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奶奶听说我快到家了,早早地站在门口等我们。
天很黑了,我们才到家。
我下了车,奶奶快速走过来,问:“杨越儿,十点五十分了,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
“甜酒酿。”
“好的。你先去看一会儿电视,过会儿,好了就叫你来吃。”
“我可以来看怎么做吗?”
“当然可以啦!”奶奶笑呵呵地说。
奶奶虽然已近花甲,但动作却很利索。奶奶左手拿了两个土鸡蛋,轻轻把蛋壳在桌上一碰,然后沿着裂缝把蛋壳掰开,透明的蛋清和黄黄的.蛋黄掉在了碗里。奶奶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子,开始搅拌起来,手腕不停地摇着,蛋清和蛋黄很快混合在一起了。
“奶奶,蛋已经打好了吧?”
“还没有,打鸡蛋可要打得越均匀越好。”奶奶笑眯眯地答道。
我近距离地看着奶奶。奶奶虽然很兴奋,但脸上却有疲惫的神情,眼皮有些浮肿,好几根不听话的白头发淘气地露在外面。看着奶奶很想打哈欠,却故意忍着,我鼻子一酸,说:“奶奶,我不吃甜酒酿了,就简单烧个荷包蛋吧。”
“没事,奶奶知道你喜欢吃甜酒酿,你再等十分钟,先去玩儿吧!”
十分钟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甜酒酿放在了桌上。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奶奶看见了,着急地说:“杨越儿,慢点儿吃,别急,小心烫着!”
我把整碗甜酒酿吃完了,奶奶马上收拾碗筷要去洗。我赶紧拦住奶奶说:“让我洗吧,奶奶!”
“没事,你赶紧跟爸爸妈妈去睡觉吧!”
当我躺在床上时,已经快12点了,我看到厨房的灯还亮着。奶奶是不是又在准备明天的早饭了?
周末,当我还在睡梦中,妈妈叫醒我。我揉着惺忪的双眼,走进客厅。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哇!紫色的葡萄,一串一串,不过,不是长在葡萄园里,而是放在我家的客厅里。桌子上堆满了葡萄,茶几上摆满了葡萄,地板上的盆子里,也放满了葡萄,葡萄简直就快要把客厅“淹没”了!
看着满客厅的葡萄,我心里有点发愁,这么多的葡萄,不会都要吃完吧?我好奇极了:“妈妈,这些葡萄,真多呀,怎么吃得了?”妈妈笑呵呵地说:“傻孩子,这么多葡萄肯定不是这样拿来吃。我告诉你吧,这些葡萄是用来酿酒的!”听完妈妈的话,我豁然开朗。
“妈妈,葡萄酒怎么酿呢?”“孩子,很简单,妈妈教你,你在旁边一学就会。”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拿起葡萄,先在盆里放满水,再把葡萄一颗一颗摘下来放在水里,重复洗3——4次后,把葡萄沥尽水,接下来就是把葡萄捏碎。
哦,酿葡萄酒真简单!我学着妈妈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盆子里捏葡萄,我一把一把地捏着。葡萄调皮得很,像子弹一样从我手中飞出去。捏碎的葡萄,多乖巧,在我手心躺着,像软软的海绵。不一会,盆子里装满了紫色的葡萄汁,好像一面紫色的镜子。
看着这些晶莹剔透的葡萄汁,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呵呵,趁妈妈不注意,我用手蘸了一点葡萄汁来尝尝。啊!又酸又甜,非常爽口。
我和妈妈把所有的葡萄捏碎后,倒入了准备好的大缸,再把冰糖敲成一小块一小块,轻轻的`放入大缸,最后用塑料布把缸密封好。
“妈妈,妈妈,这样,就可以喝葡萄酒了吗?”妈妈笑着说:“真是个心急得孩子,哪里又这么快!现在这些只是葡萄汁,要酿成酒的话,还必须放半个月左右,葡萄汁发酵后,才是葡萄酒。”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密封好的葡萄汁,想着半个月后,可以品尝自己亲自酿造的葡萄酒。但是,亲自酿的葡萄酒是什么味道,是甜的?酸的?还是别的?
我想着想着,仿佛看到了红色的葡萄美酒,装满了夜光杯……
吃毕,儿子咂摸着嘴,意犹未尽地说:“妈妈,还记得老家那个做酿皮的奶奶吗,真有点酿皮奶奶的味道呢。”
儿子上小学时,家附近有个卖酿皮的老人。一辆简易的三轮车,车上搭一简单的台子,上写陕西酿皮。
老人个子不高,黑红的脸,桃核般,遍布了皱纹。六十上下的年纪,一头乌发,油光可鉴,令人惊诧。有顾客来,老人总是笑脸相迎,脸上的皱纹延展开来,感觉慈祥而温暖。
那时候,家里经济拮据。每块钱,都要算计着花。儿子想吃零食,往往要受限。
但是,买老人家的酿皮,我却从不打折扣。而且,常常会慷慨地买上两份。
第一次买酿皮,老人问:“吃辣子吗?”儿子说:“不吃。可是爸爸爱吃。”老人便拿出一个塑料袋,单独盛一些红红的辣子,打好包,给我们带回家。
老公吃了老人的酿皮,赞不绝口。说有青海风味,好像又回到了家乡。最吸引老公的,还是老人那独一份的辣子。老公说:“麻辣麻辣,先麻后辣。威海这儿做的辣子,通常只辣不麻。老人家的.辣子麻得地道,麻中有辣,辣中带麻,吃着带劲。”
第二次去老人那里买酿皮,老人主动给盛了独一份的辣子。以后每每如此。辣子带回家,老公一顿吃不下,就留着下一顿吃。老公喜欢吃辣子,自己也常常做油泼辣子,但老公独爱老人的独一份。我本不喜吃辣子,见老公大快朵颐,禁不住也尝了尝,味道果然不一般!舌头麻麻辣辣的,刺激着味神经,食欲大增。
问老人怎么做的辣子?老人笑笑,说出了方子。回家给老公面授机宜,老公大喜过望,奈何做出的辣子,还是没有老人的口味。老人说,打从20岁开始,她就开始做酿皮,做了快四十年啦。自个的人生,全在这麻麻辣辣里了。麻辣人生哩。敢情我们品的,是老人家的人生哩。
有时下班晚,儿子想吃酿皮了,老人却已收摊了。儿子就特别盼着第二天的到来。第二天见到老人,儿子一路小跑奔过去,等我赶过去,就看见老人已盛了两份酿皮,每一份,都有以往一份半的量。儿子一脸满足的笑,跟奶奶一迭声地说着“谢谢。”
后来有一天,同样的摊子前,不见了老人,取代老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说,他是老人的儿子,老人回老家了。
再后来,我们搬家了,再不曾见过儿子的酿皮奶奶。
酿皮奶奶,在儿子的记忆里光鲜如昨的酿皮奶奶啊,您如今安在何方?
那独一份的辣子,那辣子里的人生啊。
番薯的外表坑坑洼洼的,外面还包裹着一层泥,所以,我们首先要给它们洗个澡。番薯洗好了,奶奶的拿手活来了——切番薯。别看奶奶年纪大,身手比妈妈还敏捷。在奶奶的“霹雳无影刀”下,番薯块堆成了小山。切好的番薯奇形怪状:有的像小朋友的拳头,有的像一个大馒头,还有的像一块大积木。
该煮番薯了。爷爷用砖头砌好一个临时的灶头,接下来闪亮登场的就是我家那口每年出场一次的'巨无霸大铁锅。爸爸和爷爷两人合力才把大锅架在灶头上。奶奶一股脑儿地把番薯块倒进放了水的锅里,还在上面包裹上一层塑料薄膜,这是为了防止热气逃走。锅下燃烧着熊熊大火,过了好长时间,一阵阵白汽终于争先恐后地往外冲。番薯的香味也随之弥漫在空气里,真好闻!
最有趣的环节来了,那就是把番薯块变成番薯泥。我们家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式——踩。只见爷爷奶奶全副武装,他们身穿围裙,脚蹬雨鞋,开启了狂踩模式。慢慢地,那些番薯块在爷爷奶奶的脚下变成了番薯泥。当它们变成番薯泥以后,还要在它们上面撒上酒曲和米糠,这样才能发酵。
踩好的番薯泥被倒进一个大缸里,奶奶怕它们冻着,在缸的周围还包了一层棉花,它们要这样被捂一个月左右。不要以为在等待发酵的一个月里可以闲着没事儿干,爷爷要经常用一把大铲子翻动番薯泥。
只剩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把这些发酵好的番薯泥放入蒸馏器里提取酒。一开始,酒一滴一滴地从管子里流出来,没过多久,那些清澈而透明的酒水从管子里突然涌了出来。爷爷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满脸的幸福。
我忍不住用手蘸了一点酒,舔了舔,呀,那味道辣极了。可是爷爷却大口大口地喝 着,边喝边说:“今年的番薯酒酿得不错!”唉,看来只能等我老了再享受了!
你们想尝尝我爷爷奶奶酿的番薯酒吗?那就赶紧来我家做客吧!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