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图灵是一座孤岛,那么克里斯托弗就是人性海难的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一个拯救者。第一个他将他拉出孤独,第二个他则在日夜相伴中与他生出一种无言的默契。齿轮和电线之外,便是他浓郁而无法驱散的孤独。
思想僵化的人类,和机器又有何区别?他们一味排斥出众者,反而不及机器的纯粹。人性,总是美丽与丑恶并生。
图灵的小小天地,最终随着世界的进犯而土崩瓦解。
机器只是与人类思考方式不同罢了,难道我们能否认它们在思考吗?
往往是最不被看好的人成就了无人所成之事,往往是那些被排挤的非凡者指引着时代和历史机器的前进,哪怕他们毫无知觉。但同样,往往,我们并不能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人们因为不同而加害,因为重复而舍弃。多年之后,所有的非议散去之时,人们看到的他不是因为他多么怪异,而是他的成就,但那时他早已无法再作填字游戏了。
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是为了等待王子,他却不会再醒来。
影片的最后,琼对图灵说:你不需要一个人面对。
他关上灯,然后一切黑了下来。他走向克里斯托弗,走向他的恋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还是那个坐在树下的少年。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从未。
从冷冰冰的又温情的齿轮里,我看到孤独的深渊,也看到一个人对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热爱,看见背向大众独自探索的孤绝中滋生的勇气,看见一个人如何拥抱自己的命运,看见他在黑暗里迸发出创造的火花&&纵使这孤独无法被驱散,那一星火花却最后燃成改变人们生活和思考方式的熊熊大火。
这些天的夜里我总是想起很多东西,那些随风逝去的旧日里的半盏韶华,那些不经意间被我遗弃而如今又偶然被我拾起来的贝壳回忆,或者用伤感的旋律装饰的我曾经年少的信仰。
以及搬到本部来这一年多一直在行走的路。
初三的时候,我从北校区来到本部上学。出了家门,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会走上一条路。冬末春至时,这条小路总会铺满苍黄的落叶。清风拂过,带动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流畅而又清爽。
每天清晨上学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位老奶奶推着一位老爷爷缓慢地走在这条路上。老爷爷已白发苍苍,面部表情也显得呆滞。弥散在清晨的空气纯净湿润,树叶上的一滴露水也显得如珍珠一般明澈。轮椅轧在满地的落叶上,仿佛这一地的落叶就是铺就他们爱的道路。
这份持久的爱又有着另一个名词,那就是恪守。在一次和老奶奶的'交谈中得知,老爷爷病得很重,也不能讲话了。可老奶奶依旧每天推着他来到这条小路上,想让清晨里最温和的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唤醒老爷爷沉睡已久的微笑。
尽管这一路走来那么艰难,可是一直在走着,不是吗?哪怕是天空泼洒着雨,老奶奶也会撑着一把大伞,足以遮住老爷爷和她自己。
雨里的背影就是他们几十年来爱的见证。老爷爷病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将永久地离开老奶奶,但是这份爱是永亘不变的生命历程。他们在用最后的生命恪守着这份爱,没有钻石般华丽的璀璨,却拥有阳光和雨露滋养。
而那段时间的我,似乎年少轻狂,曾经也想过在未来的日子里去寻找另一条路,或者说,去寻找更远的梦。
母亲劝说了我很多,那段时间整个人庸乱不堪,在自己呆滞的目光中选择逃逸。周末的时候,便会独自一人来到这条小路上散步。清晨塞着耳机,可以一直沿着这条小路走向很远,没有尽头。那时,春天已经临近了,地上又渐渐铺满了许多落叶,仿佛在对我吟唱着多个月之后的毕业骊歌。
最终我选择了留在这里,去恪守这条已经走了这么久的路。这三年里的事情就好似织成了浑浊的泪水,等尘埃落定,析出透明,又会像涟涟微波泛起清荷浮现在我眼前——这一路走来并不风轻云淡,又怎舍得就此中断通向远方的路。
后来,我就再没有遇上那对老夫妇了,也没处打听他们的消息。我不愿去做更多的猜想,只是在想起我走过的这条路时,便总会想起他们,在他们那被风吹过的瘦弱的背影里能够捕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支撑着他们把生命中最后一段路走下去。
时光停驻,片刻忧伤。
如此熟悉的路,一步一步用脚印测量距离。时间在穿过层层落叶间的悄无声息的风中一点点缩短,直至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而我的生命,还处于初始阶段,还有许多未知的人生际遇匿藏在这条路上。我又怎能不追随着往日留下的足迹,跟着夏天悄然而至的脚步,在蒸腾着热气的水泥地面上奔走呢?
从这以后,我学会了恪守。被夏雨洗刷过后的路,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愈加幽静朦胧。
它承载着远方属于我未知的梦。
祝愿亲爱的时光一路顺风。
你不再在大学教书了,现在,你只是一个巨型机器上的小齿轮。丹尼斯顿中校对图灵说。同一个地方,图灵用一个个小小的齿轮拼出了克里斯托弗,计算机的雏形。
彼时二战正如火如荼。布莱奇利公园没有硝烟,面对的却是整个德军。图灵在这里,用执拗和他的克里斯托弗抵挡着看不见的敌人和整个世界。
没有人知道这座名为战争的巨型机器会将世界拖向何处,每一个小小齿轮转动,同时人们死去,让人习以为常。天堂几乎容不下这么多的灵魂,于是死者被压缩成数字。
破解德军的密码,是所有人的任务。而这就意味着要在十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尝试两千年才能完成的`计算量。
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对人类来讲。
尽管如此,人们仍孤注一掷,而对图灵的机器冷嘲热讽。他们不相信一堆齿轮可以和人类一样去思考,去解决问题。
当克里斯托弗最终输出了逻辑严明的语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玩具时,预想的成功那端却是同伴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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