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岁时,在手工课上做了一个花篮。有一天你“哐当”一声把花篮摔了,花篮一角摔出了一个三角口子,你“哇”地哭了。我说:“我们试试,看看能不能让花篮比没摔破时更漂亮!”我们又是剪又是贴,你还用彩笔画上颜色,最后,我们做出来一个非常漂亮的花篮。你和我说:“妈妈我懂了,哭是没用的。”我听了很欣慰。但让我微微郁闷的是,后来家里每逢打坏什么东西,你都特别高兴,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让它比没坏的时候更好看!”
当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再做成比它没坏的时候更好,我们的底线只能是不让它更坏。这是一种生命的修复能力。一个人一辈子会遇上什么事情,我们无法左右,但是修复生命的能力,却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这种能力,我觉得在四岁时告诉你,并不算太早。
社会在进步,但有时候我们只欣喜于得到的东西,却忽略了付出的是什么。妈妈和你童年的游戏方式有着天壤之别。妈妈小时候是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的胡同里,女孩流行玩砍沙包和跳皮筋。橡皮筋一角钱可以买一大把,然后我们一根一根地把它们套起来,连成一根皮筋,从脚踝到腿弯到大腿到腰间到肩膀,可以一直跳到“大举”。那时穷有穷的玩法,而且我们的玩法很公平,哪一方输了绝对不许耍赖,谁输了谁就得下来撑皮筋。这是一种游戏规则。
现在,小区里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滑板车、一副轮滑鞋,你们滑到彼此面前,打个招呼又散开了。你们拥有的空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但你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群体游戏的环境。滑板车和轮滑鞋给了你们自由奔跑的速度,却缺少了大家都必须服从的规则。为什么有些小朋友容易耍赖?因为他们处于规则之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妈妈小时候和同龄人一起跳皮筋、砍沙包,你要是耍赖,人家就不和你一块儿玩了。所以我们会自己解决规则认同的问题。你们也是好孩子、乖孩子,但你们在玩的时候就缺失了对规则的协商和认同。当所有的孩子都踩着滑板车在速度中独往独来时,你们怎么能懂得牺牲和谦让?
妈妈希望你从小就找到一种生命的自觉,一种建立在服从基础上的自觉。这种服从是伦理的服从,规则的服从,个人对集体的服从。为什么很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却总是磕磕碰碰、与人有那么多冲突呢?到了你念大学时再告诉你什么叫做“规则”,已经晚了。
活动时间和午休前,你总会在教室看到她,不必惊讶,这是她在学习呢!瞧,她是那般全神贯注,去复习所学课程。仰之弥高,越高,攀得越起劲;钻之弥坚,越坚,钻得越锲而不舍。她仿佛要吃尽、消化尽我们所学的所有知识重点,思维回到从前,清晰记忆所有难点。她要给自己以前的成绩开一剂救济的学习药方。
不动不响,无声无闻。一个又一个作业本,写满了整齐的楷书,如群蚁排衙。几个星期的.辛苦,凝结而成了众人之上的好成绩。
熄灯后,她的床位就会有手电光出现,她也在惜寸阴、分阴,她贪的是精神食粮。“深宵光亮”是她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的前途,“漂白了的四壁”。
当然,她也会科学利用时间,上课时不会因晚睡而与周公约会,在课堂上,她从来都是精神饱满,努力学习,不会做任何一个小动作。
她就是这样一位一丝不苟的同学;她就是这样一位刻苦努力的求知者;她就是这样一位求知似渴的好学者。
她,是求知的标兵。她,是学习的榜样。
孩子,妈妈希望你能够保持对科学、对艺术的信任。科学能让人避免无知,艺术能让人活得有趣。
你曾经在三四岁的时候拉着妈妈看迎春花和连翘有什么区别。你带我看它们的花瓣形状、它们是向上长还是向下长的,你观察之仔细、描述之清楚,令我自愧不如。你也是从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喜欢弹钢琴。虽然你后来练琴很辛苦,但那真的是你小时候坚持的。
不知道你长大以后对科学和艺术还会这么信任吗?人的一生会遇到无数的困难,一个相信科学的人,不会陷落于愚昧,也可以少掉很多因无知而来的恐惧。
我们今天这个社会,在你小时候还记忆不深的这个社会,是喧嚣、浮躁的。我特别希望,我的学生——那些哥哥姐姐,还有你,希望你们长大以后的社会能更理性。每一个公民的理性,其实是从他们信任科学的态度开始的。妈妈是一个数理化学得很差的人,但我深信科学能带给人理性。
你常说,我妈妈会背那么多诗,但我妈妈不会弹钢琴。我很惭愧,这一点我不如你。但我不要求你钢琴一定要考过多少级,我只希望你能够保持对艺术的热爱,能在艺术里找到一种释放。不论你长大后遇到多少挫折,甚至受多少伤害,我依然希望你能保持对善良和尊严的信任。你能够救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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