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次冬天的傍晚,外面下着黄豆般大的雪,底面上的积雪大约也有十厘米了吧,干枯的树枝也被积雪压得直不起腰,都垂头丧气似的,无精打采。我的周末作业落在学校忘记拿回来,爸爸严肃地说:“这都是第几次了,你自己去拿,别想着我会送你。”我本想辩驳,但看见爸爸的表情,便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走出家门,我特地放慢脚步,还以为爸爸会追上来,结果事实却不如意。下着大雪,我撑着雨伞,自己做公交车去学校,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多了。爸爸脸上的表情很是恐怖,好久都没理我。
事情发生在风和日丽的一天。那天,学校发下来的纯牛奶,我并不想喝,便将它放在我书包的角落里,打算放学时拿给爸爸喝。马上就到了放学的时候。我蹦蹦跳跳地来到爸爸的车子里,一脸欣喜地打开书包,想要将书包里的纯牛奶递给爸爸时。只见在书包的最角落处有一滩白色的液体,在渐渐地发出乳臭的味道,牛奶盒子被无情地压烂了,接近牛奶的书也都湿透了,书包底部惨不忍睹。
我脸色大变,害怕地动了动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爸”,紧接着颤抖地将书包递给爸爸。爸爸将头探了过来,看清了事实,严肃地说:“你的作业做完了吗?”我害怕地点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爸爸。他又从容不迫地说:“你先把所有的书拿出来,牛奶扔掉,回家我帮你弄干净。”我的心为之一震,这可能吗?
夜晚降临了,狂野的风拍打着树叶,发出令人害怕的响声。楼下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其中还夹杂着凄惨的猫叫。黑暗笼罩着沉睡中的大地。
晚上,我躺在床上,却仍回想着爸爸今天说的那句话,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听着闹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我渐渐进入了梦香。梦中,我隐约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响声。似乎是烦杂的吹风机声,里面还掺杂着剧烈的咳嗽声。这是什么?我被猛然惊醒了,耳畔边仍存在着这声音,咦?好像是真的。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寻找声音的源头。
不久,我便看见了一个苍老的背影,他右手拿着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吹着每一张湿透的书角,左手拿着棉棒擦拭着书角,那紧握着吹风机的手是多么有力,可却令人感觉心痛。头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珠,还不时地用袖子擦一下额头。我悄悄地走进了一点,自然也看清了他的面庞,是爸爸!那一刻,我终于读懂了你。你像一棵苍老的大树,原本的茂密,只剩下条条孤独的枝干;你像一片贫瘠的土地,原本的肥沃,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干土;你像一头精疲力尽的牛,原本的力壮,只剩下骨瘦的身躯……你总是默默地帮助我,却从来不让我知道。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桌子上已经有了几本被吹***书。皱纹深深地镶嵌在他的额头上,仿佛是时间在他的脸上残忍地刻出一道道痕迹。眼神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剩下的只是浓浓的疲倦。他两鬓的白发何时又增多了?乌黑的头发上何时也冒出了几条苍白的细丝。那已经长满了老茧的手用力地握着吹风机。干惯了粗活的他,此时此刻正在细心地帮我吹书角……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了下来,滴在了光滑的大理石上面,形成了一滩水。我连忙奔回床上,生怕会哭出声,但仍然发出了声音。不,爸爸不会听见的,因为年迈的他听力已经开始下降。眼睛不经意地扫过闹钟,三点了。爸爸每天开店回来就已经两点了,没想到他竟利用他的睡眠时间,而不是上班时间。我将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着。闭上眼睛,可谁知那一刻的情景却仍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外面的风呼呼作响,漆黑的深夜让人伸手不见五指,马路上格外的安静,卫生间里的一盏小灯,似乎是整栋楼里唯一的灯光……那一夜,我辗转难眠。
早上,干净的书包以及毫无损伤痕迹的书本摆在书桌上。我拿起一本书,原本如此轻的它此时竟如铅球般沉重,令人无法承担!我知道为什么,因为这里面有父亲对我的爱以及沉重的期望!
许多年后,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一刻依旧清晰无比……
三十年前,我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与同龄人没有什么两样。我与父母住在一起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比下有余。我一向还算上进,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一所知名的学校读书。父母都很疼爱我,我也鲜有叛逆的行为。亲友都很羡慕,我也颇为自豪。
一天,学校临时开会,我们便提早放了学。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如同脱笼之鸟,自然不愿再重新钻入那个叫“家”的笼子——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约上几个玩伴,便一起出去找点乐子。时间一晃而过,等我意识到天色不早的时候,自然过了七点。冬天的月亮总是升的那么早,照得四下一片惨白。我匆忙打开手机,发现已有无数个未接来电了。我害怕听到父亲的责怪,连忙关了手机,骑车回家。终于到了家门口了。我习惯性地翻起口袋,去找钥匙。一个,二个,……奇怪了,翻遍了浑身的口袋,也没能找到。书包,对了,一定被我随手丢在了书包中。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阵猛翻,然而,一无所获。我不相信,一遍又一遍地查看了可能有钥匙的每个角落,却终是徒劳。望着那扇不算厚重的大门,残酷的现实告诉我,真的进不去了。
父亲出差了,母亲还在上班。若是钥匙还在我身上,今日贪玩之事便可遮掩过去。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不甘心地拿起了手机,开机,拨号。电话中熟悉的“嘀,嘀”声在我耳畔响起。我似乎希望电话永远不要通,世界就停留在这一瞬间,当然,这并不可能。电话通了,我声音略带颤抖,告诉母亲我被困在门外的窘境,母亲听了,没说什么,便挂了电话。莫非母亲生气了,不愿回来帮我开门?还是……我胡思乱想着,等待永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是一个世纪,母亲回来了。我偷偷地瞥了瞥母亲的脸色,还好,不算阴沉,母亲帮我开了门,把钥匙交给我,说:“拿好了,别丢了。下次别贪玩,早些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在我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便匆匆而去。
孩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母亲宽容非但没有使我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迟,甚至彻夜不归。我沉迷于现实的、虚拟的、高级的、低端的各种游戏。当然父母不知道这一切,父母晚上都不在家,一旦我不再自觉,原有的平衡便宣告打破。然而,纸包不住火,母亲一日上班,忘带了东西,过了许久方才想起,便回家去拿,然而家中灯火俱无,一片黑寂。母亲以为儿子已经睡了,虽然似乎早了点,或许儿子今天身体不适吧。母亲蹑手蹑脚进了门,拿了东西,轻轻地走进了我的卧室,想看看我是否有些不舒服。当然了,房间中是不会有人的。
东窗事发了。父母接连盯了我几天,既有凶声厉气的斥责,也有苦口婆心地说教。起初我还算乖了几天,每天一放学便回家,认真学习,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我终究没能禁得住诱惑,又走上了歧路。当然,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又被抓了个现行。
接下去,便是我与父母的争吵,冷战,想来不足为外人道也。成绩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终于让父母寒心了,他们无心,也无力再管教这样曾经那么听话的儿子了。渐渐地,从父母有意或无意的言语行动之中,我发现,这个家已不再欢迎我。
终于,我成年了。父母按照我的要求,给了我一笔不算菲薄的生活费,便不再管我。经过了几年不堪回首,我终于痛定思痛,重新来过。这些年来,我有过失败,有过碰壁,看过青眼白眼,也晓得世态炎凉。不过,即使在我最落寞潦倒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回家的念头。我知道,我没有颜面去见父母。时至今日,我总算小有所成,薄有几分家产,我想,是时候去见我的父母了。
我回到了那扇老门前,正如三十年前一般,我没有钥匙。我轻轻地叩了叩门,除了一些积年的尘灰应声落下,便再没有回应了。我拿出手机,凭着印象拨通了那个曾几何时极为熟悉的号码。“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与三十年前相反,我是多么希望有人应答啊。耳畔,一个女声响起,“您的拨号是空号,请查实后再拨。”我不相信,我不甘心,我如同三十年前寻找钥匙一样,反反复复搜寻我记忆的最深处,想获得些许蛛丝马迹。同样的,只是徒劳,我问了问街坊邻居,原来父母早在我离开之时便另觅住处了。是的,他们不愿面对这片伤心之地。我站在老门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然而,每一个画面都如一根针一般,刺扎着我的心。
三十年前,我丢失了这扇门的钥匙。然而,在这三十年中,我却渐渐丢失了我心中那开启通往家的钥匙。我这道,这是一把无比珍贵的钥匙,无论如何,也再也买不到了。我多希望有人能像三十年前一样,提醒我拿好钥匙。然而,不复可得,我的钥匙,丢了。
可就当我真正踏入沙溪时,脚步却退缩了,这,不是我要寻的古镇。脚下踩着的并不是饱经沧桑的青石板,而是覆着点点青苔又高低不平的石砖。也有一条小河穿过古镇,但不是澄澈的丝带,而是飘着垃圾的污水河。林立在道路两旁的古楼,也只不过是蒙着蜘蛛网与厚厚尘埃的危楼。更让我失望的是,当我在一条条小巷中穿越时,竟听到了小贩嘈杂的叫卖声。我沉默了,这,就是我一直寻觅的? 天阴沉了下来。我漫无目的地逛着,偶然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面前是一座小石桥。站在小石桥上环顾四周,眼前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粉墙黛瓦在灰白的天空的映衬下竟有点水墨画的味道,小桥旁杨柳静静地倚立。惟有那条小河,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我望着那仿佛注满泪水的河流,思索良久。那一瞬间,沙溪,我看到了你的灵魂。当经济利益在你的生命里滋长蔓延,你的一切都在被迫慢慢改变,然而你不抱怨,也没有放弃,仍然努力保存着历史残留的痕迹,仍然坚持着向世人展现你纯净的美丽。 终于,我读懂了古镇的忧伤。就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转身对你微微一笑,你也笑了,眉宇间仍带着悲伤。
我曾不止一次的抱怨:一年为什么要有四季?春天多风,夏天多雨,秋天干燥,冬天又有雪花飘落。这一切,来的或许太突然,总让人无法一时适应。我多么希望每天的气候都是宜人的,蓝天白云,太阳不会像夏天那么炙热,也不会像冬天那样不见踪迹。这样的环境,怎么不会使人心旷神怡?
那样,夏天再也不用在空调房里消暑,冬天再也不用裹着厚厚的棉衣。只须穿着轻便舒适的秋衣,便可舒适无比。我开始憎恨你。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那是一篇歌颂你的文章,作者感谢你为人类带来四季,带来一切。我合上书本,趴在书桌上,静静地回想……
没错,正是因为有了四季,我们的生活才会丰富多彩:春天,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小草从泥土中探出头来,在这时,我们可以走出家门,郊游踏青,高高地放起风筝;夏天,虽然天气炎热,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去河边戏水;秋天,火红的枫叶从树上飘落,把大地覆盖着,好一派红火的`景色;冬天,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降落,瞬间,处处银装素裹。正是因为你为我们带来四季,我们才能欣赏到不同的风景,吃到不同的食物,栽培不同的植物,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我终于读懂了你,你为我们生活增添色彩,创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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