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那棵树落日熔金,暮云四合。晚霞带着无尽的愁思,落在那片茔冢,冢旁的大树撑起无尽的天空,让我忆起了离别的爷爷。
天真的孩提时代,慈祥的爷爷是我至亲至爱的人。他是一个朴实的农民,长年累月的农耕生活已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瘦削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年轮,皮包骨头的他总让我觉得弱不禁风。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枯萎的小树。
爷爷是很爱树的,从家中到通往他田地的路这,全是他栽培的树木,有松树,水衫,常青树等,还有些我叫不出名的,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爷爷院中的那棵大茶树了。
那棵茶树很粗壮,灰褐色的树皮与爷爷的皮肤有几分神似,它枝叶茂盛,每到摘茶叶的时节,爷爷便马不停蹄地带我去摘,幼嫩的茶叶冲泡时味道是最佳的,捧一手茶叶凑近去闻,一股清新的气息掀动鼻翼,让人神清气爽。到了花开的时令,雪白的茶花自然舒展开来,中间露出一点嫩黄的花蕊。爷爷摘下一朵茶花,让我去吸其中的花露,它不愧为天地之甘露,甜蜜可口,沁人心脾。可以说,有关于我的童年记忆,几乎都被这棵树珍藏着。
后来,我去了外地读书,很少去探望爷爷奶奶,也很少去陪伴那棵温暖的树。
再次回到老家,是因为奶奶的离别人世,全家人都很伤心。再去看那棵树,枝叶已没有以前那么茂盛,嫩绿的叶子已很少了。大概是由于爷爷太忙,无暇管理它吧。不知何时,爷爷已走到我的身旁。些许日子不见,他更为瘦弱了,悲苦的神情挂在他瘦削的脸上,让人感觉过于沉重。他看着那棵树,又望着天,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不要太悲伤了,奶奶会一直陪伴我们的,人和天堂只有一棵树的距离,在这树的最高处,奶奶正看着我们呢。”我望向爷爷,平时执拗的他现在显得是那么脆弱,泪水已从他的眼角溢出。斜阳拉长了茶树影子,没有一点风声。
办完奶奶的丧事,我们要把爷爷接走。固执的爷爷硬是不肯,他想守住这家中的一切,尤其是那棵通往天堂的树。
没过一年,爷爷便去世了。看着棺材中慈祥的爷爷,我的心中犹如针刺一般,泪水夺眶而出,我悲伤地跑向茶树,望向树的最顶端。我想起了爷爷说的话。对啊,人和天堂只有一棵树的距离,爷爷是否在那茶树顶端,慈祥地看着我呢……
后来,老家已被拆迁,别人要建新房子,那棵大树是去是留,我至今也不清楚,从爷爷去世那天后,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了它的身影,那高大的树木。
小的时候,总觉得泪水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总让它不停流淌,很久以后才知道,泪水是用来洗净眼球,让你看清眼前这一个使你流泪的物质。
记得那个时候,大人总惯着我,心疼我,不舍得让我流眼泪,我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一对他们的安排有了不满,便放肆地让眼泪流淌。的确,在那个时候,这招屡试不爽。可当我渐渐有了自己的欲和成熟的心智后,大人们便不再按我的意愿做事了。我大哭大闹,却只留下姐姐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你不能总靠着眼泪生活,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有数不清的辛酸、困难和委屈,只有坚强才能让你生存下去,总有一天,你也会带着微笑的面具在心里哭泣。”当时并没有听懂姐姐的话,只是觉得十分深奥,很久以后才明白姐姐的用心良苦。
如今,我已经读六年级了,姐姐也去港,而我也在那一天解开了姐姐的话中之话。
那是社会实践的第三天,我们宿舍被误会在楼上朝窗外扔垃圾,可无论如何,教官都不肯相信我们的话,我们平白无故地被罚了半个小时。可在次日凌晨,那些扔垃圾的男生却反过来嘲笑我们,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头就哭了,而我也眼前一酸,却在泪水流下前,下意识地背过身去,那个男生大概是想看我的反应,绕到我前头去。那时,我脑中回荡着姐姐的话,手不自觉地抹干了泪水,露出笑容。那个男生愣了,不等他说什么,我便扔下一句话:“我很好,从没比现在好过。”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的确,我从未比那时更好过,因为我才知道姐姐是想对我说:“眼泪不是流给爱你的人看的,他们会心痛;眼泪不是流给讨厌你的人看的,他们会嘲笑;眼泪是流给自己看的,提醒着自己是什么让你难过。”
到了今天,我像姐姐说的那样,学会了带着微笑的面具哭泣,哪怕再大的风浪,也要自己学会坚强,学会面对。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