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小女孩拉着小男孩路过我的摊位时,自己忍不住问小女孩,“小朋友,你穿那么少衣服不冷吗?”小女孩看了看我,没有回话,她拉着小男孩快步走开了。小女孩谨记家人的教导,不与陌生人说话,但是经此一问之后,那个小男孩便盯上了我的桔子。
隔天,小女孩带着小男孩经过时,小男孩嚷着要桔子,可惜小女孩没钱,一阵小闹后,我慷慨地递了一个桔子过去。小女孩起初不接,但随着小男孩嚷声越来越大,她最后还是接了。
当小女孩接过桔子后,一个满脸胡渣的醉汉出现了。醉汉走过来拍掉小女孩手中的桔子,拧着她的耳朵大声说,“死丫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小女孩痛苦地挥动小手求饶,“爸,痛痛……”原来醉汉是小女孩的'父亲,我一时无措,只懂心里怜悯,不懂如何帮忙解围。看到小女孩眼眶闪烁着泪光,旁边卖袜子的大爷看得心酸,喃喃道,“遇着这样的父亲,娃儿命苦啊!”
桔子原本是想要给小男孩吃的,现在没了,他随即大哭。小男孩的哭声让醉汉手忙脚乱,他放开小女孩,抱起小男孩哄话。醉汉一开口,酒味窜出,小男孩哭声更大了,酒味蔓延过来,我闻之欲呕。醉汉走时瞪了我一眼,可能把我当人贩子看了。
往后几天里,小女孩每逢经过我摊位时,总故意挡住小男孩的视线,不让他看见桔子。但是,有一天午后还是让小男孩看见了,他嚷道,“果果……”小女孩没办法,只有强行把小男孩拉走,没想到一拉,小男孩一下子便哭了,哭声又大又揪心。我实在看不下去,又递了一个桔子过去,小男孩看见桔子,立马不哭了。小女孩经过前几天那件事,成了惊弓之鸟,怕被父亲看见,桔子递到面前迟迟不敢接。我正想把桔子放回果摊时,发现小男孩的眼睛一直盯视桔子,自己于是硬塞过去。小女孩拿着桔子慌张起来,左右张望小巷子,担心看到父亲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向我道谢,脸上挂起笑容。我之前从未看见小女孩笑过,原来她笑起来是如此可爱,令人难以忘怀。
小女孩把小男孩抱到果摊对面的台阶上,接着开始剥桔子,她从果子底面按下指甲,一下接一下,如画虚线般按了一圈。小男孩则伸出双手在下面等着,生怕果子掉地上,同时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剥开桔子,小女孩把果皮放进自己的裤袋里,接着点了一下瓣数,再从中间对半分开,她走过来递其中一半给我。我摆一摆手,指一指果摊道,“你吃,叔叔有。”自己与小女孩互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回到她手中。小女孩回到对面台阶,她从其中半边的桔子扯一瓣递到小男孩口中,继而问,“好吃吗?”小男孩品尝过后一个劲的点头。小女孩自己也扯一瓣放进嘴里,慢慢地细尝。午后的阳光洒进小巷,恰好给这一幕添上了温馨的色调,台阶上,小女孩和小男孩你一瓣我一瓣甜滋滋地吃起来。
那个冬天,有一段时间特别冷,但迫于生计,我仍然拉桔子来小巷子里卖,那段时间小女孩并没有出来闲游,自己以为她待在家里避寒,后来听小巷子里的老住户说她父亲走了,在家陪办丧事。临近春节的前些天,我在小巷子里再次见到了小女孩,她依旧穿衣单薄,牵着穿棉袄的小男孩。路过我果摊时,小女孩停下来向我打招呼,“叔叔好。”我注意到小女孩的脸蛋起皮了,回应她“真乖”后,关心问道,“你不冷吗?”小女孩又摇一摇头,但看她把小男孩抱得紧紧,我知道那是一种取暖的方式,她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小女孩走之前,她问我,“叔叔,你可以送给我一本书吗?”我反问道,“你认识字吗?”小女孩摇摇头。我接着问,“那你要书做什么呢?”小女孩低下头来,小声道,“我想在父亲坟前埋一本书。”我惊讶极了,连忙追问下去,“你为什么要在他的坟前埋一本书?”小女孩回道,“听老爷爷说,死人要用一些值钱的东西陪葬,在下面才能过得好。我听说,书里面有好多好多黄金。”小女孩的话让我想起那句格言: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从自行车的篮子里拿起一本刚看完的小说递给小女孩,她接过书本激动地向我弯腰行礼,连声道谢。看着小女孩天真的脸孔,自己想起她父亲生前对她的画面,心里轻叹了一句:“唉,如果上天不赐予她幸福,那还会赐予谁呢?”
春节过后,我没有再去小巷子卖桔子,那次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小女孩了。
过客匆匆,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至。行程上紧锣密鼓,总有人走近身旁,也总有人离开。凝望远方你的背影,明明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离别,早就习惯了,努力让自己淡然面对,可这次你的离开却让我忍不住动容。你仍旧是那一件浅白色的衬衫,九分的墨黑长裤,刚好露出你那白皙的脚踝,一双黑色的皮鞋,温温润润的笑容让我倾心至今。
你第一次闯入我的内心,是你那磁性的嗓音,听完,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会故意的在叫我名字的时候在前面加一个小字,小果儿,我恼羞地喊你别加小了,听起来特别像是在叫小孩子,你爽朗地呵呵一笑,却顽固的不肯改,我拿你没办法,也慢慢习惯。当时我就已经明白理智的告诉自己,我们只是偶然在彼此的世界里路过,不会长久的驻足,即便如此我仍旧贪婪你,尽量延长了能与你在一起的时光,你绝对想不到我在短短的时间内会这么依恋你。
而现在你终于要离开了,我站在原地目送,不曾张口说一句话,沉默,沉默……在我的世界里与你道别只有沉默两个字,不是我不想开口,而是我害怕,害怕我留给你的印象是特别糟糕,害怕我一开口就哭得特别狼狈,因此我死死的咬住唇瓣,硬生生的'忍住了将从内心胸口倾泻的恋恋不舍,我就是如此倔强。
过客,我们是彼此世界里的过客,唯一留下的只有那浅薄的回忆,那浅薄的小果儿,你绝对不知道有一个人倔强的那么依恋你,现在不知道,将来也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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