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三日那天,在我们绍兴是送灶神的日子。早就听外婆说,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灶神爷,掌管一家人的平安幸福。每年到了腊月二十三日这一天,灶神也就要上天到玉皇大帝那里汇报每户人家的情况,并为这户人家到玉皇大帝那里祈求好运。大年三十那一天再被人们接回来。
那天,外婆起床特别的早,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摆上三盅酒、三碗饭、六盘菜,点上一炷香和一对蜡烛。说来也怪,原本我最熟悉不过的厨房,天天要在这玩水、偷吃的地方,被外婆这样一弄,还真的有点神兮兮的。
更奇怪的是,外婆这一次送灶神,进进出出,搬东搬西,就是不说一句话。平时,外婆也经常点香点蜡烛拜佛,都会口中念念有词,忙不过来,还会叫我帮忙。有时候,我也会主动抢外婆的活干。但这一次,外婆始终不让我插手。我喊外婆,她不应。我帮忙,她不让。真是气死我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婆开始收拾厨房。我估计这灶神是上天了。后来我和外婆一起上街买菜。我就问外婆:“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呀?”外婆笑了笑说:“送灶神的时候,是不能随便讲话的。”
“为什么呀?”
外婆抹着我的头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古时候,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儿子读书特别厉害,号称神童。有一年送灶神上天时,母亲对儿子说:“自从你父亲死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好在有左邻右舍的帮忙。那些帮助过我们的好人家,你可要一笔一笔的记下来,将来长大了要一笔一笔报答他们。”没想到那天灶神爷耳朵一时发聋,将后面的“一笔一笔”听成了“一刀一刀”,以为这个娘很凶残,要让儿子一刀一刀***死别人。就向玉帝做了不实的汇报。结果,第二年,这个神童参加状元考试时,名落孙山。从那以后,人们送灶神的时候,就很少说话了。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真是祸从口出呀!
性格不算内向的我平日爱讲话。每回换同桌,无论男女,半天不到就混得像认识了十多年的老友,唯独他是个例外……
只恍惚记得那段时间老班总爱找我谈话,常常半堂自习就在走廊上吹凉风度过,让我叫苦不迭。我天天嘴里念叨着老班的“坏”。而我同桌也时不时地去老班办公室喝茶谈心。没过几天,老班就给我调同桌了。新任同桌是班上出了名的“闷葫芦”,我满心以为我会打破传言,可还是……成为城下败将。
我试图和他说话。无论我说什么,换来的只有“嗯”,连“哦”都没有。上课时的同桌讨论或练习,其他人都聊得不亦乐乎,唯独我们是一片寂静。每次我鼓足勇气想打破寂静,一转头,看到他鼻梁托着快掉的眼镜,刘海肆意地翘着,瘦得惊人、白得惊人的脸上间或一轮的眼珠紧盯课本的模样时,总觉得寒气流淌,遂放弃此想。
我只能加深对老班的抱怨:为何如此待我?可似乎,老天还嫌我不够悲愤……
我们以四人小组的形式每周轮换位置。这周,我和他坐到了后门边。这倒好,一下课,他的狐朋狗友便会从教室的四面八方奔窜到我们座位旁异常兴奋地讨论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我只能可怜地四处游荡。
他们的阵容是如此浩大,以至于全班大半男生下课后都围聚到小小的角落。原来就没有阳光的角落,更加黑暗。上课铃打响,一群人四处逃窜回自己的位置。我在人缝中艰难地找到自己快不认识的座位,惊讶地发现他一秒内收起了所有能证明他曾笑过说过的表情。
好友对此表示沉痛的慰问。
老班又开始频繁找我谈话,每次都很短,都是些关于我同桌的询问。我渐渐发现由于无人说话,上课我听得无比认真,笔记做得十分详细。由于下课无座可回,我经常沐浴阳光,呼吸新鲜空气。由于老班频繁请我喝茶,我举止异常谨慎。由于他和我无话可说,我已有的友谊更加牢固。由于做作业无人插科打诨,我做作业的速度已达到较高境界……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又换同桌后才发现。
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拿到期末报告单时才彻悟到的。看到报告单上以前从未出现过的高数字,我只剩下感慨:原来如此!
原来老班是故意调他做我同桌,故意让我无人讲话,故意三天两天找我谈话,故意……
太多太多的故意,我心至今惟有感动与感激。
今晚放学前,老师布置我们回家做一项小实验,并把做实验的过程写成作文。这小实验是点燃一根蜡烛,在蜡烛前放一面镜子,看看镜子里有多少根蜡烛,然后再在蜡烛后面放一面镜子,该面镜子必须与前面的平行,再看看镜子里总共有多少根蜡烛。
老师布置的这个作业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恨不得马上就想知道实验中的问题的答案。李老师还说晚上做效果会更好。我着急地盼啊盼,盼着晚上快些到来。脑子里总在想,究竟会有多少根蜡烛,李老师为什么要布置这个实验,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吃完晚饭,我就迫不及待的拿来一根蜡烛并点燃,平稳的放在桌子上,再拿出一面镜子,放在蜡烛前面,但蜡烛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子似的在和我捉迷藏,有时看见蜡烛的影子,有时又不见了,折腾了一番,我终于能清楚的从镜子里看见蜡烛了,一支,咦,只有一根蜡烛,这跟我们平常照镜子没什么不同,一点儿惊奇也没有。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如果再放一面镜子,会有2根蜡烛吗,接着,我再在蜡烛后面又放了一面镜子,刚开始只看到了1根,把镜子移动了一下,居然看到了二、三、四、五、六根,我顿时兴趣大增,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最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其中的一面镜子上,出现了一排蜡烛,一支挨着一支,没有中断,也没有尽头,这一排的蜡烛就一条摇晃着的火龙,一直伸向远方。
这一排蜡烛在我心中是那么神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问妈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妈妈笑笑说,这是前面镜子的景反射到后面镜子,后面镜子的景又反射到前面镜子所成的.虚像,这叫做光的反射原理。魔术师表演时,也会用到这个原理,啊,原来如此,我有所醒悟。
通过做这次神奇的小实验,我懂得了,生活就像一本书,只要我们多去发现,多去探索,就能解开其中一个又一个的表面现象中的奥秘。
教室里静谧得可怕,每个人端坐着,阵阵细微的呼吸声遮掩着内心的不安。就在刚才……
“砰”,重重的关门声刺激了我的神经,吵闹的教室也瞬间安静下来,全员仿佛开启了“一级警戒模式”。仔细看看,原来是一阵风将教室门狠狠地关上了。我松了一口气,“警报”解除,大家又恢復了刚刚的喧闹状态。
“咣当”,一只大手猛地把门推开,也把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推开了。郭老师“闪”进教室,那紧皱的眉头和充斥着怒火的双眼,让我心头一紧,只觉得“大难临头”。站在讲台的郭老师那犀利的眼神扫过整个教室,每个人都不知所措,不敢有丝毫的眼神碰撞。
“顾强”,点名声仿佛响彻云霄,我的心中无比疑惑,为什么会突然点到坐在最后面的同学呢?我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微微侧转,尝试着用余光去努力打探。同学们也都被郭老师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不知所措,胆子大点的同学迅速转身向后,顺势瞥一眼,再迅速回过身来。
教室由一阵窸窸窣窣,又继续陷入沉静。忽然,讲台上竟然传来一阵大笑,更让我心头一颤:郭老师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纷纷抬起头,茫然地盯着大笑的郭老师,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郭老师投给我们一个自信的笑容。“什么?演技?”大家瞬间明白了这一切,教室里哭喊声一片,“老郭,不带这样的!”顾强拍着胸口,满脸无奈,“哎哟哟”地叫个不停;月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郭老师,“哼,你是个坏老师!”教室里转而又欢笑声一片。
“现在说正事,请同学们回忆一下,当你听到‘砰’的关门声时,内心有怎样的感觉?”郭老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顾强,请你来分享下当你听到自己被点名时,内心有着怎样的恐惧。”郭老师随手板书:心理描写!
随着大家的分享,课堂高潮迭起,彼此的短句分享不断……
四月里,又是去扫墓的时候。
我趴在车窗上,晕车的难受和起床气在肚里乱成一团,前往乡下的路总是颠簸的,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了目的地,我有气无力地蹲在一旁,直到父母来催促我,才慢吞吞拎起些黄纸,往墓园里走去。
其实哪能称得上墓园,只不过是数目较多的坟地。我踩在泥泞且凹凸不平的小路上,往远处看,那是一大片的油菜花,开在灰白的天空下,并不灿烂,在我眼中,它们甚至是衰败不已的。我从来不喜乡下的环境,那些看似悠闲实则荒凉的景致,从来只会让我呼吸困难。
我从不愿意去扫墓,随着学业逐渐繁重,我只认为这种活动是浪费时间,但无论如何,父母总会把我硬拉去。
我看着墓碑上爷爷奶奶的相片,相当陌生,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去世,我甚至连他们的面都从未见过,去祭拜两位与你有血缘关系却素未谋面的人,那点血缘关系简直单薄的过分,它从未能激起我内心的悲伤。
该磕头了,火焰燃烧起来,我双膝点地,跪在燃烧的黄纸前,双手合十摇几下,后双手撑在身前,低下头磕一下,重复三次,算是好了。当我第三次结束,即将起身时,只听响亮的一声,鞭炮炸开了,我下意识转过头,向着响声源头望去,剩下的是渺茫的烟,身前的火焰温度滚烫,使我全身温暖起来,风带着轻微的抽咽声传入我耳中,我紧盯着爷爷奶奶那老旧的照片,他们正冲我笑着,顿时,心一颤,猛然明白了什么。
蓦地想起在《默读》中读到的句子:“人烧成了灰,成分就跟磷灰石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为什么我们要把它当回事?我告诉你,因为生死、光阴、离合,都有人赋予它们的意义……”
原来如此,生和死之间唯一的牵连,大概就是在这时吧。我们与死者很近,不过一层浮土;我们与死者很远,是生死不可逾越的距离。而当我们怀念起故人时,那生死之间的分界,竞已被模糊和淡化了。我站起身,再次向墓碑郑重地拜了拜。
生死不过弹指间,记忆和悲欢却早已永恒。扫墓只是习俗,其间的意义才是被珍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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