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知纳兰,只觉这个人的名字分外温婉可亲,于是读他的故事,他的《饮水词》,一个三百多年前的男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来到面前,将他短暂一生的心事卸下,展开在我面前,不倦不悔地倾诉着他对感情的执着,对友情的坚定。读着读着,便不禁为之堕泪,那感觉仿佛是一根细长的丝线无端被打了数不清的结,情思纠缠,惆怅满怀,却又仿佛不无释然,宿命走到这样的转角,该喜该悲?命运伸出手来,将世事翻覆,我们在其中,只有静待其流转。
王国维称他为“古之伤心人”,他的'词也确是“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但这样的悲戚仿佛不该为他所有。显赫高贵的家世,惊人眼目的才气,刻骨铭心的初恋,美貌聪颖的红颜知己,贤淑大度的妻子,婉转温存的妾室,此外还有一群相待极厚的知心朋友。以此看来,他的一生实在是酣畅完满,惊艳横绝。然而没有遗憾却也是最大的遗憾,人世的艰险沧桑他没有经历,上天换了一种方式让他体验世事的酸涩。他心细如尘,心明如镜,却在对情感的执着中沉溺,万事无缺的他,反而容易执着于遗憾,始终为没有得到而愁肠难解。他的知己曾道出纳兰心中郁结:“吾哥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命运也许捉弄了他,但何尝不是自己的做茧自缚呢?
假如我是他,我会记得过往而不沉沦其中,放开伤心旧事,打开胸怀,因为沉湎于旧事的怀念对容若来说就像悲辛无限的二胡曲,琴音哀苦无涯,纠结了他一生。问一声何苦啊。当年梨树下与情人四目相触,波光流转,假如我是他,我会记得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采,记得她在时的美好时光。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冷落了眼前人。也许我的心会时常被往事揉搓得褶皱干枯,但命运亏欠我的绝无理由让我的妻子来偿还,我不能造成另一个人的悲剧。然而我不是容若,我分明看到卢氏那滴清润温湿的泪滑过脸颊滴落到那词集上,包含多少苦楚和委屈,只随着纸页缓缓变皱,模糊了你我的视线,随着历史的风雨,携一枚落叶飘落在你我的脚边,听她卑微地低诉:“来世我与姊姊娥皇女英。”一时间我的心被揪得厉害,仿佛被生生割开了个洞,落下一地殷红的忧伤。容若啊容若,假如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留下“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的遗憾。爱要爱的豁达明亮,为一个人而守,是心里留着她的位置,凭谁也取代不了,后来人的影像与先人也不要重叠,各有位置才好。对每个爱人珍重,彼此之间没有模糊的替代,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若爱的时候只爱一个人,不要有旁枝进来缠夹牵扯,这爱就如舍利,金贵完美。
假如,假如……我站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大声指摘:容若你不该这,容若你不该那。然而所有因缘早被古人点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陷爱恨愁怨的泥淖,有几个人能自拔而出?我曾想,若纳兰多几次宦海沉浮,不这么平步青云,那么他是否能更刚毅沉郁,可这满清贵胄的出身已注定他的飞黄腾达。又或许,如果他不是那相国公子是否会好些,可“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如此格调高远的词岂是一般寒门小户、苦读成名的文人能吟出?那我只好假设他不是那么敏感纤细,不是那么真挚纯明,不是那么至情至性,不是那么多情善感……呵,我又在痴人说梦了,没有这些,他还是纳兰容若吗?《饮水词》这词坛高峰又从何而出呢?早逝也许已是完美的结局。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背景越艳丽,身影就越加荒凉,我仿佛看到纳兰站在树下低吟“谁念西风独自凉,潇潇黄叶闭疏窗”。然后就像这树上已落尽的梨花般在生命最盛时抽身离去,以凄艳、决绝、苍凉的姿势道别。
世事有时看起来残酷,翻转过来想,也是一种慈悲。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盯着桔色的天空发呆。每每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好多事,记起好多人。但最想念的还是你。怎么办,好想好想你。想你瘦瘦的瓜子脸,想你深邃的双眼,想你腮边的胡渣子,想你低沉的声音,想你粗糙的温暖的大掌,想你拉的二胡……夜空中那颗最特别的星星是你吗?你看见我在仰望你了吗?听到风带去我的思念了吗?
很久以前的天空很美,很安静,我们一老一小坐在天台,你说:丫头,有一天我会像天边的太阳一样,落到山那边去,永远地睡去。你要把我的二胡看好啊,要像传家宝一样珍爱它。我对着你调皮一笑,抢过你的二胡说:好啊,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要教我拉二胡。然后,你拿回二胡,很流利地拉完一首不知名的曲,开始教我。可是我有点笨,弄了好久也弄不出个准确的音来。最后你有些无奈的让我停止对二胡的折磨,喝了口茶说:算了,以后再慢慢教你。我没在意你的话,继续把玩手中的玩物。谁知,没有以后了。
夏天回来了,风也回来了,你却没有回来。夕阳如此美丽迷人,而我却独自在角落里惆怅,只因你不在。如果我的长大注定你的离去,那么我宁愿当一辈子童话里的小矮人。现在,倘若天真的塌了,还会有哪个老头来替我顶着?下雨天,还会有哪个博识的老头告诉我闪电雷雨的故事?又开学了,还会有哪个老头来催我起床?老爸要发火了,还会有哪个老头来护着我?之前总觉得你就一典型老头子,现在没有你,我真的很不习惯。
老头,即使我没有看你的照片,也能很清楚地记起你的摸样,即使不刻意去回忆,也能很清楚地记得我们的曾经。而你,会在下辈子相遇时和我打招呼吗,哪怕我们只是路人甲和乙。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问他: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会记得我吗。
小路上没有霓虹,只有广阔夜空中一弯清冷的月亮散发着幽幽的光,只有一阵冷风吹过飘下满地的落叶。与风一同在街边旋转着。 我就这样一直走着,一直低着头走着。知道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亮光照亮了路,才缓缓抬起头来。前面是一个模糊的影,佝偻着。他背对着我,正咳得厉害,旁边是一个比他大得多的地瓜炉子,火膛里闪着红光,上面用厚厚的花格子布捂得严严实实。等我走近了,那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转过身来。 微弱的光下,他灰白色的头发稀疏而且乱七八糟,有点像鸟窝里的干草。沟壑纵横的一张脸,黑黝黝的。下面是麻杆儿一般粗细的两条腿。
老人见我看他,也就盯着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忽然咧开嘴乐了:“同学,买地瓜不?”一口方言,听起来很温暖,我点点头,老人掀开花布,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看看四周,不禁好奇的问他为何要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卖东西,他只是麻利的称着东西,笑而不答。
直到有一天,我回来的'稍晚了一些,远远的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老头的面前,仰头望着老人从炉子里挑出两个最大的地瓜递给他,小孩用衣服兜着冒着热气的地瓜飞快的跑向一个黑暗的角落,那里隐约躺着一个女人。
就在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老人那日的笑而不答……
这个在我成长中最难忘的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生活有时也需要那麽一点人情味,好让人们感到亲人以外的温暖。如果只有一味的冷漠,又怎能叫做生活呢?
花落花开间,又过了几年。还是这样一个深秋,还是那个熟悉的角落,却再也闻不到地瓜的香甜,那对耐人寻味的母子不知从何时起,也不见了踪影,但多年前的那个佝偻的瘦小身影,那一口温暖的地方口音,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却让我难忘。
现在,心中的这些记忆,即使在清冷阴寒的深秋,也仍会散发出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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