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只一个小小的县城,藏在江南连绵的群山里,不为人知中尘封了多少的文化与历史。
单谈乡食,独讲那门手艺——春饼。
记忆中早晨在小贩的呼声里幽幽而醒,水乡人的随意形成延续至午时的早市。一条小巷里被百年未曾更替的一溜摊子围拢,车水马龙,缝隙间偶会窥见斑驳的石墙木屋,挪动三五步便是一个摊子,这般盛况总也未吞没谁家。攥着钱奔到春饼摊,不论你食何时何分,总要等会,是新昌人的风情造就了这条规矩。卖主永远忙着,那算空无一人。
卖主用手熟练拽起木桶里的一团早和得雪白的面,在底下白炭雄雄燃烧的锅上画出一个漂亮的整圆。并无烟,只是火焰腾起使得人影子一晃。时光的磨和使原本白而透明的第一张皮子变得逐渐金黄,卷起的边缘抵不住阵阵香气。主人家会在这时问你:“一大(春饼特有的量单位,六张皮为一大)还是半大”小孩子家家食量小,自是回过去“半大。”老人便不再说话,伸手捎起烙好的三张皮子均匀铺在两侧,略有重叠。捎带的又是一句问话:“鸡蛋还是鸭蛋?”我随着性说了:“鸭蛋吧。”便是变魔术似的一个鸭蛋随着锅沿打碎条裂,随手摆动任它乖巧地覆盖上去,流动中很快凝结。在上边撒上我喜好的,已在油锅里翻滚好的香肠和茶叶蛋,略压至扁平,用手捅上一边,轻轻卷起,用透明的塑料袋包着,发出阵阵的麦子香。才下鼻尖,又上心头,这时家乡的香味,是心底的淳朴童年。
在家乡的记忆,重大的节日会有“自捅”(方言)的春饼吃,老人们将水芹、马兰头、竹笋与红烧肉炒好。这时是可以自行挑选的,江南人的胃口不大。在我家,两张皮子就是一卷薄薄的春饼,每个人吃两卷,配上些清淡小菜,便也足够了。
还有人甚至会“捅上”(方言)螺蛳的`,这是听父辈们说的。所需技术之高可以想见:在适当的位置咬下一段,却不能直接咀嚼,要用舌头不断过滤才能舔出来。技术高的能直接吸出螺肉,在与螺尾相接处用牙斩断并轻轻吐出,螺蛳的空壳会在瓷碗里发出“啪”的轻响。整副动作全依靠嘴以完成,讲究快、精确,只要稍有不慎,便会闹得满嘴碎壳泥泞。
春饼不仅仅是家乡的早餐,更是只小小的信鸽,飞过千山万水。在外工作的人若是收到家乡寄来的春饼,便明白妻儿在思念他。这时的春饼不免经历风吹雨打,烈日暴晒甚至跌打锤击,口味远不如新鲜时,却吃得离家的人流下两行无言的泪。
古时候有个传说,道的是银河边的织女牵牛不尽思念,却怎耐王母娘娘不许他们书信往来。无奈下织女将自己吃过的面做成皮子,咬破手指写干无尽,又怕巡视的天将看出端倪,便在里边“捅上”(方言)一部分饭菜,官兵以为是粗食,便算是过关了。
最后的结局早已不知所终,春饼的来源也早是无从考证。只是从传说自身并不难看出,这个故事表达了人民对生活和未来的无尽向往。从中春饼的悠久历史也自是可见一斑。
这是故乡的味道,在心底的乡思与乡愁,不说漂泊何处,历经岁月磨损,却永不会变!
偶然的日子,恋上潺潺思蒙河,如饮一樽清醇,伴随那抹淡淡的余香,温婉而悠长。
悠悠思蒙河,曾予我无限憧憬的畅想:幽幽绿茵,抚慰心灵的.张皇,炽烈的奔流激发奋飞的梦想。累累金黄,笃定执着的希望,柔雪纷飞的烂漫撩开善感的柔肠。驻足岁月的河畔,离别的日子,嘶哑的歌喉,为谁而唱?
都市的喧嚣已然厌倦,杯觥交错的鼓噪早已麻木迟钝的耳膜,虚空的皮囊包裹着残存的渴望:一寸净土,一方宁静的天空。
冬末的思蒙河,静寂至极。遁去了阳光,散尽了寒风,干涸了雨水。甚至,蒙蒙天际却容不下一只归巢的候鸟。每一次呼吸,深深寒意,沁彻心脾。仿佛,美好的回忆,一切尽被霜冻。走在蜿蜒河畔的小径,草丛间隐约闪烁的露光,偶尔映入眼帘。目光尽头,无际的枯萎绵绵延伸——萧瑟若般!
是谁凋零了思蒙河的繁华?是谁寂寥了思蒙河的天空?
涓涓清流脉脉流淌,无言诉说时光荏苒。激荡的年华业已逝去,粼粼微光逐流而下,寻寻觅觅旧日的徜徉。干枯的水葫芦悄然收起青春飞扬的小喇叭,寂然追怀那年夏日的奔放。间溪相隔的芦苇花凋谢了流年的热望,此一簇,彼一畦,默如丝衫却遥相凝望,是否今生缘浅,滴滴思念宛在水中央?
翻阅记忆的泛黄,孑孓寻觅春华秋实的渴望,旧日的模样模糊在临岸蔓延的枯黄。季候的轮回,挥尽泥土的芬芳,碾碎蜂飞蝶舞的吟唱。本想舞一曲流光溢彩的霓裳,唤回莺啼燕啭的春望。脆弱的灵魂,却无法抑制心底的苍凉,任由决堤的晶莹无尽的流淌,流淌,一直淌到思蒙河萧瑟的殇……
孤然寂立的老杨柳辗转难眠,梦醒时分,兀自呢喃絮花飘舞的飞扬,怅然嗟叹光阴的流淌。金色的菜花香遁去何方?饱经风霜的娇叶儿,在瑟瑟寒意的氤氲中颤颤巍巍,翘首期盼煦暖的春阳。连畦接陇的桃林,零落尽嫣红的沉香,斑斓的奢望尘封在望穿秋水的梦乡。
究竟,是谁蹉跎了光阴,萧瑟了思蒙河岁岁年年的华芳?
思蒙河啊,我踏着夸父的悲壮,越过山,横过海,苦苦追循你婉转的流光:从春走到秋,从夏走到冬,从花开走到花谢,从回忆走到追忆,却不意走进你萧瑟的荒凉……
噢,思蒙河,是时光的经纶禁锢你姹紫的芬芳,请用我残剩的枯骨点上一堆熊熊的篝火,燃尽你的桎梏,放飞你逐梦的翅膀。是岁月的风铃揉碎你流年的绚烂,请用我残剩的枯骨筑起永恒的时空,任你缤纷的华彩地老天荒。是季候的无常羁留你洪荒的徘徊,那,就用我残剩的枯骨,奉养一株亘古的菩提,佑你在树下静静地观想。而我,惟愿那风中的承诺,化为你手中一盏微微的烛光,温暖我冰封的心房!
宁静的倏然,转首凝眸,一朵乍开的蚕豆花亮丽了眼瞳的迷茫,阳春的序曲在思蒙河畔悄然唱响……
那么,萧瑟的我,春暖花开的遥望,会否徘徊在灯火阑珊的远方?
石板路,青石板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雨来临时,积起一潭潭小水洼。偶有几片调皮彩云飘过,啪啪溅起亮晶晶的水花,连接一串咯咯的欢笑。
石板路两侧,是高墙。手抚上斑驳墙面,丝丝凉意传来,凉到内心。些许绿绿的,小小的苔藓呐喊着,奋力地从墙缝中钻出,探头探脑打量这个大千世界。墙面略歪斜,却无坍塌之危险——是赶路的人儿,累了倚在墙上,一代又一代的赶路人,将这墙倚斜的吧?
又忆起幼时的我。牙牙学语之际,应该就是用稚嫩的小手撑着墙,摆脱大人的禁锢,走出只属于自己的第一步的吧?我想,是的。那,又是不是一个又一个奶娃迈出第一步而将墙面撑斜的呢?
黛瓦白墙,虽不处江南水乡,但家乡的小巷总有种江南的浅浅韵味,挥之不去。
小巷是悠长的。步入小巷,随之蜿蜒曲折,走了许久,都不见尽头。好像个迷茫的旅者,不知前进的方向。可是又很突然的\',你发现自己走出了小巷,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小巷是安逸的。它就像喧嚣闹市中的一方净土,将尘世的一切都挡在外面,只留下清静。哒哒,水从屋檐滴下,听得很清楚。底下那方大石,已有一凿小孔,这水,怕是滴了千百年罢。真彰显滴水穿石之魅力。
小巷是变幻莫测的。白日的小巷清静,黑夜的小巷神秘;晴天的小巷明媚,雨时的小巷缠绵在黑夜神秘的小巷中,那些人家听着它缜密均匀的呼吸沉沉入睡。
我爱家乡的小巷,更爱小巷的家乡!
如果说江南的青石板街像端庄秀丽的姑娘,上海的里弄像一个气喘吁吁的旅者,那么家乡的小巷就是一个多情的诗人,在把树影拖曳得老长老长的路灯光下看惯世事,宠辱不惊。
家乡是嘉陵江边的一座小城,无数的小巷错综接连。清晨,站在巷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各种热闹的买卖声。小巷幽长而狭窄,两边是矮矮的斑驳的石墙,墙外不知是谁家的櫻桃树长得正茂盛,舒展着身姿,慵懒地望巷中人来人往。卖菜的老妇们靠墙而坐,脚边堆满了满眼青葱的新鲜蔬菜;补鞋的老翁坐在巷拐角,带着一副大而厚重的金丝眼镜,目光在来往行人的脚步中穿梭。三三两两走来一些提着菜篮子的妇女,趿着拖鞋,嗑着瓜子,和同伴拉着家常,不紧不慢地走在这弥漫着柴米油盐气息的小巷。葱香在空气中升腾,几个小孩子一阵疯跑,冲到巷子里一个卖油饼的摊位,使劲吸吸鼻子,然后掏出几张被汗水浸软的皱巴巴的角票:"多放点葱花!"
卖菜人的叫卖声还在巷子里徜徉,那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悠扬空灵,伴着蔬菜的阵阵清香,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啊,这是小巷中生活的味道!
一直到卖菜人最后一声悠远的叫卖声传来,鹅黄色的夕阳涂满了整个小巷,就像奶油面包一样香甜。巷里的摆摊人陆续收拾着东西,夕阳将他们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拐角处的剪影,但那足矣。
黑夜总来得特别快,夜色浓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巧克力,只有清瘦的路灯站在巷口,待她的心上人。灯在夜色中等待,等待矢待千年如一日的南来北往尘埃又一次飞扬。长巷却始终会静躺在繁华的边缘,接通人的生活,接纳一个个失意的人。
也许在以后的人生某个难过晚,我会再次走进记忆中的小巷,明呢喃,听它低唱,听它诉说络绎不绝队南来北往。
月色如水夜如霜,游子对巷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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