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被渴醒了,蒙蒙胧胧中看见妈妈还没睡,她还在检查我的作业。那背影看上去好疲惫,我没有打扰妈妈。
还记得有一次,我突然发起高烧,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一会儿给我量体温,一会儿又给我喝水,她一夜没有睡。第二天,我发现妈妈憔悴了许多,红肿的眼睛,黄黄的脸再加上几缕银丝,看上去就像大病了一场。
这几天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要我多关心妈妈了。可是我总感觉自己笨手笨脚的,想帮妈妈,可总是事与愿违,老帮倒忙。帮妈妈洗碗,碗就像和我作对,一不小心,碗就从手里滑了下来,掉在地上,碎了!帮妈妈烧水,早忘得一干二净,一会儿,一股刺鼻液化气味儿,赶紧把气关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壶里的水就剩下一半,火已被水溢灭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剩下的水倒掉,听妈妈讲,开水烧得时间长了就会有毒。
还有一次,妈妈很累,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想借这个机会表现一番,就帮妈妈做起了西红柿炒鸡蛋。结果,火候没掌握好,鸡蛋全煳了,煳鸡蛋就像非洲人的脸。害得妈妈亲自下手。
不过,我也有聪明的时候。比如,妈妈有时不舒服,她老忘记什么时候吃药,可我记得牢呢,我会及时提醒这个粗心的妈妈按时吃药。
看来,要真正关心好妈妈,还不是一件简单事呢,这中间还有好多学问呢。
那是梦,是我离天堂最近的梦,是个华而不实的梦。
像雾像雨又像风,有人在这里等待,有人在这里期待,有人在这里驻足,有人在这里疗伤。点点星火撩拨了多少吵闹,这里的吵闹又并不嘈杂。有人在这里遗忘,或者被遗忘,有人从这里开始流浪,又或者终止流浪。
遇景、遇城、遇人、遇心。这里的夜晚暗藏着太多形形色色,垃圾与安乐,哭诉,发疯,借酒发挥。像是一场逃亡,曙光照耀进这座城的时候,干净而又安全。白天蛰伏,夜晚行走,永无止境。
流水的滴答声,石板路上的踢踏声,流浪者的歌声,马车里的铃铛声,还有火塘门前难以分辨真伪的笑声或者哭声,都让这座古城暗香潜伏。独自体味,又或者集体狂欢。黯然踱步古道,眼神迷离,深思发呆,没有人会问你昨日为何情伤,没有人会问你明日去何处流浪,一切都是如此融洽。走进这里的每一条小巷,推开每一扇沉重而又淳朴的木门,都隐藏着一段激情往事,还有那洒满庭院的阳光。
这里,也许会让你遇见一个真正的自己。
当雪山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干净明亮的色泽,穿透晶体,照进蓝色的床幔。那些艳,便慌张褪色,通体透明。那些遇,亦宛然一笑,铭记在心。而后,流浪的继续流浪,回归的匆匆回归。只留下那古城,波澜不惊,优雅从容,踏进下一个驻足之人的梦中,收拾残骸。
丽江,这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多想就如此沉睡在这绵长的梦中,汇集着千古文化通体澄灰的城里,漫步于茶马古道之上,透过阳光向外蔓延,犹如湖面涟漪,一点点,一圈圈的漾开。最后模糊成一片红晕,我努力的试图去看清它,发现那原来是幽蓝夜空下一座古屋门前的一只红灯笼,合着木门前的风铃声,愈飘愈远。我从来就未曾清楚的记得我来自那里,我从来就未曾知道我身处何处。这场似梦非梦的邂逅,疑似心动。不,这就是心动。
30年前,我在西藏阿里当兵。
这是世界的第三级,平均海拔5000米,冰峰林立,雪原寥寂。、不知是神灵的佑护还是大自然的疏忽,在荒漠的褶皱里,有时会不可思议地生存着一片红柳丛。它们有着铁一样锈红的技干,风羽般纷披的碎叶,偶尔会开出穗样细密的花,对着高原的酷热和缺氧微笑。这高原的精灵,是离太阳最近的绿树,百年才能长成小小的一蓬。在藏区巡回医疗,我骑马穿行于略带苍蓝色调的红柳丛中,竟以为它必与雪域永在。
一天,司务长布置任务——全体打柴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高原之上,哪里有柴?!
原来是驱车上百公里,把红柳挖出来,当柴火烧。
我大惊,说红柳挖了,高原上仅有的树不就绝了吗?
司务长回答,你要吃饭,对不对?饭要烧熟,对不对?烧熟要用柴火,对不对?柴火就是红柳,对不对?
我说,红柳不是柴火,它是活的,它有生命。做饭可以用汽油,可以用焦炭,为什么要用高原上唯一的绿色!
司务长说,拉一车汽油上山,路上就要耗掉两车汽油。焦灰炭运上来,一斤的价钱等于六斤白面。红柳是不要钱的,你算算这个账吧!
挖红柳的队伍,带着铁锨、镐头和斧,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红柳通常都是长在沙丘上的。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巨大的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到沙丘逶迤的边缘。
我很奇怪,红柳为什么不找个背风的地方猫着呢?生存中也好少些艰辛。老兵说,你本末倒置了,不是红柳在沙丘上,是因为这了这红柳,才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
啊,红柳如同冰山。露在沙上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伟大的力量埋在地下。
红柳的枝叶算不得好柴薪,真正顽强的是红柳强大的根系,它们与沙子粘结得如同钢筋混凝土。一旦燃烧起来,持续而稳定地吐出熊熊的热量,好像把千万年来,从太阳那里索得的光芒,压缩后爆裂也来。金红的火焰中,每一块红柳根,都弥久地维持着盘根错节的形状,好像傲然不屈的英魂。
把红柳根从沙丘中掘出,蓄含着很可怕的工作量。红柳与土地生死相依,人们要先费几天的时间,将大半个沙山掏净。这样,红柳就技桠遒劲地腾越在旷野之上,好似一副镂空的恐龙骨架。这里需请来最的气力的男子汉,用利斧,将这活着的巨型根雕与大地最后的联系一一斩断。整个红柳丛就訇然倒下了。
一年年过去,易挖的红柳绝迹了,只剩那些最古老的树灵了。
掏挖沙山的工期越来越长,最健硕有力的小伙子,也折不断红柳苍老的手臂了。于是人们想出了高技术的法子——用炸药!
只需在红柳根部,挖一条深深的巷子,用架子把火药放进去,人伏得远远的,将长长的药捻点燃。深远的寂静之后,只听轰的一声,再幽深的树怪,也尸骸散地了。
我们餐风宿露。今年可以看到去年被掘走红柳的沙丘,好像眼球摘除术的伤员,依然大睁着空洞的眼睑,怒向苍穹。全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待到第三年,那沙丘已烟消云散,好像此地从来不曾生存过什么千年古木,不曾堆聚过亿万颗沙砾。
听最近到过阿里的人讲,红柳林早已掘净烧光,连根须都烟消灰灭了。
有时深夜,我会突然想起那些高原上的原住民,它们的魂魄,如今栖息在何处云端?会想到那些曾经被固住的黄沙,是否已飘洒在世界各处?从屋子顶上扬起的尘沙,能常会飞得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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