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大我一岁,在我上初中之前一直是我的“死敌”。
我老家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姐姐,都不见我出现,计划生育抓的又紧,于是为了我,二姐很不幸,被送到了姑妈家。等到小刘出生的时候,“厄运”再一次降临到她的头上,我爷爷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小被子,收养她的人家已经找好了,人就在外面等着,母亲无言。父亲黑着脸,蹲在地上只顾抽烟,待爷爷把小刘包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突然站了起来,冷冷的说了一句:“妈的,自己生的孩子都给别人点种了”。小刘便留了下来。
我们俩只差了十六个月。全家人视我为掌上明珠,尽管我出现了,但是小刘似乎并没有从我父亲那里失宠,我父亲依然很疼爱她。以至于在她的内心里总有一个结论成立:母亲向着我,父亲向着她。因为“派系”的原因,我们俩可能从那个时候便结下了“梁子”。
因为我小刘并没吃过多少母亲的乳汁,估计是对母乳的渴望,那时候家里开了商店,小刘总是能躲过商店董事长兼保卫科长爷爷的眼睛溜进去,每一次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神不知鬼不觉,顺手牵羊弄块糖什么的。有一次她竟然成功的从店里面顺出一袋伊利奶粉,只是碍于力气小,撕不开。我估计是在角落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办法,用她那还没有长全的小牙在奶粉袋子上面嗑了两个小窟窿儿,然后把嘴放在上面,用力一压袋子,奶粉便直接喷进嘴了,正当她乐此不疲时东窗事发了,被保卫科长逮了个正着,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
等我大一点以后,便有了“揭发检举”的能力。有一次保卫科长在米袋子里发现了一个空的哇哈哈瓶子,勃然大怒。因为在这之前他没有收到任何人的“请示报告”,便彻查起来。将我们三个叫到一起进行盘问,我们姐弟三人的小手举得一刷齐,都对天发誓,表示不曾偷喝。其实,我没有喝我自己清楚,大姐比我们俩大好几岁,更不可能为了一瓶娃哈哈,铤而走险,所以,小刘的嫌疑最大,于是我勇敢的检举了她,但是她矢口否认。保卫科长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小刘跟我年龄较小,没有作案能力,最后还是大姐背了黑锅。现在还记得的当时大姐受了“刑罚”后嚎啕的哭声。事后,小刘还把我拖到“监控盲区”恐吓我,告诉我再诬陷她就给我一点颜色瞧瞧。多年以后我们姐弟几个谈及此事,小刘依然否认,当被我们问的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便一呲牙道:“我早都忘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便常年奔波在外,在工地上打工,好一点以后,他竟然当起了包工头,跟着老板死心塌地的干,为公司奉献自己的青春。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回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有了谣言,父亲有了“小老婆”!这个对于整天在家忙里忙外,照顾老小的母亲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记得当时好像是家里有一屋子人,母亲愁眉苦脸默默流泪。我虽然不知道“小老婆”是什么意思但是终归知道父亲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乎是不要母亲还有我们了。晚上乡亲们散去,想想白天时候的场景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翻箱倒柜的找出家里的西瓜刀,还煞有介事的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的蹭了那么几下,想着等那“负心汉”回来用它给母亲解解气,正想着,小刘哼着小调,磕着瓜子经过,见此情景,她差点就把嘴撇到耳根台子,眼睛向上翻着,全然没有了黑眼球,满脸的不懈,一扭头便走了。我猜小刘当时的表情无外乎有这么两点意思:我不敢;还有她得意,估计这一次对我的“派系打压”是致命的了。此后,“小老婆”的事情,无疾而终。如今双亲已经年迈,双鬓都已斑白,昨天父亲还打电话告诉我母亲的腰又疼了,让我尽快买点药寄回去。
我们两个也并不总是对立的。毕竟她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小伙伴儿。母亲忙的无暇照顾我时,哄我玩便是她的全部任务。有一次母亲在后院收拾柴火,小刘负责照看我,我们唱了儿歌,画了图画,但是她总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在“监控盲区”我只能唯小刘马首是瞻,当即表明立场,她说干什么有意思就干什么,并坚决拥护。小刘转转黑眼球,立即拍案决定,我们俩来一个“煮酒论英雄”看看谁的酒量好。于是偷偷的翻出保卫科长平时舍不得喝的二锅头,给我倒了满满的一大杯,我却不知道她的杯子里什么时候也有了满满的一杯“酒”,后来才知道她偷偷弄了一杯水糊弄我。我们俩“六六顺”“发大财”的就干了起来,那时候根本不会划拳,在这一点上我一切都听她的,她说我输了,我就喝,毕竟大家在一个酒桌上喝酒,又都是“兄弟”,谁会在乎输赢呢?对吧。终于,大半杯酒让我喝了,小小的我也不省人事了。小刘怎么摇晃我叫我我都不答应,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跑到后院找我母亲……,经过抢救,我现在活得很好,只是当年的.那个大夫现在见了我还会咧着嘴问我“咱爷俩来点二锅头,这家伙,小时候就能喝……”
当我上了小学以后我便能跟小刘“分庭抗礼”了。至少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抗击打能力。有的时候我要想搞哭她根本都不用暴力手段,只要我俩一争论,我就把屁股对着她,摆出一副贱贱的样子,一边摸着屁股,一边不断重复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里的 “四周环绕着,四周环绕着,四周环绕着……”这几个字。小刘见此情景,气得不行,就动手打我,或者拧我,可能是长期挨她揍的原因,我真的感觉不倒疼,即便如此,我还是会不停的唱着“四周环绕着”直到把她气哭为止。
我们小学的时候有午休,离学校比较近,所以夏天午休我们一直在家睡觉。那时家里院子有一块菜地母亲种了些蔬菜。一天下午我俩睡醒了去上学走在半路上她翻着小眼睛对我说渴了。我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终于,她唆使我回家去菜地偷黄瓜,因为母亲怕我俩“祸害”菜,曾明令禁止过没有她的允许我们是不能私自进菜地的。我明知这是“违法”的,所以我不干。但是我也比较嘴馋,一想到黄瓜的清香,还有那句古话“大懒支小懒,小懒干瞪眼”,再经过几番踢球,最终达成协议,她在原地等我,我冒死“出击”。潜回家,成功的偷了两根儿顶花带刺的黄瓜,她一见我得手就笑的咧开了嘴,正要伸手拿属于她的那根儿,我却狠狠的在那上面咬了一口,然后默默的递给她,“凭什么”,“这一口是跑腿费”她估计我说的有道理也就没有再争论。
学校为了保证学生的午休时间,中午是不允许大家早到的。怎奈小伙伴们精力都太旺盛了,两点半起床,大家一点多就都在学校门口“侃大山”,打“片子”了,像一群没有巢的马蜂,搅的学校的老师也休息不好,所以各班班主任对我们实行了“恐怖政策”,每天会有一个人牺牲午休的时间,在学校附近蹲点,抓我们。话说一次一点多就有二十几个小伙伴聚在校门前,其中就有我们俩,来的路上吃没吃黄瓜现在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当大家正高谈阔论的时候,写字比狗爬还难看的“魏秃子”,突然从墙后窜了出来,直扑人群,兄弟姐妹们见事不好,作鸟兽散。我当时腿还比较短,跑的比较慢,更可悲的是还摔倒了,整了一脸土,抬头看着大家群骑绝尘,回头再看“魏秃子”已经近在咫尺,当时心都凉了,看来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逆人流冲出一人,此人胯下无马,掌中没刀,短衣襟,小打扮,浑身上下紧趁利落,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的面前拽起我,拖着就跑……,跟我整天在一起“侃大山”的兄弟们你们去哪了??后来,我才明白,我们俩是一个娘肠子爬的,就是亲。
似乎从那一次,我们友好往来逐渐增多,大家不再计较意识形态的问题,尽量求同存异。
后来,小刘去了初中,我在村里读五年级。那种在家里的感觉特别没劲,尤其是晚上放学,就感到特别孤独。那时候我疯狂的想念小刘。倒不是因为别的,每次周六中午她们放假,她都会骑三十里山路的自行车回家,还给我带回她的中午饭——三个雪花馒头。那几个馒头是我一个星期的期盼,我总感觉我母亲跟她们学校的师傅的手艺是没法比的。我可以什么菜都不吃,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小块,生怕会掉渣儿,然后放在嘴里,再小心翼翼的嚼着,怕一不小心滑进肚子里。除了吃馒头,翻她的书包还是我的一大乐趣。她的书包里总是有惊喜等着我,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圆珠笔,本,我都会软磨硬泡的据为己有。现在还记得一支上面写着“极细0.38”的圆珠笔,用它我的字仿佛一下子秀气了很多。
等到我也上了初中,家里日子就不景气了。一是因为我们俩的学费,家里的庄稼收成也不好。更大的原因是父亲死心塌地跟着的老板卷钱跑了,父亲因此欠下了一堆债。小刘学习很好,我当时不好好干,每天就知道跟小伙伴们在一起扯淡,成绩一天不如一天。还是因为观念的原因家里建议小刘退学,小刘最后还是从了。我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小刘辍学的心情,只是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一直到后来小刘结婚了,她还有上学的想法。
我上了高一那年,小刘结婚了。姐夫人很好,老实本分。如今有古怪精灵的儿子一枚,我叫他阿轩,他则喊我臭老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几乎不再跟我对峙了。与日俱增的是喋喋不休的唠叨,不要处对象,要好好学习,看人家谁谁考上重点大学了诸如此类等等。有一年冬天,我重感冒,高烧的一塌糊涂,晚上小刘接我去学校对面的门诊输液,完事以后回家,当时漫天大雪,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走着走着突发奇想,告诉她我想喝苏打水,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往马路对面的超市跑……在大片大片的雪花中她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刹那间竟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们俩在一起,我被她“收拾”哭好多次,但是那一次,她没有对我“施暴”,我也竟然流泪了……
阿轩最近感冒了,小刘的后背还疼,电话里告诉她抓紧去医院看看。昨天发工资了,打算把她那用了好几年的破手机给换一换。
我们俩经常打电话。她还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跟我母亲一样。
嘈杂的校园中,接二连三的学生飞快赶去班级,微风轻拂,银杏树下的两片叶子,交叠重出了影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作答。墙上的不知落了多少灰的老式广播仍然在运作着,我有意无意地撇了也还在埋头苦***.她。心中的石头仿佛落了地,看向自己早已写完不知多久的试卷,继而漫不经心地撑着头发起了呆。心想着这次:应该换我赢了。
其实在常人看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次开学测试,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
每个班级里,总会有几个学生暗自较量着,我也不例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我和她就是这样,这次的考试成绩也就表明了谁能打下开学以来漂亮的第一球。
很快,就到发成绩那天,老师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念着成绩。头上的老式旧风扇还在不停的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伴随着窗外的蝉鸣,不由得让人心生烦意。就好像早已预料的事情结果,她又是第一名。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鼓起了掌,啧我心中的那股烦躁不减反增。下课后她好巧不巧走到我旁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眼神中,满是得意洋洋,我深知这一局是失败局。
自那以后,我们好似水火不相容,什么都要比,比学习成绩,比绘画技术,就连征文竞赛,我们都要比上一比
几天后就是英语演讲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主动找上我握手言和了:你口语练得比我好,我基础比你扎实,我们互相帮助最后结果不会差的,怎么样?我看着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想也不想答应下来了。后来的我们互相辅导,互相学习,最后都取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更多的都是和颜悦色的交谈,我们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所努力着,互相努力,互相进步,在前进的道路上,我们并不孤单,因为我们彼此相伴着。
风过树梢,银杏树下的两个女孩两手紧握在一起,彼时,她们都是赢家。
一个人或许也可以所向披靡,但肩并肩一定会产生更耀眼的火花。
早听说过电影《我们俩》获得许多好评,于是我就好奇地找来看看。就电影本身而言,故事不怎么出彩,讲得过于平淡,甚至有点冷寂,有点寂寞。
这是一部小成本电影,连演员都不是专业的。欣赏电影,感觉生活在银幕里没有被浓缩,也没有被稀释,生活恰似《我们俩》,不大可能非常无聊乏味,也不大可能高潮迭起,生活就是平平淡淡,偶尔裸露出一些平凡的温暖。
如果说生活是杯白开水,那么导演呈献给我们的就是那杯微暖的白开水,隐隐冒着热气。导演用镜头平实地摄录了一个孤寂的老太婆和一个孤独的女生之间的情感。观赏电影,犹如冬日站立在窗前,一边晒着阳光,一边思忖着自己的生活。
在生活中,有多少人孤单地居住着?许多孤单不是自己所选择,而是迫于无奈。如电影中的老太太,似乎是被子女遗忘在老宅,孤寂得盼望收破烂的人前来敲门,以求闲聊几句。女生呢,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常常独来独往,骑着自行车进进出出。恰恰,这样孤单的女生租住在这样孤单的老太太的老宅里。在生活里,两个孤单的人往往走不到一块,因为彼此防备着彼此。孤单就是他们抵御外界的最脆弱的武器。可是两个年龄相差60年的女人,却有幸卸下防卫的孤独,彼此关怀,彼此照顾,彼此温暖。久之,两人产生了类似祖孙的感情,甚至更加深厚。正是这样的超乎世俗无关于利害的情感,如此简单真诚,才感动了观众。这样的温情在生活,已经成为稀缺资源。
电影要拍摄什么?当然要拍摄理想的情感。正因为生活中不常见,我们才需要通过镜头倾述这样的渴望。正如我们写博客,唠叨的就是自己所缺乏的东西。电影里两个人的孤独融合成温情。可生活有多少个孤独,遇上另个孤独,依然还是冰冷的孤独?!
总有些,想说却总也说不出、说不全的情感。
总有些,想忘却总也忘不了、丢不去的过往。
春、夏、秋、冬,四季的一个轮回,也许,代表着一段感情的逆转。
冬,漫天雪花纷飞,始终兴奋着,走落于千家万户。镜头前,一张年轻的脸庞,带 着急促的喘息,驻足于一座破旧的四合院。迎上她的是一张苍沧的脸,和并未被岁月磨蚀的锐利眼神。后来,年轻的脸宠,没有随着雪花继续奔走,就在这眼神的注视中,留在了这座安静得忘了多少年的房子里。
一位“精明”的老太太,和一位“任性”的小姑娘,隔了N代的鸿沟,矛盾的立足点和理由总是合情的。这是一场女人间的战争,一老一少的口水之战。
临近新年,屋外的热闹和屋内的“热闹”,相互交织着,创造出有些不和谐,却别有意味的乐章。
春,温暖却又平和,春节的喧闹慢慢归为平淡,之前夹杂着浓烈火药味的屋子,在新年的钟声敲响后,如同春天的微风拂脸,有了些淡淡的温暖和特有的柔情。
老太太依然是习惯了坐在她屋前,看着小姑娘的出出进进,一句两句地搭聊着,虽然还是有些一如当初的厉声。小姑娘也是忙碌地来回于屋里和屋外,依然是常常和老太太理论着,但显然的,有些东西已渐渐地改变。而我们都愿意相信,那是十分美好的。
夏,热情渐渐苏醒,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都同样地酷热难挡。这曾经吵吵闹闹的一老一少,俨然祖孙俩,小姑娘已经时不时的,跑进老太太较为凉快的屋,躺着,犹如自己家一样。
任性的姑娘,还是点燃了争吵的导火线,吵闹引发的那一场热气,都比得上太阳给于盛夏的温度了,但也许是了解了老太太的性子,她随即又很好地转化了看似必会发生的“恶战”,而老太太,也不是那一味地斥责,开始耐心地讲解起道理来。感情的温度,也在悄悄地上升。
秋,丰收还是萧瑟?情感上面,她们俩都有了很大的丰收,但,有些景色,注定不属于这里的。
不管是获得还是舍去,两者,都有了。看着小的为老的,做的这些那些的小事,老的,对小的,有意无意的关心,不免为人类感情的微妙感慨万分。
小姑娘的不辞而别,让老太太,失去了争吵,同时,也重新捡回了孤独。破旧的四合院,从里到外,继续破旧着。给过它短暂新鲜的那道风景,已经迅速地成为历史。萧瑟的秋风吹着,屋子里,已经静谧得有些可怕了。
姑娘接到了邻居打的电话,老太太生病了,她马上到四合院,两人再次相遇的一瞬那,老太太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小姑娘在回去的路上,也是难忍悲伤。
冬,伴随着沉重的木门关上,年老的生命已经悄然离去,镜头的最后,布满灰尘的坐椅,能让人,回忆得起,曾经,这里发生过美好么?
有些人,很单纯;有些事,很简单;有些改变,很自然;有些生命,应该给予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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