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死后,我的脑海里时常呈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远远的草屋屋檐下,拴着一头老牛,一位满身长瘤的花甲老人蹲在被牵牛花缠得满满的柱子下,用手爱抚地摸着老牛,他还时不时地用鼻子嗅嗅牵牛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每当我想起这幅画面,心里就隐隐作痛,一些与他相关的往事也就涌向心头。
他,就是我儿时的忘年玩伴——刘(瘤)二伯伯。每次去外婆家,我都能看到他熟悉的背影和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慈爱的脸。可是现在,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儿,我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以前他是垛村专门负责耕田的,而老牛就是他最得意的助手,每年插秧季节就是他最忙碌又最快乐的日子。每天,他都会早早地起床,喂老牛后,就一边吃饼一边唱歌,赶牛下田劳作。他姓刘,身上长瘤,又排行老二,所以村里人都亲切地叫他瘤二伯伯。瘤二伯伯虽然身材不高,但结实,十分能干,每天都能耕几亩地。他这人很朴实,嗜好吸烟,每次人家付工资,他都会高兴地说﹕“又够抽好几天的烟了。”牵牛走了,还不忘回头打招呼﹕“有空到我家玩,啊……”
黄昏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因为我敢肯定,瘤二伯伯在柱子下和牛一起。果然,每次都不出我料﹕草屋屋檐下,拴着一头老牛,一位满身长瘤的花甲老人蹲在被牵牛花缠得满满的柱子下,用手爱抚地摸着老牛,他还时不时地用鼻子嗅嗅牵牛花,皱纹纵横的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
瘤二伯伯很爱牛。记得一个夏天的傍晚,天空蚊虫乱飞,伺机叮咬,我早早吃了晚饭,在巷中转悠,不知不觉竟跑到瘤二伯伯家,只见他拿着蒲扇正给牛赶蚊蝇,还生烟赶虫。我很好奇,问他为什么这样傻,这么没完没了赶下去,何时结束。他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下几回地,把老牛服侍好了,我也对得起咱村的村民了。”他的话我不能完全懂,只是陪他笑了一阵。
瘤二伯伯很爱我。每次我找他,都想骑牛,而他在放工的时候,都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有一次,他对我说起他小时的事,说他家很穷,十三岁就替人家领一头牛了。我听了,拍着胸口说﹕“我也能,到十三岁,我也能自己骑在牛身上。”他听了哈哈大笑,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领一头牛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既要白天放牛吃草,又要割草让牛夜里吃,还要用牛耕地!”我听了,伸出的舌头再也缩不回了。
后来,我上学了,再到外婆家时,他已经死了。虽隔了好久,但他的死仍使我的心灵受到重创一一除了他,我再也难找玩伴了﹔除了他,我村再也难找这么朴实的老人了!
瘤二伯伯,我将永远忘不了你,你和你的老牛永远活在我心中!
江南是不同于这里的韵味的,即便妩媚也是俩种妩媚,于是我便可以来这里感受江南:血液里流一种清柔/情怀里有二分轻愁/笑靥里含三春秀色/回眸里蕴四季风流
江南的春最摇曳,正是“江南何所有,聊送一枝春。”在长治,我就暂且称为C城,在C城这个远离江南的地方,最摇曳的是秋。这是古称上党的大地,不过我更喜欢远时的“潞安府”这个名字,它们联系了多少古时的辉煌呢!
C城的秋夜有些冷,找不到什么夜色了,C城只是一座不大的城市,晚上格外的空旷,街上行人少许,不过也不至于过于寂寞,偶尔有一些热闹的地方,还有几个卖河南小吃的――不知为什么河南小吃变的这么的普遍而颇受欢迎了。
北边的省城太原的秋比C城更萧冷,也更热闹,这是大城市的气息,即使寒冬也压不住这种热闹,除了三九天特冷那几天,总能在一些闹市寻得一些宵夜,即使坐到午夜也没关系,有时候还会开到天亮。在小城市里或许是难寻到这种地方吧,在C城这样的宵夜是极难寻得的。然而在南边的晋诚,却有一个挺大的宵夜广场。C城似乎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寂寞。
C城的南边有一条不大的河,河水并没有流经城中,在晚上看去,河水渐渐流向夜的深处,不见了踪影。有时刮来几阵风拂过树,伴着哗哗声不时飘下树叶,随风卷了去。有一天我看到一对大雁南飞,不知什么时候大雁都离去了。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九月十五的月亮很美,在夜的深处,有大雁对北方的思念。
北方的秋少雨且凉,有时落一些雨,总是不大的,也不能大,当下如果正秋收时,落雨反而不那么好了。秋雨总伴着风,风是凄凉的,风很锋利,雕刻着每个人的脸庞。黄叶红叶铺满归家的路,一家人的`晚餐飘散在袅袅升空的炊烟中。秋夜的繁星,郎朗星空,让人感动,却不曾落泪,就象这个季节,很少下雨。
春雨贵如油,夏雨禾尚需,冬有瑞年雪,而秋雨似乎是无用的东西了,倘若在江南还看到点诗意,而这里只能徒添烦恼了。秋雨下着,昏黄的路灯看起来似乎随时会灭,使人想起故乡的桥头。古时的书生走出故乡的桥头,便成了异乡的泊客了,凄凉时就会想起故乡了吧。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白居易诗云:“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C城的街道很干净,两边种着行道树,多数时候是落叶乔木,所以地上有很多很多的落叶,秋雨打湿落叶后,风就刮不起来了,落叶这时对大地格外的眷恋。
在叶子刚开始落时的C城城郊,还能听到寒蝉凄伤的叫,伴着雨声,越来越遥不可及。这时的故乡,或许也睡着了。秋雨的深处,是落叶对大地的思念。
叶子渐渐落完了之后,便只剩下了树的躯干了,落叶的颜色很好看。只是松树柏树的叶子自是依旧而不改色,只有枯死才肯变黄,而且很少掉落的,而松子却落一地,没有松鼠来保存了。
天气渐凉了,也还看得暖意,C城永远在等待漂泊的游子归来,这时沏上一壶茶,回忆故乡,听着琴声,最好是《彩云追月》,去思念C城的秋天深处。
秋天的深处,是陌头的落日,如水的清爽,南翔的飞雁,暗夜的繁星;还是昏黄的灯光,锐利的风刀,开裂的田地,沧桑的岁月。在秋天的深沉里酿造的是思念的酒,大雁对北方的思念,落叶对大地的思念,流落的心情对母亲的思念,漂泊的灵魂对家乡的思念。
当寒流蓦然来袭,才发觉秋天深处,往前走,往后走,都是家的方向,都是长长的路。
我是小学三年级时随父母来到这儿旅游的。这儿有的,只是那一弯如绸似缎的澄澈水流;只是那被雨不经意间打湿的石板小路;只是那街道中弥漫不散的浅浅茶香。这儿的美,让人赞叹折服,仿佛是被尘世喧嚣的心,可以在这里渐渐平静。
穿梭在街巷中,我倍感惊奇,这里对我来说十分陌生,到处都是未知的事物,便情不自禁的多走了两步路。骄阳似火,我抹了头上一把淋淋的汗,喝光了瓶中的饮料,便随手丢在一旁。与此同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妈走过来,粗糙的手上拿了一个大大的蛇皮袋,身上一袭粗衣布裤,脸上像涂了棕油般,头发已经花白了。她急匆匆地捡起我丢的瓶子,放入袋内,转身便走。
捡垃圾的吗?我皱了下眉头,没有再去多想。
翌日。
走着走着天空中便是一场倾盆大雨,弄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爸爸妈妈走进一家茶馆去喝茶,我着实受不了这闷得不行的小茶馆,于是走去茶馆外的屋檐透气。我站在檐下,眼光随意的瞟了瞟,发现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昨天的那个老阿妈。
她仍是一袭旧衣裤,手中拿了个破旧的袋子,好像还是用来捡垃圾的。
我忍不住,问道:“老阿妈,你……是来拾荒的吗?”
她先是一愣,继而友善地笑了,用一口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说:“听姑娘讲话,是外地人吧?”
我点头承认:“嗯。”
她又笑了起来:“姑娘这可猜错了,我可不缺吃穿呢。”
我十分惊讶:“那为什么……”
她摆了摆手,手上露出的`老茧清晰可见,“你们这样子的游客我可见多了,总是丢垃圾,还乱扔。”
我感到脸颊有点发烫,于是垂下头去。
她继续说道:“现在啊,人民的生活是好了,可是素质太差了,这样子下去的话,整个凤凰城都要给糟蹋了!”
我继续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吱声。
“凤凰城好是好,可游客一天一个垃圾,一直这样子的话,还有谁爱来啊?”
她仍笑着,干裂的皱纹笑得到了一块,眼中也焕发出神采熠熠的光芒:
“我也做不什么太大的事情哪,也只能尽一份最大的力气了。”
我咬着下唇,不说话。
“雨已经小了很多了,姑娘,我先走了。”
我看着她佝偻的身躯,忽地觉得她的身躯在雨中是那样的高大。高大得我不得不愧于自己的渺小。
我重新走回茶馆,道:“妈妈,我们也该走了吧?”
“嗯。”妈妈点点头,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啊?”
我浅浅地笑着,没有搭话。
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离开了凤凰。在上车之前我回过头去。
新月的小桥。
古老的店铺。
碎碎的阳光。
千年的时光。
因为你,它已经等待了千年。
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在古城中的各个地方,佝偻着的,却有高大的身躯——
在我眼前散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心若汪洋,在时间的引力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潮汐,就这样拍在记忆中,让沙滩的沙子浅了,却让嵌入沙滩里的石头更深了。
——题记
一晃就是十二岁的少年了,太婆去世已经六年了。每每想起她,我的内心深处就有一阵无法抑制的隐痛。
五岁的那一年,一天中午,我和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玩耍。也许大家都玩得很尽兴,用小石头开起仗来。我抓起一把小石头朝楼上住的小哥哥扔去,可能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小哥哥的鼻头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鼻子一下子又红又肿,小哥哥哭了。这时,大家都围了过来,我80多岁的太婆也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我原以为她一定会帮我的忙,迅速平息这件风波。谁知她竟不顾情面,不管我的委屈,当着大家的面把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大家一起玩,都是小朋友,谁都不是故意的,凭什么只批评我呀!我躲在墙角暗处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她,不到1。5米的瘦小个头,布满皱纹刻满沧桑的老脸,暴出青筋的却似乎极有枯力的手和一双蹒跚走路的小脚,自己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这么不讲情面,我心里忿忿不已。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太婆不喜欢我,当她时而抚摸我的头时,我总是很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挪开,当她平日里对我嘘寒问暖时,我老嫌弃她啰嗦,唠叨,惹人烦。
过了不久,太婆中风了。她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需要请人专门护理。她常常想我和姐姐进房间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然而我总觉得她房间里有一股难受的气味,因此很少走进她的房间,更不要说陪她聊天了。不到半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太婆带着遗憾去世了。我记得电视新闻里说,那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冬季,2008年冰灾。妈妈告诉我再也看不到太婆了,太婆会永远地在地下安息了。那时年幼,还不明白具体的意思,只是懵懂地知道她死了,再也不会不顾情面,不管我的委屈,当着大家的面把我狠狠地批评一顿了。
白驹过隙,岁月有痕。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完全明白太婆当时之所以指责我安抚受伤小伙伴的初衷与深意;我已经深刻知晓了死亡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我多么希望还有机会让太婆慈爱的双手抚摸我的头;我多么渴求可以让自己有更多地陪伴太婆的日子……然而,我知道,斯人已去,为时已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感念太婆对我的种种好,回忆起她曾经给予我们重孙辈的点滴关爱。每当此时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歉疚,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潮汐,拍打着那些嵌入沙滩深处的石头。
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母亲的那一声呼唤依然是那样的响亮、清晰。
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我跟随妈妈到街上去买菜,哇!街市里可真热闹,到处水泄不通。人们的叫卖声,孩子的呼叫声……混成一片。出于谨慎,我紧紧地握住妈妈纤细的手,正当妈妈买东西时,我突然被附近的一间玩具店吸引了,不由自主松开妈妈的手直奔商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忽然醒觉,刹那间,周围的喧闹声仿佛全消失了。我茫然地站在人海中,惊恐地望着四周,望着周围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我更加慌了。我仿佛正处于茫茫的沙漠中,无依无靠,心中有无尽的话,但却说不出口,泪水也禁不住涌在眼眶周围。此时的我并不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看到妈妈的身影听到妈妈的呼唤。
突然从人群里传来了一阵熟悉又急切的呼唤:“女儿,你在哪里?”哦,是妈妈!那熟悉的呼唤像从遥远的山谷传来,但在我心中却是那么响亮,清晰。我茫然地穿梭在人群里,到处寻找呼唤的来源。
猛然,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我泪水朦胧的眼前。顿时,一股暖流涌进心河,推动我直扑向那熟悉的身影,妈妈惊喜地张开双手,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我幸福的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角,一抬头,看见妈妈慈祥的眼里也闪着晶莹的泪光。
在紧紧抱住妈妈的那一刻,恍然发现街市是如此的热闹,心中的乌云顿时散开了。
妈妈的那一声呼唤,令我难以忘记,多少次午夜梦回,我还依稀听到那深情的充满爱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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