新林乡政府所在地,也是爸爸工作过的地方。现在,不见了村口成排的参天古樟,不见了村中矗立的“飞黄”牌坊,只见一片废墟中匍匐着几处青黑的井台,幽幽井水倒映着白云蓝天;只见村后山上数枝虬龙似的苍松,引颈伸臂痴痴地将家园守望……
查林,想见又怕见到的家乡,终于出现在眼前。我在下桥头停住了脚步,空空荡荡的溪水上面,不见了那座凌波的木桥;葱葱郁郁的桥头对岸,消失了那棵如盖的古樟。我每次回家,那碧波仿佛母亲的胸怀,有时干涸仍爱意融融;那木桥好像父亲苍老的手臂,瘦骨嶙峋却正直善良;那樟树像奶奶沧桑的脸庞,虽沟壑纵横但亲切温暖。王维见到故友,最想问的是老家那棵寒梅是否已经开花;鲁迅对于百草园的记忆,是高大的皂荚树,还有腊梅桂花。树是人们对家乡共同记忆的符号,它们的年轮刻着童年往事、岁月变迁。因此所谓的乡愁,除了屋顶的袅袅炊烟、小河的潺潺流水,最深最浓的还有家乡那株永远不老的大树。但现在香樟消失,只剩一片烟波,满溪惘然。
家乡,心中早就幻现过拆毁后的惨状,眼前的景象比想象还要凄惘。唐贞观十五年(641),祖先梁山宝从嵊州前良溯溪而上,在这里建村开始,历史的风雨倏忽飘过1400多年。如今,绵延的文脉在乙未羊年突然中断,查林历史在20xx年画上句点。眼前的故乡,仿佛刚经历过战争的浩劫,遭遇过风暴的袭击,兀立着的十多幢房子,更像惊魂未定的老人,又似衣衫褴褛的小孩。我机械地踏着嘎吱作响的瓦片,醉酒似地寻觅着曾经的家园,耳朵像潜入深水后的失聪,脑子像灌满浆糊后的浑旽。村中的老屋夷为一片平地,只能依稀辨别大概的方位,那是爷爷留给我们的祖宅。山脚老屋单家独院,那是父母一生的杰作,只剩四间屋基一个庭园,和一堆乱石。我呆呆地站着,老屋曾经的轩敞伟岸,庭院曾经的生机盎然;父母曾经的音容笑貌,兄弟曾经的追逐打闹;厨房上曾经的袅袅炊烟,屋檐下曾经的翩翩双燕。都化成一片断墙残垣,归于四周死样沉寂。
妻子拿出一个塑料袋,来到故宅的灶基旁,默默地蹲下身,用双手刨出还散发着热气的泥土,捧了几把放入塑料袋里,然后托着塑料袋走到小车旁,小心地放进后备箱,一脸的庄严肃穆,满腔的虔诚礼敬,仿佛在完成着一桩宗教仪式。我的热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不忍多看,也不敢久留,尽管还有几条幽灵似的野狗出没,尽管也有几个幻影似的村民晃悠,但他们的脚步是飘浮的,神色是漂移的,声音是飘渺的,仿佛断了根的浮萍,脱了线的风筝。没有谁的提醒,没有谁的指引,我们不由自主地来到下桥头,来到那棵曾经的香樟树旁,试图寻找最后一截残留的树根,企望拾取最后一片遗下的绿荫。
小溪畔,田园旁,那棵总是迎我回家的樟树,真的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偌大的深坑,仿佛被剜去了眼珠的黑咕隆咚的眼眶;只剩下一汪盈盈的积水,好像黑眼眶中蓄积着无尽的泪水。我的古樟,你去哪儿了?自然是迁徒了,像乡亲们一样!你在迁徙的那天有没有痛苦地号啕,有没有伤心地流泪,有没有深情的回望?“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没有生命的金铜仙人辞汉时都潸然泪下,伤心哭泣,何况是生兹长兹,生命灵动的樟树。我想,樟树对故土的留恋,一如乡亲对故乡的留恋;樟树故土难离时的悲哀,一如乡亲背井离乡时的伤悲;樟树悄悄流淌的眼泪,一如乡亲纷飞如雨的热泪。“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送别铜人时有凋残的兰花,有情的苍天,送樟树时又有谁呢,肯定没有我这个不孝子孙!现在不知樟树流落何方?更不知乡亲飘零何处?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庾信看到如眉的柳叶片片摇落而感到凄婉悲怆,我看到家乡树木的消失更是痛彻肝肠。我们曾在樟树上追松鼠、掏鸟窝、赏月亮,我们曾在樟树下乘风凉、避急雨、捉迷藏。樟树尽力伸展的桠枝,好像要去拥抱高处的云朵;如盖树冠外面的蓝天,诱惑着我充满幻想的童年。风雨吹来满树歌声,日月照出满地繁荫。绝望时只要向樟树一望,心底就会生出无限希望;痛苦时只要在树下一坐,身心就会物我两忘。每次回家,望见熟识的树,我会驻足遥望,内心顿生一阵莫名的激动,仿佛看见了久违的亲人;每次离家,一走到浓荫的树下,感情顿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好像离别亲人样的悲伤。因为我的心曾与它的树根在泥土里节须相连,我的灵魂曾与它的枝桠在旷野中搭成一片天堂。樟树啊樟树,你一直和我的生命一块儿成长。
我想,不管樟树流落到任何地方,樟树的根部肯定包裹着家乡的热土,樟树的躯干仍然流淌着家乡的血液,樟树的叶子依旧浸染着家乡的月光。无论走多久多远,樟树肯定会梦见和听见,家乡群山那软绵绵的拥抱,家乡溪水银子般的歌唱。
当我返回村里,村头一株古柏,正等待着彼此的相见:奇崛而温顺,沧桑而青翠。在我童年的印象中,这株古柏早已奄奄一息,只留一尊苍龙在天的造型,或者天马行空的雕像,早就没有了巍峨的躯干,早就没有了苍翠的容颜,只剩几段铜枝铁柯,只剩半壁淘空躯体。火烧过,水淹过,雷劈过,屋囚过,我印象中的这棵古柏应该颓然老去,化身泥土,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我一脸错愕,满怀疑惑,等到确认眼前的古柏就是幼时的古柏,我由错愕到惊讶到惊叹,我惊叹的不是古柏的老树新枝,而是本已半空的躯体长满了新的肌肉,暗红色的新肉与古铜色的.老干,构成古柏浑圆而钢劲的身躯,如铁塔似的屹立于废墟之上。
晨风轻抚,古柏蓬勃的绿色吟唱着一首熟悉却久违的歌。我不知道哪些是风的声音,哪些是树的声音,甚至哪些是来自我记忆中的声音。古柏就立在我曾经校园旁,古柏就立在童年少年的溪岸边。虽然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已经在岁月的无情沉淀中,失去了最先灿烂的光泽。但积累下来的人生记忆,犹如这株古树深入地层的根须,一直伸向历史的源头时光的深处!我感到此刻的我,已经成为树的一个部分,与它融为一体。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那棵大树活在泛黄的书卷里,活在庄子的逍遥里,而这棵古柏就活在我眼前。古柏呀古柏,你像父老乡亲,把所有的美好与希望,展示在世人面前,却把一切的痛苦和磨难,深埋进厚实的泥土。即使乡亲已经离散,故园变成废墟,你仍静静地等待,默默地守候。“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默然相伴,寂静欢喜。”此时,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也许就是这棵古柏的慈悲,这也许就是这棵古柏的情怀。
“叽喳,叽叽喳喳。”啊,树上传来鸟儿的鸣叫。树是鸟儿的天堂,休憩也罢,嬉戏也罢,鸟儿都爱栖息在枝头树梢。不管雨打风摇,鸟儿喜欢在树上荡起秋千跳起舞蹈;纵有高楼华舍,鸟儿喜欢在树上叼枝衔泥构筑爱巢。鸟儿鸟儿,你为什么鸣叫?是否有太多的痛苦和失落,还是有太久的记忆和寂寞?乡亲大都已经搬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守候?突然,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啊,原来是同一生产队的吕丙江,刚从田野劳作归来。他说他不是“钉子户”,就是舍不得离开,今后即使水淹了上来,也打算在水边山脚搭一茅屋,永远地把家乡守候。他指指古柏上一处被锯过的痕迹,说那段像龙像马的枝桠,被查林一个不肖子孙锯断偷卖,居然卖出二十五万元的天价。因为这段古柏不仅造型奇特,更在其异香扑鼻。它是一棵异常珍贵的香柏。所以他要为曾经的故乡,守住这棵古树!直到它平安的迁出。
我登上了村后的来龙山,山河依旧,故园已没。大山宽广的怀抱,小溪柔软的臂弯,拥抱着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庄,而是一处断壁残垣的废墟。但主干似的老街还在,枝杈似的巷弄还在,叶片似的屋基还在。啊,故乡不就是一株躺倒的大树?树与村,似乎有种难以割舍的机缘。“树”字“木”与“村”相依才“对”,方为“树”。树在村中,树有根;村中有树,村有魂……
离开故乡前,我再次将古柏回望。挺立在废墟中的古柏,与白云絮语,与天风唱和,在苍茫的天地之间,树立出一种生命的风范。故乡啊故乡,无论我走得多远,在我的心灵深处,都走不出你的那棵树,那片绿,那腔浓得化不开的乡愁……
啊,故乡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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