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我从医院出来,带着一夜无眠的疲倦。漆黑的夜空中隐约闪烁着几颗星,似有若无,如一只只惺忪的睡眼,了无生趣。
已经两周了,新接手的班级似乎并没有太大起色,孩子们早已将自由散漫当做了习惯,面对老师的付出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已经两周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因为没有母亲的悉心照顾第一次身染疾病,住进了医院。
孩子扎针时撕心裂肺的哭喊犹在耳畔回响,孩子在住院部大门口四处张望等待母亲的身影那么无助,当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辨认出母亲时欣喜若狂的表情深深刺痛着我的心——在他最需要母亲的时刻,我却缺席了。
我后悔了,事实证明,我不该接下班主任这份工作。
初春的风袭来,夹杂着一丝寒意,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的瞬间发现医院大门口的一棵樱花树早已缀满了铃铛似的粉红的花蕾,它们低垂着,随风摇曳着,花蕾底部的露珠折射着清晨的光芒。我冷笑,寒风刺骨的凌晨,你如此美丽,有谁会在意?
预约的车如期而至,我惊讶地发现竟然是一辆大众途锐——这么好的车竟然来跑优步,还是在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冷清晨。
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打量了一会儿满脸冷漠的我,道:“这么早啊!”
“是啊,赶着上班呢!”我并不愿与他做过多的交流,连日的奔波失望已折磨得我精疲力竭。
“晚上在医院陪护,一大早还要赶着上班,很累吧!”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漠,“我也是昨天加了一晚上班,早上打算回家,顺便跑一单。”
我转头盯着他,成熟的脸上挂着笑容,双眼紧盯着前方,眼中似乎闪烁着光亮,丝毫没有年过半百的龙钟老态,也没有熬夜未眠的无精打采,心中突然漫上一丝感动,“你开途锐,应该不会在意这一单的收入吧?”
“哈哈……”笑声爽朗,“我其实上班也没什么事,跑这个不过是让自己忙一点,充实一点,让自己觉得还能做点事情罢了。跑完你这单,正好回家。”
多朴素的话语啊,五十多岁了,还能精神抖擞地做着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而我年纪轻轻,却因为一时的忙碌受挫而意志消沉、后悔抱怨。
“小姑娘,看你无精打采的,平常多笑笑,打起劲神来,这样你身边的人也能快乐不少呢!”下车时,司机笑着叮嘱我。
是啊,开学的忙碌让我忘记了笑,带给学生的多是严肃而冰冷的规矩;班级里接踵而来的问题,让我无力应对,看起来憔悴不堪;孩子的哭闹让我忧心如焚,将心烦意乱写在脸上……
想想前些天,我笑着带孩子去扎针,孩子不也不哭不闹,笑意盈盈吗?开学之初,我意气风发地站在讲台上,学生们不也斗志昂扬吗?我感冒咳嗽时,办公桌上不知是谁送来的药和一张张写满祝福的卡片,不也是他们爱的回馈吗?清晨的那一树樱花,虽然开在黑暗里,可粉红的色调终会温暖着来去匆匆的病人,告诉他们春天就要来了啊!
我加快步伐,在办公室里换上高跟鞋、涂上唇膏,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转身走进教室。我多想大声地说,因为你——我的孩子、我的学生们,我愿盛开一树繁花,传递给你们希望和快乐,惟愿你们用心欣赏,别让它太早凋谢!
小时候,我曾对妈妈说过:“长大后我会为你举行一个最盛大的生日典礼。”就这样,我定下了我一生的承诺。
而妈妈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
也许她也认同这一观点: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不需要这些虚假的承诺。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确实,我的承诺比不上那博大无私的母爱。
时间是不为任何人而停留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树苗悄悄地长高了,而它的母亲却多了一圈圈的年轮。
它为它的长大而高兴,为母亲的衰老而心酸,它——希望可以早日兑现对母亲的承诺。
母亲从没提过女儿对她的承诺,而她的女儿却很清晰地记得:长大后要为她举办一个最隆重的生日典礼。
努力不懈地汲取知识的乳汁,使自己拥有超人的智慧,拥有崇高的修养;自觉乐意地做好家中的杂务,使妈妈拥有片刻的休息,拥有丝丝的欣慰;轻轻柔柔地为妈妈捶捶背,使妈妈劳累的身体得到放松,得到人世间最温存的女儿的爱。……
一切一切,都因为有了对妈妈的承诺。
因为有了承诺,我才有了目标,有了方向,有了动力,一步步靠近我的承诺,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知道,而且非常明白:许多时候,生活给我们的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其实是生活对我们的考验,对我们的提升。如果你被生活的压力压倒了,你放弃了生活,那么生活也会放弃你,你将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一切承诺。
我也知道,也非常肯定,只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不要屈服,实现承诺的一天将会很快到来。
“长大后我会为你举行一个最盛大的生日典礼。”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它——激励着我前进。
在人生中,总有一些事情让我们每天去记挂,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那年寒冬,我九岁,手里紧握着妈妈给我的二十几块钱,让我去买书,走在街上,寒风刺骨,吹得路边的枯叶吱呀吱呀的响,让人心悸,使我更往围脖里占,看到前面有一堆人在买油饼,我心想,这么冷的天吃几个油饼吧?反正买书的钱够了,我便排进了买油饼的队伍中。盯着前方,数了数,大概有十五六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排上啊?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到我了,老爷爷这怎么买啊?老汉看我乐呵呵的,一元两个,你买几块钱?我要两块钱的,说完便从我的钱包中掏出两块。接着老汉用油亮又干瘦的手从炉里拿出几个递给我,我低头数了数,咦,怎么有六个呢?我刚想从口中说出,便被后面忽然混乱的队伍逼了进去,我被挤出了人群。
我一手拿着油饼,走在路上想着要不要回去跟老汉说。风一刮,我不禁把手插进口袋,怎么是空的,我又拍了拍口袋,真的没有钱包!一定是刚才被挤出队伍时弄丢了。我心急如焚,想着:走了这么久就要回去吗?而且如果回家妈妈知道丢了钱那我可惨了。想到这里我便红了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小朋友,小朋友!”我抬头,原来是刚刚卖饼的老汉,老汉插着腰拿着我丢失的钱包,他的头上冒着汗,密密麻麻布满老汉的皱纹中。老汉气呼呼的说:“小朋友,你可真不小心啊?”在他油亮的手中是我丢失的钱包,他拿着钱包放在我手中便离开了,望着他在寒风中渐渐的消失的背影,手中的油饼还冒着热气,像一股暖流融化了我冰冷的心。
那个钱包的油印,却像烙印般深深刻在我的心中,因为你,我懂得了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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