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星期五,放学归家。
母亲突然开口:“戴翊,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榴莲鸡?”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母亲似得到了肯定般,脸上扬起了笑靥:“去接你前,我在家里做了榴莲鸡,你回去后尝尝,在学校这些天,你看看自己都瘦了!”
归家。
入目,便看见餐桌上的煲锅,心中有种感情在酝酿涌动。母亲急急地到厨房里拿来了餐具,塞到我手中,而后催促:“快尝尝!”我轻轻打开了锅盖。
被锅盖限制的热气,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夹杂着浓浓榴莲的气息和鸡的香味,只一瞬便征服了我的嗅觉,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回味,又似在留恋着。
再看锅里,犹如大地般醇厚的汤中,若隐若现着一些被细心切开的鸡块,一些鸡块上还攀附着一些淡黄,些许大块的榴莲积在汤底。褐色的鸡块,淡黄的榴莲,中和这两种色调的鸡汤。怎么看都是一副有强烈色彩、层次感的画作。乳白的勺浸入鸡汤,轻轻搅动,漾起细小的涟漪,美轮美奂地不真实。舀起一小勺汤,连吹这个步骤都省略了,急急地往嘴里送。
一股更浓郁的香气吞噬了我的感官,萦绕在我的舌尖,柔滑的汤抚过我的舌。下肚,一股暖流停留在肚中,舒畅得让人飘飘欲仙。抬头,母亲那迫切得到认可的期待传达进了我的双眸,我微勾嘴角:“味道很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干自己的`事,还不忘嘱咐:“喜欢就多吃点!”
注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蓦地回忆起她似乎很反感榴莲,那她又是怎样顶着在她看来刺鼻的榴莲味来为我做榴莲的呢?脑中勾勒出一幅她在厨房忙碌的画面,她强烈地要求自己不去闻榴莲的气味的画面……到底是有一颗多么珍贵的母亲的心才能使她这么做?
一股暖流从脚尖,到脚裸,到小腿,到大腿,到腰肢,一直蔓延了胸口,使我温暖如春,久久不散。部分继续向上蔓延,直到来到眼眶,似找到了个宣泄口般,化成泪水,霎时泪如雨下……浓浓的榴莲鸡香混合着心头不知名的滋味,成了一种最触摸人心的味道,世界上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做出这种美味?
千百年来,食物就随着人们的脚步,不停迁徙,不断流变。无论脚步走多远,在人的脑海里,只有故乡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个味觉定位系统,一头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异地,另一头则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的故乡。也许这,就是游子念家的情怀。
闭上双眼,闻着八月来自丹桂与核桃混杂在泥土中熟悉的味道,陶醉不已……
过惯了异地漂泊的生活,心也不曾有片刻的安定,每逢佳节倍思亲,羁旅之愁也溢于言表。
只在山核桃收获的季节,我才会回家。曾经充满温暖的家,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唯有那熟悉多情的核桃树陪伴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秋季。
所以,我对秋的情感也是复杂的,喜爱中夹杂着哀愁,不是我张扬文人独有的悲春伤秋的情怀与基调,而是曾在秋这个季节,发生了太多令我痛苦的事情,唯一值得幸福的是在这个季节,我闻到了核桃成熟的味道。
我最喜欢自然的鬼斧神工,偏爱核桃夹着丹桂迎面吹来的温情。核桃树是最多情的诗人,却也是最沉默的文人,默默无私奉献自己的青春,一年又一年。那一地的金黄色,是核桃吟出的最美的篇章,更是核桃树感恩回馈的最有力的见证。看到那满地的金黄色,是农民伯伯最幸福的时刻,也是我忘却哀愁的重要时刻。
核桃伴我数十年,感情深厚,对于我来说,它就是我对故乡情感的汇集点。在异乡漂泊的时候,只要看到山核桃,内心就汹涌澎湃,好似回到了家乡一般的亲切。
被乡人誉为摇钱树的山核桃,没有人曾深入到它的内心,去了解过它的愁肠百结,唯有我是它最值得信赖的知己。
核桃树和我一样,是孤独的.,虽然人们都围绕着他转,可是他的内心却是十分的孤独的,好似一个局外人,热闹的永远只是他周围的世界。因为他深切的知道,人们都是冲着他的果子去的,若是他再也没有生出财富果的能力,人们就会无情的将他砍倒,遗体都不复存在,会化为一堆灰烬。
因为从一出生,就知道世事人心皆叵测,为了生存,核桃树就拼命的生长,拼命的结果,孤独的他最害怕被人们抛弃,只有被忽略的不能再忽略的人才会懂核桃内心的那份恐惧的郁结。
再一次捧起核桃夹杂的味道,这一次我闻到了来自生命内核孤独的惆怅,核桃的哀愁与担忧没有人懂,唯有无声的花花草草才能抚慰他的创伤,而我亦只能陪他一起哭泣,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何况,我和核桃从我出生时就已相识?
我最喜欢的味道就是核桃洋溢着幸福时传递给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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