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年味是凝结在舌尖上的,一年又一年,我们就在这样的年味中,慢慢长大了。
“进了腊月门,就是过年”老话虽是这么说,但在现在,过年的热闹喧腾,似乎是从小年开始的。在小年这个春节的盛大开始中,饺子第一次揭开了她的面纱。
饺子永远是过年餐桌上最重要的角色。饺子寓意着更岁交子,无论这一年过得怎样,春节的饺子永远是一家人的年终盛宴。“舒服不过躺着,好吃不过饺子。”饺子美味,饺子馅更是变化多端,令人多吃不厌。
在我的老家,饺子馅总是经典的韭菜猪肉馅。韭菜是新下的,鲜嫩多汁,刚买来摘来的韭菜更是青翠欲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地上铺着几张报纸,一起摘韭菜,年味与家的味道就在这里,慢慢升华。猪肉最好是手切的,可以一粒粒清晰地嚼到,最好有些肥肉,猪肉的肥而不腻与韭菜的鲜辣融合在一起,正是对年味的最完美诠释。
韭菜猪肉饺子本是最佳组合,可年三十晚上子时要吃的饺子却是素馅。老一辈人说这象征着来年朴素平淡、平平安安。我对这种说法不太相信,但素馅饺子的确也别有一番风味。
把胡萝卜、粉条、豆腐切碎,摊一个蛋饼切成小块,有时加些木耳,素饺子馅基本上脱不了“这一套”,但就是这几味简单的食材,却能调出美味的馅儿。素馅没有了肉馅的那种浓烈的肉滋味,多了一股清淡的感觉,也可以对春节期间的大鱼大肉起到一个很好的调节作用。不过令我疑惑的是,有时素馅里也加些海米虾仁,这还叫素馅吗——也许素馅只是人们的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寄托与尝鲜的满足罢了。
饺子皮也颇有讲究。必须要用死面的那是一定的,放了酵母就变成煮包子了。这几年新出了一种“饺子粉”,据说是专门用来做面皮用的,其实味道嚼劲与一般的饺子皮没什么差异。擀面皮真是门手艺,擀面皮讲究中间厚,边上薄。要想擀得又快又好,挺不容易。现在,肉店里有卖机器压的饺子皮,两片皮之间扑上点面粉,显得死气沉沉,口感也一般。
每当吃完饺子,总要喝上一碗煮饺子的清汤,说是“原汤化原食”。其实抛开营养不讲,清汤的味道品相还是不错的:清汤的色泽是有着谷物气息的淡黄色,味道既有一种饺子皮的清淡,也有露馅饺子肉馅的鲜美——所以煮饺子时,露馅饺子还是必不可少的呢!喝下一碗汤,感到周身热乎乎的,寒冷驱散殆尽,也冲淡了刚才吃饺子的咸味。
在吃饺子时,总少不了几个翠绿色的身影,那就是腊八蒜。吃一口饺子咬一口腊八蒜,感觉那种辣味在鲜味里散开的感觉,缓解了肉饺子的油腻以及腊八蒜的辛辣,可谓是两全其美!米醋、绵白糖、大粒蒜,把它们种在玻璃瓶子里(原来是用瓷罐子以及玻璃罐子的),小年时便可收获一瓶翠绿腊八蒜。今年我家的腊八蒜是翠绿色的,可醋却成了草绿色,没达到老舍先生“色味双美”的标准啊。
说到小年,似乎还有一种沉寂已久的习俗:祭灶、吃关东糖。在济南城区里,祭灶的习俗早已无影无踪,关东糖、糖瓜也越来越少。不过我今年有幸寻觅到了杆状的关东糖。关东糖很脆、很酥,有时咬一口还会迸溅出许多渣渣,不过那甜味是沁人心脾的,与厨房里柔弱无骨的绵白糖是没法比的,多了一层过年的香气,让人很是舒畅。
我在福建吃过一回白年糕:味道虽不错,可口感是单一至极,好像在咬糯米团子。山东的黄米年糕就不一样了。原材料是黄糯米面,和面时直接把洗净的大枣整颗放进去,正好随着和面被绞碎一部分,进到黄米面里面,捏成窝窝头状,上锅蒸熟。吃黄米年糕时,离大枣越近,枣味越浓,还要时刻提防着,别被枣核咯了牙,多么有趣!
说到年糕,就不能不说豆包了。豆包讲究心里美,其实也是馅料的重要性。做豆包前一天晚上要把大红枣以及红小豆放糖放水,煮沸了再焖。第二天上午馅料已焖得差不多,甜糯软香,直接吃更是美味无比,即刻用发面包了放进蒸笼里,还要一同做些馒头。蒸出来的豆包外表普通,里面却是红彤彤的,煞是好看、煞是美味。
最后要介绍的,也是我最为喜爱的,就是酥锅了。酥锅这手艺,我的亲人里只有我姑姑有,而奇怪的是我奶奶却不会。酥锅之做法,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把喜欢的食物煮熟了加某种香料炖吧。最后收了汁,放凉以后,每种食物既保存了些许原味,也有一种互相联通的不可名状的香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酥锅凉了才好吃,可地冻天寒的,不免令人不太适意,也是春节美食中的特色一员了。我们小区来了个卖酥锅的,掀开锅盖,冒出的竟是阵阵热气,这算什么酥锅!他那酥锅还有哩啦的汤水,味道一般,竟然还有人买!于是我便决定再也不吃他家的了。
酥锅有酥白菜酥豆腐酥鱼酥鸡酥豆角酥海带酥肉酥口蘑酥木耳等等,什么都可以往里放,我最爱的是酥海带。
过年,其实不仅是一个盛大节日,也是亿万中国人的心灵寄托。我衷心希望这些美食,凝固成舌尖上的年味,一代又一代流传下去,一年又一年期盼下去。
腊月二十六,母亲用自家收的黄豆,托别人加工了豆腐,清早就打电话给我,要我回家去炸豆腐。欣欣然,喜滋滋,一路狂骑,八点刚出头,就赶回了老屋。
母亲早已将白白胖胖的豆腐切成三角形,存放在盆里。我放下行装,赶忙来到厨屋,洗好锅子,点燃柴灶,倒进自家菜籽榨的油。随着灶膛里烈焰的升腾,锅内的油开始冒着油烟,滋滋作响,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厨屋。母亲说:“放豆腐吧。”我连忙将母亲切好的三角形豆腐沿着锅沿滑入锅中,一霎时锅内热油翻滚,豆腐在锅中上下沉浮,没多长时间,豆腐全浮上油面,锅里顿时金黄黄的一片。稍息片刻,金灿灿,黄澄澄的一锅油炸豆腐出锅了。母亲转身离去,不曾想,她竟端来了一只小碗,里面放了些酱油、辣酱,一边搅拌,一边催我息一息,趁热吃油炸豆腐。我虽推辞,但经不住诱惑,也忍不住食欲,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用筷子夹起一块刚出锅的油炸豆腐,蘸了点辣酱、酱油,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下一口。正应了那句俗话,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香香脆脆的油炸豆腐,里面竟那么的热。我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在口中吹着气。母亲说:“别慌,别烫着,慢慢吃。”我细细地咀嚼着,慢慢地品味着,一霎时,浓浓的油炸豆腐香气,唇齿留香,盈满心胸。这熟悉的味道,绵远悠长,不知不觉,久远的记忆像只执著的风铃在我的脑海中轻轻地摇响。
记忆中的小时候,每年的腊月二十四的晚上,母总会从自家的小木柜子里将收成时积攒的黄豆一点一点地倒入簸箕里把灰尘簸干净,再把黄豆浸泡在清水中过夜。第二天一早,母亲就起床和邻居合伙磨豆腐了。那时都是用石磨来磨豆浆的,一人拉磨,一人添磨。我们小孩子总喜欢扶着推磨的木柄,跟着石磨不停地前后走动。眼睛注视着两盘石磨间,注视着奶白色的.豆浆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流出。豆浆磨好后,母亲用一块帐子布将用开水泡好的豆浆包好,然后用力地挤压,滤出的豆汁,滤出豆渣。接着母亲开始用柴火在灶膛里烧火煮豆浆了,数九寒天,我则坐在旁边的柴堆上取暖。最令我感兴趣的是,母亲把煮开的豆浆一勺一勺地舀进一口半人高的大缸里,再在碗里调好石膏水,左手往缸里慢慢地、细丝般地倒,右手用瓢搅动缸里的豆浆,然后用锅盖盖好。不出半个小时,就生出一大缸豆腐花,又白又嫩。这时,母亲总要给我盛上一大碗,放一点红糖。心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嫩嫩滑滑的豆腐花已经滑下肚,含都含不住,直到今天,我依然忘不了那时豆腐花味道。趁着热劲,母亲在家门口,放一张小桌子,在上面用四条扁担支起支架,然后在上面摊开纱布,再把白花花、嫩生生的豆腐花,一勺一勺地舀入四四方方的豆腐格子里,用纱布包好,压上木板,在木板上压一块石头,豆腐格子里的水不停地往地下流淌。不多久,水豆腐就压好了,然后切成小块。长大后,读到:“传得淮南术最佳,皮肤褪尽见精华。一轮磨上流琼液,百沸汤中滚雪花。瓦罐浸来蟾有影,舍刀剖破玉无瑕。个中滋味谁知得,多在僧家与道家。”时,总会想到母亲做豆腐的情景。
经过半天的时间,豆腐沥干水分。晚上,母亲总要炸豆腐。童年的我们最喜欢此时此刻了,因为香喷喷的油炸豆腐总让我们难舍难分,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尽兴地吃上一回。蘸上酱油、辣酱的外脆里嫩的油炸豆腐,在那物质相对匮乏的时代已成了我们难得的佳肴。
如今早已不用如此复杂的陈旧工艺去做豆腐了,但炸豆腐,吃豆腐的味道,永远没有变。这年尾舌尖上的美味,像一抹乡愁,永远萦绕在我的心中。无论如何地变化沧桑,物质盈亏,那脆脆的,香香的炸豆腐的滋味,一定会永远存在,亘古未变。
厨房里油烟机轰鸣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在厨房中劳作着,一丝菜香飘进了我的房间。不由得停笔一嗅,妈妈味道,依然如故的温暖,此刻在我心中漾开……
油烟机的轰鸣声停止了,妈妈的声音响起——“燨,吃饭啦——”,写完最后一行字,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厨房,妈妈已经盛好了饭,摆好了碗筷。桌上的菜飘着诱人的香味,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菜,是家常便饭。红烧螃蟹、猪筒骨板栗汤、玉米丁,还有我四点半做好的布丁。不知为什么,心中竟莫名地涌上几分感动。
招呼爸爸来到餐桌旁,我们开动了。这餐饭,虽不算金盛玉宴,但也令人垂涎三尺。红通通的两只螃蟹静静地卧在白嫩的豆腐里,下面是浓汤,淡色的,衬得那盘螃蟹成了可供观赏的风景。一旁的玉米丁放了好多料:淡黄色的玉米饱满糯软;土黄色的豆腐干软口留香;乳白的茭白滑爽清香;红萝卜小小的,是盘中鲜艳的玛瑙。整道菜好像一盘五颜六色的宝石,仿佛泛着淡淡的光芒一般。
掰开螃蟹,流出金色的蟹黄。吸一口,鲜美无比,螃蟹的肉,又白、又嫩、又多,刚吃完半只,我就满嘴流油,手上滑腻腻的。妈妈吃螃蟹很有淑女风范,先轻轻地拉下螃蟹的一只脚,轻轻捏起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上一小口,慢慢地嚼起来,好像在细细地品味。爸爸说吃螃蟹太麻烦,拔下两只蟹钳,分别送到我和妈妈的碗边。继而抓起剩下的蟹肉,在醋里蘸了一下,送到嘴边,一大口咬下去。
正蘸了一下醋,准备解决另一半蟹肉的时候,妈妈开口了,“今天买螃蟹……又被……夹了”,赶紧拉过妈妈的手指,中指上有三个小洞,血丝已经干了,但那三个小洞似乎扎得挺深。摸了摸,妈妈眉头蹙了蹙。妈妈,还疼吗?您知道我喜欢吃螃蟹,每到周末,您都为我烧上一盘,红烧的,清蒸的,油炸的……您为了挑大点儿,肥点儿的螃蟹,手被夹了多少次了。妈妈,这份痛苦,您独自承受了。您对我的爱,给我的温暖,也在每一餐饭中生根发芽。妈妈,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怎样的滋味……
吃完了饭,是甜点布丁。布丁嫩滑柔软,含在口中仿佛要化了。妈妈,这杯布丁可是女儿为您做的,您感受到了吗?您轻轻地舀起一小勺嫩黄色的布丁,送进嘴里,闭上眼睛,好像陶醉在布丁的美味中了。看着您满足的神情,我的心底又涌上了一丝感动,一丝辛酸……
妈妈的温暖,一直留在了我的舌尖,我的心田。那份布丁的甜蜜,妈妈,您感觉到了吗?
秋冬季节,当然是最适合尝一尝令人垂涎三尺的太湖大闸蟹了。
大闸蟹做起来十分方便,只要你从菜市场买几只太湖大闸蟹,洗净后放进蒸锅里,用不了一会儿,那些“群魔乱舞”的螃蟹们,可就成了一个个“偃旗息鼓”的“红将军”了!
“哇!真香”我欣喜地叫道。贪婪地闻着螃蟹散发出的'香味。突然有一种不知名的气味钻进我的鼻子。咦?是什么?这一定不是螃蟹的味儿。
是……呀!我傻啊!那是醋!妈妈说,谁吃螃蟹不放醋呢!我赶紧张罗起来,万事俱备,只欠蟹熟了。
我轻轻地把蟹肚上白白的块状掰掉,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蟹壳掀开。
这时,看到了“最爱”:蟹黄。太赞了!原本想吃完蟹脚和蟹钳再吃蟹黄的,但那香味急不可耐地在往鼻子里钻,仿佛在说,快快趁热吃,立刻让你的小舌头飘上太湖之巅!
我猛地吞了两大口口水,但这并不能阻止香味儿刺激我的味觉细胞。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抓起蟹黄沾进醋里,再放进我那张早已克制不住的小馋嘴里。
这时,不禁两眼放光,香腻腻的酥味立刻浸透了我的小舌头。没想到哇,一丁点小小的蟹黄竟能如此之香糯!我仿佛乘上了小舟荡漾在碧波万顷的太湖之上。
大口咀嚼着美味的蟹黄,一边把蟹脚掰下。用蟹脚尖把肥美的蟹肉捅出,外黑里白的嫩蟹肉就探出了脑袋。
啊!这蟹肉的鲜美绝对是“天下第一棒”!妈妈说吃蟹要绅士。我就轻轻地咬开,将洁白无瑕的蟹肉放进醋碟里蘸一下,一“饮”而尽。不仅满嘴都是香味,还是胃与精神的极大享受呢。
今天的大闸蟹太好吃了!而我,更是吃到了属于苏州特有的味道,这更是美丽太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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