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微山湖归,带回二斤大雁绒,并云:彼处尚有许多,若买的话可代为联系。说实话,自小到大,只见过鸭绒羊绒鹅绒之类,还从未见过大雁绒,望着那灰白、轻柔似水的绒毛,赞美之余,不知怎的,心中感到特别的不舒服。此后好多时日,心中总萦绕着、满天飘荡着的都是大雁绒,仿佛世界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曾听人说,大雁绒毛极轻,一只大雁也出不了多少,二斤雁绒……我不愿再推想下去,只在心头为那些可怜的生灵叹息。
大雁是一种极重情义的禽类,中国古代集《诗经》中,曾有这样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俅。”据近代史学家吴秋辉先生考证,诗中的雎鸠,便是大雁。大雁有一种习性,雌雄一旦结对,一生便永不分离。正因为此,人们才以之喻为君子与淑女,并以为美好爱情的表征。而微山湖边的劣行,图一时之快,将世间的美好毁灭,真真令人痛心疾首。
迄今,仍记得幼时读过的课文中的句子:“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去,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排成个一字”。虽几十年过去,但那美丽、鲜明的秋雁南归的图景,还十分清晰地刻在脑海。在过去的年月里,每至初春深秋,仰望蓝天,总能看到美丽的人字或一字形雁阵,听到嘎嘎的雁鸣,它们与学过的课文互相印证,为世间增添了多少美好。但近年,却极少能见到南来北往的大雁了,这当然应归“功”于人类,这是愚昧和残忍所换来的代价。闭上眼睛,我仿佛看到:在大雁往来栖息的众多湖泊、沼泽间,一张张遮天蔽日的网罟,一管管黑洞洞的枪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等待着那没有丝毫防卫能力的柔弱的生灵。大雁啊大雁,谁让你们生就了如此柔美的绒毛,谁让你们拥有了了如此美妙的身躯,呜呼,现在即使还能听得到雁声,也绝非是昔年长天之上的`欢快歌唱,只能是不幸的生灵将死前的几声哀鸣。
宋末元初的大诗人元好问曾向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二零五年,诗人赴并州〔今山西太原〕应试,途中逢一捕雁者,此人捕获并***死了一只大雁,而另一只逃脱的大雁,在罹难同伴的上空盘桓悲鸣,久不离去,忽然俯冲下来,撞向大地,殉情而死。诗人听罢,感哀不已,逐向捕雁者买下了殉情大雁的遗体,埋葬在汾水岸边,并垒石以为标识,名之曰“雁丘”,同时深怀悲悯之情赋词一阕:“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云层,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首词的原题记是这样写的:“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辞》,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这里,我们看到的只是元好问简约冷静的记叙,并无什么感情色彩。就连那捕雁人,也未给予必要的谴责,这与诗人辞章中的情炽意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然而,在诗人的意外冷静之外,我分明看到了他内心翻滚的波澜,那令人回肠荡气的词章便是最好的注脚。看,面对如此壮烈的生死不渝之情,连苍天也被感动了,如此情深义重的大雁,反衬了人类中的劣行,那捕雁人又算得了什么,不必浪费词句,对大雁的歌颂便是对人类中的卑劣者的谴责与审判了。”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在拟人化的深情文字里,看得出,诗人对人类还是寄予了美好的希望。然而,经过了千年万年的不断进化,人类体内仍顽固地残存着原始的野兽,一遇合适的机会,那野兽便占了上风,俨然幻回了兽类,不,有时,他们甚至连兽也不如,称之为一些披着兽皮的人类倒是恰如其分。便是这样一些人,仍在做着令人痛心疾首的勾当,微山湖边发生的事情便是丑恶的证明。我真想对他们大声呵斥:停了你们的黑手吧!请不要再使人类――这万物的灵长蒙羞了。而今,那令人感动的故事已过去了一千多年,汾河的水也不知涨涸了多少次,我不知道,元好问修筑的雁丘是否还在,可能,月久年深,风雨无情,当初的雁丘早已痕迹无存,但无疑,它已深深地立在了世人的心间,那首传唱千古的《摸鱼儿》,便是雁丘旁伟岸的纪念碑,任它千年万年,风刀霜剑,永不漫漶。
我诅咒七百多年前汾水边的捕雁者及其今天的追随者,诅咒那些丧失理智枉披了一张人皮的人类!在过去的岁月里,人类曾拥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也失去了很多,植被的破坏,湿地的减少,环境的严重污染,生态的失衡,而且,人类已经尝到了上述改变所带来的严重恶果,这只能归咎人类自身,是我们在自觉不自觉地毁坏着自己的生存环境。在我们素以勤劳善良悲天悯人为怀的古老国度里,以我们自身的生存为参照,为何就容不下那些可爱的生灵呢。联合国粮农组织曾对一百七十个国家的动物物种进行了为期十年的跟踪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被调查的六千五百种哺乳动物和鸟类当中,有一千余种已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从地球上消失。动物学家估计,过去的三四十年中,人类可能已消灭了地球上全部物种的五分之一。据一些专家预测,按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地球上有一半的植物和动物物种有可能在五十年内消失。另居有关资料,目前中国已有近二百个特有物种消失,有些已经濒临灭绝,有三百多种陆栖脊椎动物、约十三类四百一十种的野生植物处于濒危状态。在《濒危野生动植物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列出的六百四十个世界性濒危物种中,中国占了一百五十六种,约占其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四。有关专家估计,到二零一零年,中国将有三千至四千种植物处于濒危之中。由于物种之间的相互关联、相互制约关系,如果有一种植物灭绝,就会有十种至三十种依附于这种植物的其他生物消失。还曾看过有关资料,在神秘荒凉的可可西里,世世代代是藏羚羊的家园,上世纪八十年代中,藏羚羊的数量尚存百万之巨,而今,仅仅过了二十年,便剧减到两万只。藏羚羊极善奔跑,但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人类的枪弹,正如那晴空之上的大雁,任你飞的再高,总躲不过人类的黑手,于是,那美丽的飞翔与敏捷的奔跃便渐渐消逝。是人类的贪欲造就了这恶果,当然,还有贫困,但那绝不应是制造那血腥勾当的理由。事实上,***戮反而刺激起了一波波更大的贪欲,染血的金钱勾起了一轮轮更大的残忍。在上流社会的杯盏交错灯红酒绿与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现代文明之后,那沾满血腥的老谱在源源不断的被袭用,这便是我们人类啊,无上骄傲的万物的灵长,在享用了那带有血腥的饕餮盛宴后,醉眼迷离,仍干着自毁家园的勾当,当那最后一抹绿色消失,最后一滴海水干涸,人类,将无力挤出自己最后的一滴浊泪,那时,六尺之孤尚存,一g之土安在,我们,将无葬身之地了。
某夜,恍然之间,便得一梦:与好问先生相会于汾水岸边。碧草萋萋间,箫鼓寂寞,荒烟平楚,只见先生负箧而行,眉间似有大忧戚,我欲与先生询问雁丘事,但先生却倏然不见。此时,罡风渐起,汾水呜咽,遥远的天边似传来凄然的雁鸣。醒来,心知是梦,不禁悲从中来。昔年,好问先生心生笔墨,以大悲悯,真情怀筑就雁丘,以期待后世解人。我虽非其人,但心同此理,真欲忝列其中,至汾水边,雁丘处,狂歌痛饮,长吟当哭,为那当年殉情殉义的大雁,也为今天漫天飘零的雁羽。
我欲抑制翻飞的悲思,可力不从心,无奈,只在心头,为微山湖畔罹难的大雁,再筑一座雁丘,并一遍遍低吟元好问的不朽诗篇,为那些凄怨不幸的生灵招魂。
鸵鸟妈妈深知自己不会飞翔,因此当它一生下小鸵鸟后,便立即请来了猫头鹰,负责教授小鸵鸟飞翔的本领。它对小鸵鸟说:“孩子,我们身为鸟类,不会飞翔,这岂不悲哀啊?因此,你一定要发愤努力,跟着猫头鹰老师学习飞翔,将来飞得高高的。”
猫头鹰教得很认真,小鸵鸟学得也很刻苦。可不知什么原故,小鸵鸟就是飞不起来。鸵鸟妈妈见此情景。二话没说,立即换帅,请来了雄鹰。
无论雄鹰怎样循循善诱,小鸵鸟好像存心和它作对似的,仍然飞不起来。
鸵鸟妈妈有些灰心了,它伤心地说:“看来不是老师教得不好,只能怪我孩子学得不好,它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这时,一直在旁观察的兔子说道:“鸵鸟妈妈,我看你何不发挥它的长处,让它跟着我练习奔跑呢?”
鸵鸟妈妈双眼一亮,立即就让小鸵鸟跟着兔子练跑步。几个月后,小鸵鸟参加动物界举行的奔跑比赛,竟然一举夺得了冠军。
事后,鸵鸟妈妈问小鸵鸟,在教过它的三个老师中,谁教得最好。小鸵鸟认真地说:“这三位老师中要数兔子教的时间最短,可它却教会我获得了冠军。”
放假的第一周,爸爸就给我买了老师推荐的书《毕淑敏散文》,我感触最深的是散文的第一篇《大雁落脚的地方》。
出生在新疆巴岩岱的毕淑敏,半岁便与父母搬到了北京。北京的喧嚣,自然使作者对巴岩岱产生向往,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终于,1997年夏末,作者与母亲赴新疆。巴岩岱,意思是大雁落脚的地方。路途中的母女俩,想象着巴岩岱的美景,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到了那里,四五十年前的破旧房子,四五十年前屋旁的溪流,四五十年前附近的小山,也包括四五十年前当作者父亲在世时,母亲临产,父亲张望随后又再赴疆场的'小窗户,都消失了似的,一切都找不到了。临走前的一个早晨,老王帮忙带着两人找到了那所破房子,门上那把生锈的大锁锁住了儿时的哭声与欢笑,也锁住了母亲夜晚不住地抚摸。撬开锈锁,屋内布满蜘蛛网,但埋不住母亲的记忆。她一一地介绍着原先屋内的摆设。
我对这篇文章的题目“大雁落脚的地方”有深深的感悟。在大雁落脚的地方,也就是作者的出生地,一直以来都是作者向往的地方。但多年以后,一切都变了。顿时回忆起我上幼儿园。那时家在妈妈单位的旁边,整个单位的人都住在那儿,既有幼儿园,又有小学,从两三岁开始我就常常独自下楼找小朋友玩。门口的“小花园”,更是趣味横生。里面的榆树,不怎么高大,我刚刚能够到。春天,那迎春花,金黄的,满树的不知名的红白相间的花儿,更是引起我无限的兴趣。因为我一岁半就上幼儿园了,所以幼儿园里的老师对我特别好,老师一直抱着我,在老师的怀里,我寻找到了欢乐。
可如今,幼儿园因孩子少便停办了,朋友们也都搬到了城里住。那小花园,也很荒凉了。走在大街上,再也听不见孩子们的欢笑声,这真是一种悲哀。爸爸却告诉我,时代变了,人自然也变了,人们的离去正象征着时代的进步。但我觉得,在那大雁落脚的地方,永远地失去了什么……
去年冬天去西安,临行前问了去过的朋友,大雁塔是否值得一游。她漫不经心地说,时间太紧,在远处看了一眼便匆匆走了。不过,她又突然眼睛一亮,补充了一句:大雁塔前面的喷泉倒很不错,亚洲最大的喷泉广场呢!我心中冷笑。我去时,一定一眼也不多瞅这“亚洲第一喷泉”,而一定要不紧不慢地在那大唐石塔塔顶多停留片刻。
西安大雪纷飞的时候,我去了;西安的雪停了,我回来了。在天寒地冻的季节,我只能管窥大雪之下这个城市的底蕴和活力。
帝王之城有太多的古迹。不过,朋友,如果你时间紧迫,又想触摸到一个真实的西安,看看大雁塔和它的喷泉,就足矣。
大雁塔当然是必看的。厚重而笨拙的仿木结构,深深的门洞,藏舍利的香炉和渐渐隐没的碑文,在讲述一个恒久的关于信仰的故事。
喷泉同样是不能不去看的。
不知道像我这样的游客有多少,对古迹和旧物有着偏执的兴趣,一旦什么地方沾上“五星级”或者“新世纪景观”之类的招牌,反倒提不起兴致。然而,那一天,短短15分钟的喷泉表演,让我重新定义什么是走过一座城市不可遗漏的景点。
才几年历史的喷泉,唯一可以摆上台面的只是宏大的场面和高科技的运用。可是,在那一刻,我相信,年轻的喷泉广场感动了所有在场的人。寒冷的北风中,温暖的女声一遍遍抚慰着瑟瑟发抖的人们。那个声音反复说着,喷泉表演即将开始,喷泉表演即将开始……在薄薄的雪花下,空旷的广场透着地灯浅淡的各色光亮。小心翼翼地试喷之后,所有八级叠水池,无数的泉眼,在欢快的交响乐中,高高低低,和着节拍起舞。那么长那么远的北广场,方才还那么清寒的北广场,一下水汽氤氲,乐声嘹亮。方才还静默的人们,仿佛突然从隆冬中复苏,不顾巡警的劝阻,走上湿滑的台阶。他们在牵手,在欢呼,喜悦被这一眼眼喷泉团团围住。明亮而不耀眼的光带,被喷泉折射着,照在了大唐各位诗人的石雕上,也照在了我们每一个平常人身上。向北望去,在层层抬高的欢腾的水柱之上,我们的大雁塔,稳重地站立着,平和地注视着我们。一千多年前的大雁塔,在2008年,注视着这个城市的喷泉和它的人民。
它的目光当然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方式。有人说喷泉和雁塔格格不入,影响了雁塔“申遗”,有人说总有市民不顾规定进入水池,影响西安市容。可是,当我目睹了那一刻奇迹般的变化,这些指责都显得苍白无力。雁塔附近是西安的景点和高校密集之处,地价一直攀升,可是,为什么人们仍然愿意腾出如此大的黄金地皮,拿如此多的维护费用建造免票的喷泉广场?一场大雪让西安滴水成冰,路上一直少有人影,为什么当明亮的音乐奏响,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广场聚集?
因为,这座一直很朴实也很骄傲的城市,它的人民,需要一个场所、一段时间,来纪念、去庆祝走过的每一天。就像大雁塔的暮鼓晨钟一样,广场的喷泉也是定时表演。难道非要等到很多年以后,锈迹斑斑的喷泉守时表演,每一个异地西安人都在喷泉表演时回想起故乡时,我们才会意识到,这是完全配得上雁塔的,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喷泉广场吗?今天的西安人,拿出了他们的先人规划唐长安的大手笔的十分之一,有什么不对呢?
旧日的人们盘旋着爬上封闭的雁塔的顶端,追思着为我们取回经书的玄奘;今天的我们学会了在开阔的广场表达心中的情感,难道不应该让一千多年前,为我们的幸福安宁远去天竺的高僧目睹我们的快乐吗?
其实,西安人一直都在这样设计着他们的城市。他们保护先人的文明,却不是简单地圈地供养他们。西安的城墙是完整的,为了无损它的威严,城墙内建筑有限高。可是,城内仍然可以有21世纪繁华的商业街,而不仅只是古玩字画店。过去的故事和今天的故事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相接,如何连接它们,看出一个城市魄力大小和智识的高下。
很多城市都有多方面的璀璨。然而,现代文明和先人的宝贝似乎总是鱼和熊掌的关系。比如我们的南京、苏州,都在徘徊着、平衡着。我们像是拿着一颗钻石,想把它的每一面都切割出明亮的光芒。大雁塔和它的喷泉展示了设计者精湛的刀法。实际上,我们的历史就像一条长河,把它分成一段一段湖泊分别保护,不但颇费精力,而且,河水本身的灵秀也被渐渐消磨。为什么不让这条长长的河流从古代流到今天,让过去和现在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对话呢?当西洋交响乐环绕的喷泉广场的正北方,隐隐显出那仿佛神佑的宝塔的厚重拙朴的轮廓的时候,谁能不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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