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盛宴》是一片彻底的男人江湖。在男人的角力和斗争之间,女人本应是如虹如水一般明亮照亮这场阴冷的对决,却裹挟在历史的洪流里,不可抗拒地沦为悲剧。你是愿意像虞姬一样带着一个男人全部的爱死,还是像吕雉一样掌握着你的男人如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一般的信任,冰冷地活着,说下《王的盛宴》观后感。
陆川说:一个男人可以把一个女人变成虞姬,也可以把一个女人变成吕雉。
爱情是时间磨盘底下被碾成细末的牺牲品,历史故事里的女人们用一颗颗鲜活跳动的、单纯的心来祭奠它。垓下之围的漫天黄沙埋葬了霸王别姬的凄楚佳话,也铺开了吕雉如同命运般庄严的权力人生。爱情本就是世间最不值得同情的一种感情,她总是极端地消磨自己,最英雄又最卑微,最强大又最脆弱,最美好又最无情,最声势浩大又最不堪一击。
虞姬死在了她最美好的韶华岁月,这个轻如鹅毛的女子用其一生实践他对一个男人的全部崇拜——那是他的最后一次厮***,她不能让江东的子弟兵讪笑他为了一个女人失了战斗的能力,他是英雄,他必须享受屠***的快感。于是她用死亡定格了她在项羽心目中永远纯洁美好的形象。
而如果最终为王的是项羽,她得到些什么呢?一个被众多女人嫉妒的.封号,一座不断回忆昔日温存的牢笼。她坐享锦衣玉食一呼百应,却可能要独守古旧阴暗的昭华殿,等待偶然而至的关怀,领略着最奢华也最落寞的王室风景。她会老,会衰,会迎来他厌烦她的那个瞬间,她必须忍受其他的数不清的灿烂的流星飞进他和她享有的天宇,她终结了只属于他的生命时,除了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椁,只有尘埃,只是废墟,没人会记得他们曾经共谱的半阙情话。当然,这只是假如。
我想吕雉一定也是有着美貌的女子,美到让项羽以为刘邦“爱江山更爱美人”,却不曾想吕雉之于刘邦不过是用过即弃的粗布衫。项羽劫持吕雉,企图胁迫刘邦服软就范,却就此宣告了刘邦和吕雉的爱情终结。刘邦率众起义,吕雉连累入狱;刘邦南征北战,吕雉不离左右;刘项对峙吕雉沦为人质,却只听得曾同生共死的夫婿对太公尚且“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她一介女流之辈安能成为与天下并提的选项?于是她迫使自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遥想出嫁时,仅凭父亲吕公的一次相面便定下终身,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她将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都捆绑在那个有天子像的男人身上,仰视他的不拘小节、义气、知人善任;俯视他的市井、荒唐、贪婪。
更多时候她也是一个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束缚住心灵的女人,他们之间早已没有爱情,她成为未央宫里仅次于天子的集权者,刘邦犹豫之间决断之前的执行者,刘邦守江山的扞卫者,她强迫自己容忍其他女人与君王肆欢于自己眼前,像一个鞠躬尽瘁却迂腐愚忠的老臣无条件地维护君王的利益,她明知自己命如草芥不再挂齿于君王心间,依然为刘邦构建了一个附着了威信、威力的形象,并且拼死扞卫着这个形象的完善。她被动地接受了“妻不为妻”的转变,皇权的扞卫成为他们维系感情的灰色纽带。
她学着将自己的心日渐冰封,对君王身边的狂蜂浪蝶的恨妒之心藏在深色的凤袍里,当刘邦自乱心智时,她可以挺身而出成为他最可靠的支持,所以她懂得了:只要有江山,她就是无人可以撼动的汉室开国皇后;只要刘邦心中还有惶恐在,她就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长矛盾牌。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伤害,让一个贤惠貌美的女人将爱情化成了把控全局的野心。
女人还是崇尚浪漫的。起码我愿意成为虞姬,拥有一个男人完整的爱情;现代的爱情里,也不会再有一个女人死守着婚姻的承诺,为得到一个男人而使自己变成夫妻关系中的野心家。看完《王的盛宴》,你是否愿意听到这样的告白: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虞姬?我愿意让你拥有我全部的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在刘邦近十年的戎马生涯中,他从一介布衣蜕变为千古名帝,各种心酸鲜为人知。而随着发鬓的苍白,那乡里的泗水亭长亦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孤独至死的至尊皇帝。
他的孤独,始于鸿门。鸿门之前的刘季,即使位高权重,但脾性之中仍不失当初的无拘风流。鸿门之后,就是高祖刘邦的时代。鸿门,让刘邦知道了,即使是同乡的曹无伤,也不过是时代的墙头草,身边的所有人,都可能成为墙头草。所以,一个权力纵横于手的政治家诞生了。
当年,他从沛县带出来的那些生死兄弟,到最后,就只剩下萧何、樊哙寥寥几人而已。然而即使是已掌控天下,刘邦对内的权术却从未停息。韩信、英布、彭越,垓下之战的三英都因其猜忌而死,纵使亲如樊哙,亦是会被刘邦怀疑。
刘季到刘邦,从一个人到整个天下,刘邦为了这个天下,看着无数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身边的人影越来越稀疏,沛县的欢歌,直到死了以后,仍是被孤独包裹。
无赖,无所依赖,晚年的刘邦回到沛县为什么会放声痛哭?因为多年以前,他和自己的兄弟踏出家门,是为家而战;而多年之后,纵有锦衣车驾,万人随从,可真正回到故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也许,在项羽,这个与刘邦的.半生纠缠不清的男人死去之后,刘季就已经死了。而那个尽享尊荣的刘邦,即使坐拥华丽未央,也会在晚年呼出同当年始皇帝相同的话语:“只有在车马驾上,我才能稍稍入眠,在这个皇宫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电影《王的盛宴》片尾,刘邦在梦中游荡于密林,耳边回荡的,一直是这么一句话:“或许,我的一生都是鸿门宴。”
在襄邺城的锔锅行中,冯老六的手艺最好,人称“锔锅王”。
半年前,冯老六的妻子月娘遭了黑风山恶匪的毒手。据清剿山匪的县衙陈捕头说,那日,他带领几个捕快搜山,只见一个长相奇丑的山匪正在欺凌月娘。月娘性子刚烈,誓死不从,舍命咬伤山匪,逃到断崖边。他们打退山匪后,才发现月娘已失足摔下了山。
冯老六接到信,疯了般冲向黑风山。月娘在昏迷了五天五夜后,总算苏醒了过来,只可惜从此瘫痪在床,疯疯癫癫神志不清,需服药续命。冯老六问陈捕头:“是谁把月娘害成这样的?”陈捕头说:“是黑风山的大当家‘跳涧狼’。”
考虑到月娘需要人照顾,再受不得惊扰,此后,冯老六只在距家最近的街口摆摊,也只揽些粗活儿。
这日午后,冯老六生意不错,活儿一个接一个,有裂璺的铁锅,也有掉碴的砂锅。手弓打眼,截铜造锔,扬槌敲锔,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按说到此就该齐活儿了,可冯老六还会再补一道工序:取出画笔,在纹路上绘一株鲜活花草或虫鱼。眨眼工夫,破锅就成了艺术品。就在众围观者连声称赞之际,人群里传来一声询问:“冯师傅,您的手艺不错啊,什么锅都能锔吗?我想和你打赌,三局两胜,赌你有几样锅锔不了。”
冯老六闻言抬头,瞅到一个黑脸汉子正紧盯着他。对视半晌,冯老六说:“这位爷,我冯老六只靠锔锅赚几个铜钱,养家糊口……”
“想把大话收回去,没那么容易。”黑脸汉子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锔锅王,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可别做缩头乌龟,否则就乖乖滚出襄邺城!”冯老六只得应道:“说吧,啥锅?”
黑脸汉子嘴角上挑,说:“第一样,黑锅!”
黑锅无形无状,只能背,没法锔。冯老六苦笑认输。这不摆明了难为人吗?围观街坊登时炸了锅:“冯师傅靠本事赚钱,童叟无欺,你也太过分了。你要能拿出黑锅,冯师傅就能锔!”
不料,黑脸汉子哼道:“上个月我路过黑风山,遇到一具死尸,看样子是山匪。人不是我***的,可‘插翅虎’硬赖上了我。若非跑得快,我早去了阎王殿。这算是背黑锅吧?还请冯师傅给我走一遭,去锔个明白。”
插翅虎是黑风山的二当家,据传本领不弱,攀岩走壁如风如虎,屡次逃过官府的围剿。这般狠角色,惹不起。冯老六叹口气,问:“那第二样呢?”
黑脸汉子也不废话,探手从腰间取出根长约尺半的铜烟袋锅。
烟锅也是锅。搭眼一瞧,冯老六不由得暗暗叫苦——那烟袋锅子不仅小得邪乎,还四分五裂断了把儿,再看锅子四壁,薄如绢纸,一钻就透,若想锔好它,难度不亚于在鸡蛋壳上雕花。
“冯师傅,锔吧。”黑脸汉子得意洋洋地催促道。
仔细端详半天,冯老六一咬牙接下了这档子活儿。接下来,他凝神屏息,轻拿轻钻,轻敲轻打,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终将碎裂的烟袋锅修复如初。大家从头看到尾,就连黑脸汉子也禁不住喝起彩来:“好手艺!”
“这位爷,一比一扯平,工钱我就不收了,请走吧。”冯老六说。
“哼,还有第三局呢。”黑脸汉子冷冷道。
“喂,你光说打赌,还没提赌啥呢。”围观乡亲愤愤帮腔,“你要输了,能给冯师傅多少钱?”
黑脸汉子扫视一圈,说:“如果他赢得第三局,他要多少银子我给多少。少一文,天打五雷轰;如果他输了,哼,我只要一样东西,他女人的贱命!”
冯老六听到这话,顿觉心里一慌,他连摊子都顾不上收,急忙拔腿便往家里跑。他回到家一看,顿时傻了眼,月娘不见了!
若无人相扶,月娘半步都走不了,肯定是被人强掳走的,掳走她的人也肯定是黑脸汉子的同伙——黑脸汉子找茬闹事,同伙则趁机下手抢走了人。
床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想让你的女人活命,请出城去黑风山赌第三局。申时前不见人,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落款是插翅虎。
冯老六急忙揣上剔骨刀,甩开大步直奔城门。
城门口,守城官兵盘查得非常紧,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搜身。轮到冯老六,官兵警觉喝问:“你是干什么的?为何要带刀?”
“我是屠夫,***猪宰羊的。”冯老六强忍火气回道。
官兵取来厚厚一摞画像,逐张对比一番后放了行。紧赶慢赶,赶在夕阳落山、申时前,冯老六毫无惧色地闯进了野兽与土匪盘踞的黑风山。走着找着,蓦地,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动静:“冯师傅,看你平素挺蔫的,竟也敢单刀赴会,佩服佩服!”
是那个黑脸汉子。冯老六怒目而视,问:“你是谁?为何要抢走我妻子月娘?”
“承蒙山里的兄弟们看得起,送我个绰号插翅虎。”黑脸汉子回道,“我请你来,当然是为了继续赌,分出个高下。”
没想到,他就是黑风山的二当家。冯老六下意识地摸摸腰间的剔骨刀,豪气顿生:“我冯老六锔锅无数,除了你的黑锅,还没失过手。说吧,第三样是什么锅?”
插翅虎欲言又止,转了话题:“你应该清楚守城官兵在查什么吧?”
不光冯老六,满城百姓都知道,县衙于三日前发布了告示:七日内,所有郎中、裁缝均不得出城,谁敢抗令,严惩不贷。官兵翻看的,就是城中此类人等的画像。
“在襄邺城,亡者入土有个规矩,冯师傅也清楚吧?”插翅虎说。三日前,襄邺城县衙集结全部捕快,协同守城官兵倾巢而出,摸上黑风山直捣匪巢。那一仗,直打得天昏地暗,数百山匪尸横遍野。遭此浩劫,当是内部出了细作。厮***之中,大当家跳涧狼与陈捕头狭路相逢,斗到一起。论功夫,跳涧狼技高一筹,可陈捕头阴险狡诈,竟挟持孩子作为人质。结果,跳涧狼身中数刀,惨死荒野。
听到这儿,冯老六高兴地叫道:“善恶有报,他早就该死!”
“你真是愚不可及,是非不分。”插翅虎眼含热泪回道,“天下太平,谁愿为匪?苛捐杂税压得人没了活路,大哥才会带我和众兄弟落草黑风山,并严令只劫为富不仁的大户,不欺贫寒百姓。官府围剿,实为觊觎我们的财物。月娘遭遇不测,欲行不轨的是陈捕头,施救的人则是我大哥跳涧狼。”
冯老六哪里肯信?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喊声,是月娘!
在两个山匪的搀扶下,月娘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密林中。她的精神状态居然好多了!冯老六又惊又喜,急忙奔了过去。月娘说:“我来到匪巢后,看到了跳涧狼,顿时就恢复了清醒,我确实是被跳涧狼救的。”
突然,插翅虎双膝一屈跪在了乱石突兀的山路上,“咚咚咚”便是三个响头:“冯师傅,求您了。放眼襄邺城,也只有你能接了这个活儿。”这个活儿不好接;因为这个锅非同一般,叫——罗锅,也便是黑风山匪首跳涧狼!
冯老六感激跳涧狼救了月娘,当即答应了插翅虎的请求。跨进匪巢,冯老六看到了跳涧狼的尸首,高高的驼背被朴刀削掉脸盆般大的一块,其状惨不忍睹。依当地风俗,亡者下葬,理当全身全体,不然,将无颜面见父母与先人。而官府严禁郎中、裁缝等出城,其用心也堪称歹毒:跳涧狼合不上尸,便无法下葬,七日之后,只能永世做孤魂野鬼。
插翅虎乔装打扮冒险进城,是想寻找合尸裁缝,可官府的禁令如同架上脖颈的鬼头刀,谁还敢揽这种差事?苦闷之中,插翅虎碰到了冯老六。大哥是罗锅,何不找锔锅王?拿定主意,开赌。第一局,意在说明他们背了黑锅;第二局,意在试探冯老六的手艺。至于第三局,插翅虎坚信,冯老六赢定了!
“二当家请放心,这个活儿,我冯老六接了,也定会锔得漂漂亮亮!”
胶槌、槽槌、手弓、钯钉、画针、拍板,一应工具一字儿排开,冯老六全神贯注,有条不紊地锔起了“锅”。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在火把的映照下,冯老六沿着锔得近乎天衣无缝的尸首伤痕绘完最后一笔,也终于完成了此生最为满意的一桩活儿。
这次,他画的非花非草,而是一只狼,傲立于山涧之上,望月长嗥的孤狼。
当夜,二当家插翅虎和残余的几个山匪埋葬了跳涧狼,紧接着送冯老六和月娘从后山下了山。刚到山脚,便听山上喊***声四起。
糟糕,定是守城官兵觉察我带刀出城不对劲,通报给了陈捕头。身背月娘的冯老六急声说:“二当家,快逃吧。”
“来得正好,我大哥和众兄弟的仇还没报呢。”插翅虎将一包沉甸甸的酬金往冯老六脖子上一挂,转身就走,“冯师傅,千万不要再回襄邺城。你的大恩大德,容我来世再报。”
望着插翅虎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冯老六不觉眼窝一热。
次日天亮,一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襄邺城的大街小巷:黑风山山匪悉数被剿***,无一落网,陈捕头“以身殉职”,与二当家插翅虎双双坠崖,同归于尽……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