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的冬天实在单调,即使不下雪也十分寒冷。哪像夏天,在水中游泳,在绿荫下散步有意思。今天天气非常好,我站在阳台上,抬头仰望天空。天空真蓝呀,蓝得像块蓝宝石。最引人注目的是浮在蓝宝石上那片片洁白的云,它的形态各异,千变万化。
最东边的一片云,像一朵盛开的白牡丹,花朵特别大,每片花瓣是不规则的梯形,一层又一层,花瓣正中似乎还伸出一根细丝,它也许就是花蕊。花瓣向前伸展,花蕊向四周扩张。白牡丹不见了,变成一堆棉絮。不对,那是一颗白玉仙桃,下边还有两片圆形的叶子。这大概就是《西游记》里王母娘娘蟠桃会上最大的一颗桃子吧!可桃子是红的,这个桃子,一定是为了纪念蟠桃会上那颗最大的桃子,王母娘娘命人用白玉做的。我正呆呆地想着,玉桃又变了,这回是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圆圆的脸撅着小嘴,真是可爱。莫不是在天空游荡的风娃?一定是的,它撅着嘴正在吹风呢!
中午,我吃完午饭,又去阳台看白云。啊!蓝宝石不知哪儿去了,白云也被墨黑的乌云遮住,那乌云奇形怪状。我生气地叫起来:看这些乌云,尽像些可怕的坏东西!不过又一想,恐怕要下雪,那乌云后面是晶莹的雪花。想到这里,就再也不生乌云的气了。反而觉得它挺有意思。
下午,果然下雪了,傍晚雪才停。雪后是一个洁白的世界,美极了。我无比喜悦地站在阳台上,俯视这银色的大地,我爱这无瑕的白雪,好久没有见到它了。我又抬起头,望着黄昏的天空,这依然是乌云的世界。渐渐地乌云散了,蓝宝石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再看看那一片片的云,已经不是白云了,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给它镀上了一层金粉。晚霞映衬着镀上金光的白雪,格外壮观。太阳,在云层中挤呀挤,终于挤出来啦!这样,晚霞就更加灿烂了。仔细看,由于阳光照射的缘故,还分出层次呢!最左边的颜色是绛红色,中间多半是金桔色,最右边是淡黄色,三层颜色虽说不一样,但融合的非常巧妙。
我出神地望着绚丽多彩的云,原来平凉的冬天并不单调。这些冬天的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都是那么有趣吗?
雪是冬天的使者,洁白的象征,它以自己独有的身姿装点着大地。
像玉一样洁,像烟一样轻,像柳絮一样柔,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把这美丽的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清晨,我走在路上。
突然觉得脸颊一凉,抬头望去,无数颗米粒大小的雪子纷纷降下,有的打在屋顶上,“沙沙”地演奏着冬日交响曲;有的打在树枝上,调皮地翻了个跟头;有的.落在了地上,高兴地蹦来跳去。
渐渐地,这些顽皮鬼都溜了,化作了清澈的雪水一个劲儿地往土里钻。
这时,飘下来的不再是雪子,而是雪花了。
像一片片鹅毛,纷纷扬扬,飘飘悠悠,宛若一群穿着白纱裙的小仙女,牵着那轻柔洁白的舞裙,向人们展示自己的芳姿。
一时间,色彩斑斓的世界已变成了粉妆玉砌的童话王国。
我伸出双手,接住几片洁白的小雪花如获珍宝似的欣赏着它们:多么可爱的小雪花呀!比点点晨露都要晶莹,比丝丝秋雨都还要细密,简直如玉屑办无瑕,让人爱不释手!
雪花在空中嬉戏着、飞舞着,它净化了世间的一切尘埃,送走了严冬的寂寞,它自由地来,潇洒地去,多少著名的诗词都赞美过它: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多么俏丽呀!“瑞雪兆丰年”,它还是丰收的预言家呢!
雪渐渐地小了,空中零星地飘着几朵绒毛似的雪花。
我有些好奇的张开嘴,迎接飘落的雪花,六角形的雪花轻轻地落在我的舌头上,那种清凉的感觉一直沁到心底,润醉了我的心田。
过了一会儿,雪停了。
整个大地好像被一层银纱裹住,又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着。
路旁的松树上挂满了“水晶屑末”,发出耀眼的光芒。
如果你的赞叹声惊动了树枝上的小鸟,那“水晶屑末”将会如晨雾般挥洒,无声无息地融入大地;如果你顽皮地摇了摇树枝,那“水晶屑末”会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动,让你陶醉其中。
不过,谁也舍不得去摇树枝,因为大家都不忍心破坏那无瑕的“水晶”工艺品。
多么美丽的雪景啊!我沉醉在这美妙的世界里,感觉雪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亲切,这真是一场瑞雪啊!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子。子,是春暖时卸下来的,一直在厢屋里放着。现在,搬出来,刷洗干净了,换了新的粉连纸,雪白的纸。上了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洗帐子要挑一个晴明的好天,当天就晒干。夏布的帐子,晾在院子里,夏天离得远了。稻草装在一个布套里,粗布的,和床一般大。铺了稻草,暄腾腾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
不过也还是冷的。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受,屋里不生火。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早起,穿上冰凉的棉袄棉裤,真冷。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来就不是很困难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真是舒服。
我们那里生烧煤的铁火炉的人家很少。一般取暖,只是铜炉子,脚炉和手炉。脚炉是黄铜的,有多眼的盖。里面烧的是粗糠。粗糠装满,铲上几铲没有烧透的芦柴火(我们那里烧芦苇,叫做“芦柴”)的红灰盖在上面。粗糠引着了,冒一阵烟,不一会儿,烟尽了,就可以盖上炉盖。粗糠慢慢延烧,可以经很久。老太太们离不开它。闲来无事,打打纸牌,每个老太太脚下都有一个脚炉。脚炉里粗糠太实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微,就要用“拨火板”沿炉边挖两下,把粗糠拨松,火就旺了。脚炉暖人,脚不冷则周身不冷。焦糠的气味也很好闻。仿日本俳句,可以作一首诗:“冬天,脚炉焦糠的香。”手炉较脚炉小,大都是白铜的,讲究的是银质的。炉盖不是一个一个圆窟窿,大都是镂空的松竹梅花图案。手炉有极小的,中置炭墼(用炭末做成的块状燃料,多呈圆柱形),以纸媒头引着。
一个炭墼能经一天。 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我的祖母在后园辟一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猪油“炼”成的,放在大海碗里,凝成蟹冻,久贮不坏,可吃一冬。豆腐冻后,不知道为什么是蜂窝状。化开,切小块,与鲜肉、咸肉、牛肉、海米或咸菜同煮,无不佳。冻豆腐宜放辣椒、青蒜。我们那里过去没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美其名曰“黄芽菜”,很贵。“青菜”似油菜而大,高二尺,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都吃的菜。咸菜即是用青菜腌的。阴天下雪,喝咸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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