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祖父过世后两年的一个暮雨时节,我跟了母亲去祭祀。从寨子里到青山墓地,处处弥漫着生机和寂灭,岭野里一片荒冢起伏,墓地上飘零着扫墓挂青的纸幡和燃烧冥钱的余烟。外祖父的新夯土坟与外祖母的坟排在一块,一新一旧,一明一暗地紧挨着。几棵碗口粗的合昏树秃秃地立在黄昏中,碧叶里偶尔闪出几粒初开的小红花。秀长的箭竹丛生在石楠堆里,显得悄怆幽邃。
横过水库的高坎,沿着边堤走到水库的尾岸,一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典型的江南小四合院木房,那就是外祖父的老宅,前后各有一块园地。舅舅们早已搬到镇街上去了,自从外祖父去世后,这房子就一直空寂着,成了弃物。站在院子里,木屋散发着往事陈酿的气息,一种浓浓的人生归宿感便从心头升起。
满园荒芜,杂草齐腰,屋檐的瓦苔上落满了枯枝残叶。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尘味扑鼻而来,前房里先时的药架子散满了灰尘,空空的药屉里依稀透出古香来。以前,外祖父就在这里,戴着老花镜,眯皱着眼,给病人把脉开方抓药,然后用一只乌黑的沙质药罐装了拿到后院去烟熏火燎地煎熬。而今,物是人非。只有灶房里的案几上还留着点焚香的遗息,一切都归于宁静。
穿过堂屋,是一口小天井,摆着两个空瓷大坛子。母亲讲,外祖父曾精心栽植了两坛苦竹。苦竹又名香石竹,生命力非常强,不择水土,比较适宜盆栽。白居易在《养竹记》中曾赞誉“固以树德,直以立身,空以体道,贞以立志”的就是指这种矮矮的苦竹。小时候,每每醒来,透过纱窗,总会听到细细的沙沙声,那是润含春雨拂过碎小的竹叶。
那年的干裂秋风,两坛生机了几十年的苦竹,却意外地开了一身的小花,随后竹叶疹瘁,枯枝而死。有一天,母亲回家省亲,外祖父坐在颓唐的残阳里,指着那两坛苦竹,沉静地对母亲感叹:离大去之日不远矣。怎料知,一个月后,外祖父就真的走了。
也许,外祖父太累,太苦,太孤寂,因而临走时,还不忘重重地叮嘱大舅,要将他与外祖母葬在一起,以圆三十年的心愿。外祖母是上山采药时,被尖锋的石头割断了麻绳,掉入山崖摔死的,背筐里的山药散落了一地。那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十月天就飘起了小雪。倦睡在外祖父背上的小姨只有一岁,尚不知喊“妈妈”。外祖父的睡房墙头,挂着一把二胡。小时候,每近夜深,外祖父在几盅酒后,往往会拉上一段。尽管不谙音韵,但总会觉得外祖父的琴声中有些哀低的感觉和寂寞的呜咽,听得心情沉沉的。母亲说,外祖父的心里苦呀。
旧宅的后园有一口井,石头凿成的井栏,水清如镜,夏天凉生生的。外祖父从山里砍来成捆成捆的毛竹,编成篱笆围了起来,里面种有各种药材和花草,什么白芷、余甘、半枝莲、麦杆菊、石斛兰满地都是。一到开花的季节,园子里馥香扑鼻,丰姿艳丽。有洁白如雪的六瓣头子花;有毛绒绒的剑形长叶、素瓣黄蕊的绿绒蒿;有花呈紫蓝,形似画蝶的野葛;蔷薇和金银花牵在竹篱上,远远看去,像一扇翠屏。在这个小园子里,我可以斗蟋蟀,挖蚯蚓,摘覆盆子,吃三月泡,一个人自悠自乐。
外祖父是乡下小有名气的草药郎中。村头的小孩,巷尾的叔伯有个小病小恙的,服上一两剂,总能药到病除。记忆中,熬药是非常讲究烘、炒、蒸、煮、泡的,每道工序都必须小心谨慎。火是文火,柴是松枝,器需瓷质,否则,药性散发,失了效果。母亲从小帮着外祖父打下手,因而,也学了不少。什么梅根治牙痛,石榴止鼻血,槟榔化肿,菊花清目,桃花利尿,仙人掌治蛇蟠疮等等自然是熟知的。我小时,身子弱,常上气咳嗽,外祖父便摘些枇杷叶,加些甘草,熬成乌红的汁水,喝后,病很快就好了。
老屋的前院下边就是水库,几根棕树搭成的小踏桥伸在水央,天长日久,树上生了嫩苔,水滑滑的。夏日里,站在桥上,然后屁股一抖,扎进水中,或是坐在桥头,裹一顶新摘的荷叶,把脚丫浸在水里,清粼粼地柔。陌柳上的蝉声如雨似瀑,鸣得人直想打盹。晚上,只见满穹星光,水中一轮月影,上下争辉。微风一过,纤细的菖蒲涩涩地响,池面皱波叠纹,令人气爽神清。如今,却有了彷徨的滋味落在心头,压抑着童年的趣事。
这是一处静僻的村庄,一抹的青山下纵横错落着茅檐泥壁的农家。时光不声不响地走着,水库两岸的杂树枝头,也从淡淡的新绿变成了苍苍的深色。立在老宅天井的隅角,时间就如一第残碎的蜘蛛网。岁月淹忽,恍若隔世,中堂上的乌潦字匾只有久远的回忆了。在这淡悲的忆想里,沁人的药香,幽深如潭的胡音,和绿波影里的菱塘,它们紧紧地交织着,幻成两株郁郁的苦竹,浓得化不开。
“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节这一天,细雨绵绵下个不停。渲染了迷蒙黯然的气氛,给人带来忧愁和悲伤。我和爸爸妈妈因为思念家乡,便一起到美丽的乡村踏青。
一路上,春景明朗绚丽,生机盎然。让我们倍受感染,我不禁低吟:“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奏的山村,千里大地花红柳绿,莺歌燕舞,郁郁葱葱的树林绿遍了山陵和原野稻田里的水色映着天空的光辉,呈现出一片白色。山间到处鸣响着鸟儿欢快清脆的叫声,蒙蒙的细雨如烟似云,轻轻地飘洒着,这真是“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啊!我们欣赏着美景,兴致勃勃地前进着。这时,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映入了我们的眼帘,他们在路边追逐打闹,在和煦的东风中放起了风筝。“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我吟诵诗句,这两个活泼的孩子给美好的春天平添了几分生机。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我们走进农家的花园,美丽的景色让我们惊叹。小路两旁开满了鲜花,压得花枝都弯下了腰。游戏的蝴蝶在花丛中时来时往,盘旋飞舞,依恋着不愿离去。自由自在的黄莺在树上发出娇柔的鸣叫,声音是那么和谐动听,这种境界,既使人惊叹,又叫人舒服。
我们又来到田野,真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田野上长得茂盛的野草,每年一度枯荣,又一度繁荣,春风吹来,它们生机勃勃地生长着,充满了生气。“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田野无边无际,一阵清风吹过,草儿低伏下去,显现出成群的牛羊,给静寂的田野增添了无限乐趣!
今天,清明踏青让我到了农村简朴而富有乐趣的生活,农村是多么的美好,四月的乡村,到处呈现着别样的风景。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沉了下去。空气异常的凝重,像积满了灰尘的古屋,凝重、凄清、幽暗。微风在树枝上缠绕着,像是淘气的孩子,弄得早春的嫩叶瑟瑟发抖。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拥挤的街道,门前的自行车,悬挂的条幅,还有那些表情凝重的人们。就像白居易《寒食野望吟》里说的那样:“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一切的一切都在想我们传递着一种清冷的气息。
有一年春天,南宋大诗人叶绍翁在酒足饭饱后,想其去年春天到朋友家的花园中游园赏花的欢乐场面。直到现在,他都还回味无穷。他想:“正好我现在闲着没事,不如再到朋友家的花园中去看看。”想到这里,他就走出了家门。悠闲地朝着朋友家的花园走去。
在随风飘来的花儿的芬芳中,叶绍翁好像每走一步就比走上一步时更加地兴奋。不知不觉地,自己就站在朋友家花园的门前。他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但过了很久就是没有一个人来给他开门。原来,叶绍翁的朋友早就隐约地看到叶绍翁来了。他想:“不好!花草长得刚刚好!如果让他进来,他穿的木底鞋一定会把我的花园里的花草踩个稀巴烂。”就悄悄躲起来啦。站在门外的叶绍翁好像也明白了朋友的心思,嘴上微微一笑,心想:朋友是害怕我穿的木底鞋会踩坏园里地上野生的青苔和道路两旁的花草吧!他可真爱惜花木。此时叶绍翁也感到非常地扫兴,本来怀着高兴的心情,想到朋友的花园中去赏花,可到了花园门口朋友又不来给他开门。真是郁闷!
就在叶绍翁失望之际,忽然看到离门不远的墙上伸出了一枝长得歪歪斜斜的杏树的枝条,上面还这儿一丛那儿一簇地开着粉红粉红的杏花,真是美极了!特别是枝头的那几朵杏花,各有各的姿态。有一朵杏花花苞全都展开了,就像一个灿烂的红红的笑脸;还有一朵杏花中间还夹杂着几片树叶,真可谓是红里透绿。刚展开几片花苞的杏花,就像春姑娘在向我们招手呢!
此刻,叶绍翁又从扫兴变得很欣喜。虽然他没有进到朋友的花园中尽情地观赏春色,但他从那一枝歪歪斜斜探头出墙的红杏可以看出,种在朋友花园里的花一定都开了。有像一串串黄澄澄的铃铛似的迎春花;有雪白的散发芬芳的七里香;还有开得满树是飘飘扬扬的樱花。而那些柳树嫩绿的枝条在微风中飘飘扬扬饱含春意。
叶绍翁又带着微笑,久久地看了看钻出墙的那枝红杏,然后又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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