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花开的时候,是三月的第一天。这天,我整整忙了一个上午,开会,发通知,处理文件。历时三年的办公室生活,已让我行色匆匆,对身旁不太紧要的事物熟视无睹。就连晌午穿过园子,踩着那些弯曲而错综的小径去食堂时,我也这么,随意地张望,天马行空。钻进,穿出,犹如从一间屋到另一间屋。
到了半下午,我这才从电脑前的疲惫中抬起头来,一眼瞥见窗外那已阳光普照了一天的世界。几个闲下来的人,置身于春光乍泄的金晖中,就着碧树丛中几簇红花或远或近的映衬,或诿诿交谈,或悠然独步,将一个橙黄而光亮的天地,浓墨饱蘸,鲜活流涌。我几近惊诧:莫非“春暖花开”已然到来?
我想起几年前那个卧轨自绝的青年诗人海子,以及他那首随风而舞的灵魂的吟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而,今天这个灿烂明媚的三月,会是他的期盼与怀想么?在四季的反复轮换中,此春,彼春,是从一间屋子走进另一间屋子,还是从一场灿烂走向另一场灿烂?
我挥去屋子里冬日沉积而来的阴晦,去到外面的园子。站到一棵邻近的红花绽放的枝头前,自喁似地问,这是什么花呢?红梅花!身旁有人轻快作答,不容置疑。我禁不住笑道,它与桃花如此神似,看来以前我在网上所找的那张桃花的图片,实为红梅花了。两相比较,红梅花的红,更为浓郁而深润。
打开大脑的记忆库,我没有搜索出半点关联红梅花的故事。顶多,在人生的匆匆过往中,偶然识得一两个唤作“红梅”的女人。这诸如:红梅,今天下班后做啥?打麻将。你老公又没回来吗?你问这个干嘛,想找机会呐……女人嬉笑作答,不乏成熟韵妇的调侃。原来,名字与花语,原本就毫无关系。从名字到名字,就是从一处房前到另一处房前。
这正如,一个人一个世界,而女人则是给男人看的一本书。然而我,却都几近茫然地,路过。人生的几多遐想,在岁月的漫烂中,开放,凋零,沉寂。生命总是像一列快车,匆匆掠过,不留声息。谁经过谁的世界,都不经意。如同我眼前的这个园子,以及那春暖花开的时刻。或恒久,或倾谢,谁又说得清。
这园子,和一个女人有关系。或者,确切地说,那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女孩。她总是习惯性地沿着园子内侧的边道,行色匆匆,越往后来就越增大了跨度,幸而有时,还会与同行的女伴,时而偷偷瞅下身后的人影,窃窃私语。这让我无由地念及,园子里那座横卧而堆砌的假山,传闻有七十条猫的故事。
男人在追求女人人时,总以为是在俘获一只猫,温顺而柔软。一旦娶回家,这才发觉,曾经的那猫,居然是一头母狮。而终在此时,才恍然看见生活的真实。顷刻之间,所有的浪漫,化作乌有。生气,吵架,甚或离婚,生活的假像,在世事风雨中,历尽坎坷,直抵人性最后一线尊严,以及苟活于世的价值。红梅花开的诗意,在春暖花开的日子,崩溃,消失,继而代之的,仍是现实主义那无可替代的价值,及其牢不可破的价值体系。
我欣赏红梅花儿,以及它那随春而来的怒放,不只是因为神秘。在未知的世界里,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世界永不疲倦地重复,如同波浪中的旋涡,泛起无尽的渣沫。新意的,或新意的,准新意的,随波逐流,盘旋打转,去向莫明。
恍然中,一队戒毒者,身着猩红的装束,从园子的尽头齐整地走来。当他们几近麻木地穿过那丛红梅花时,我清楚地瞅见他们面容之上的淡漠。“一朝吸毒,终身戒毒。”我不敢想象,他们的人生,还有几多璀灿。还能像我这么,像那些闲下来的人们那么,一古脑儿地臆想,生活的诗意与未来的畅想么?我屏住呼吸,任由他们从面前经过,流进医院的各个诊室,去寻求病痛的抚慰与包袱的解脱。如同瞧见,一群世人的塑面,从一间屋子去到另一间屋子。
或许,他们那年轻而憔悴的身影后,也有自己或叫红梅或不叫红梅的女人,在人生的另一个端头,无尽地守望。或殷切,或落寞,无情地消蚀着原本绮彩的青春,如同那重重叠叠堆砌于假山之上的石块,无论风吹雨打,斗转星移,都毫不吭声。人生之沉重,三言两语,又怎能说清。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们还有着梦想么?还有着那为了或叫红梅或不叫红梅的自己的女人而激越奋进的神采么?然而,却没有人能够回答我。有的只是这个宽阔的园子里,那些春意盎然的绿树,以及点缀其间的红梅花枝,迎风轻颤,沙沙作响。
黄昏就要来临,阳光已经褪尽。我收拾好心情,走进屋子,迎向那无形而生冷的阴晦,开始下班的准备。窗外的园子,悄然冷清。灿烂的阳光,带走生命的鲜活,岂止一季。
三月,红梅花开,让人们的遐想,于春暖花开中,不只是从一间屋子到另一间屋子,亦无关于是否有过那个叫海子的诗人。
冬夜漫漫念纤长,一地相思,泪千行,落笔染墨心茫茫,谁道,痴人离恨恨更长。
掬拦夜色酒樽空,对饮邀月,孤影只,盼顾归人人渺杳,谁知,心似苦海海水凉。
——题记
静夜,落了满地的相思,冬季的夜再也不能用“薄凉如水”来形容,夹着一股寒,从头寒到脚,带着一丝冷,从里冷到外。冬的夜格外的静谧,呼啸的风仿佛是夜色里唯一的客人,寂寥而又冷漠。我依在冬夜的臂弯,静静地感受着一份属于冬与我的宁静,思绪像漫天飞舞的雪花,翩然而落。
再也没有什么时光,比在这样宁静的夜色里来的恬淡舒适了,卸下一身的疲惫不堪,将满目疮痍的自己,在冷清里显露无疑,不用掩饰,不用伪装,就连思念的城墙,也开始在这样寂寥的夜色里坍塌。听着内心深处,轻声的呢喃细语,数不清的往事历历在目,宛若一幅娟秀俊美的画卷,平铺在脑海里,所有的色彩,都是思念的颜色,带着感怀,带着忧伤。
时光冷了,冷了一个人的心,两个人的落寞,从前的种种已是藏于内心的追忆,靠着一份执念,缅怀过去,祭奠曾经。我与你,是融入画卷中微不足道的两个人,有笑有泪,却用平凡的微不足道,谱写着可歌可泣的千年之恋。
生命开始的两端,我开始想你,种一把红豆只为捎去无尽的思念,我们的故事,是注定了的孤独,让两个人的落寞,一个人背负。记忆成了枷锁,紧紧的束缚着前行的脚步,曾经的赌书惹的泼茶香,也成了最美的记忆,一阙暖词,一阙温语,有你,有我,只是一地的相思,徒留一地悲伤。
待岁月带走容颜,流年蹉跎背脊,仅有那痴痴不变的真情依旧,热烈,诚挚。给沧桑的相思留一席独白,不要让相思的疾苦染了岁月的头。想你,温暖了整个冬季,满眼的荒凉都成了最美的风景,对你的思念,点缀着一片空白,待阳光洒落,待白雪覆盖这个尘世,思念的线是否会拉回?
人世间的每次相逢,都是隔着万水千山的心有灵犀,历经沧桑,换回重逢。想一个人,念一个人,期待着每次的久别重逢,等待,是枯燥无味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剂,有苦,有心酸,心却是暖暖的。
此刻,是安静,是思念,所有的思绪是被丢在风中的凌乱,梳理着心情,却梳不整思念的心绪。种一段记忆,在风里,在静谧里,待思念的枝节开始生根发芽,就将心抛在记忆里,与记忆一起,走完剩下的路,坎坷不平也好,鲜花遍野也罢,只要有记忆,有思念,便好。
冬,冰封了整座城,一片荒凉,烟云密布,唯有相思的红豆,扎人眼。想将这一昧温暖的阳光揽于你的衣下,温暖你的心窝,我的心窝,温暖寂寞的时光。别让相思付水流,别让痴心等成恨,不是所有的落寞会换来原谅,也不是所有的等待会等成永远。
我们在各自的天涯,且行且珍惜,不惊不扰,徒留满地的相思,苦成海。依然相信,每段时光里,都有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牵动着彼此的心,即使天涯,即使陌路,总有同一份感动,感染着彼此,你知,我知,只是少了一个交集,只是多了一份擦肩。
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旁,你却不知珍惜,眼看着渐行渐远的离去,依然等着一个归期。把一纸相思,书于纸上,素纸黑墨,晕染着纸张,浸湿心房。念着你的一言一语,想着你的一颦一笑,是冬日里的一抹馨香,伴着寒梅,悄然绽放。
用一支素笔,诉说着我们的过往,情愫央央,细语绵绵,你的一个眼神,是我坚定的信念,强大的支柱,可以化作无穷的力量。总想把你书于纸张,却孱弱的无法可言,只好将这满地思念,落在纸上,待岁月风干墨迹,读来,你在心上,想来,你在心上,看来,你在心上。
藏于唐诗宋词里的思念,凄凄惨惨戚戚,从古流传至今,从未停止思念,读来,是断肠人在天涯的失意,思来,是人比黄花瘦的心伤,倘若人生只如初见,又怎待秋风悲画扇?
故事烟雨蒙蒙,冬的思念缱绻缠绵,把每一天过的如诗一般,柔情似水,温柔馨甜,把相思的种子播在来年的春天,等一树花开时,你会出现在我眼前,与我携手看日落西山,溪水涓涓。憧憬每一天都是最美的初见,也许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就在我身边,含情脉脉的看着,不曾打扰。
最美的遇见,往往会是一生不变的思念,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一个似水柔波的眼神,从此,便将思念的种子播在心田,日日魂牵梦萦,夜夜辗转难眠。思念,来的莫名其妙,像风吹过的痕迹,却抓不住风的衣角,只知,你来过,真真实实的来过,你在,彻彻底底的存在。
我该将你怎样?将思念如何收藏才能不被发现?刻意的隐藏却又不舍隐藏。谁又懂得我的悲伤?在风中萧索流浪,寒风中飘零的雪啊,是你赠与我最美的收藏。
冬日里的雪,染白了梦中思念,这满地的相思,又怎抵得过孤枕难眠?别让眼泪在冬日里纷飞,别让相思吞噬了灵魂彻骨。一纸素笺,只抒情,是对你的万般无奈,万般不舍。
手中还残留着你的热度,思念的城墙再一次坍塌,深深的将我埋葬。这一地的相思,终是付水东流。
夜,静了,月困了,心儿累了,思念混沌不清,蚀骨的痛是模糊不清,挥手告别,你离去,念不离,滴滴相思,诉不尽。
人到中年,凭空多了些牵挂,眼角也爬上了些皱纹,笑容里更多的是理解和宽容,聊起来的话题多是些凡尘俗事,以致年轻人听得直吐舌头。瞧,多么俗气,多么古董,多么沉闷没有趣味的世界,也许这就是曾经的自己最白眼的想法。平淡的生活,重复的日子,慢慢就把人熬成了一个白发生几许,春来人罔知的大叔大婶。某天偶然听到这声很陌生的称呼,还在茫然四顾,什么时候自己就突然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角”?然后摸摸自己僵硬的脸庞,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甚至在心里暗暗腹诽,吾倘能爬山涉水,飞檐走壁,是兀那毛头小子焉能相比?虽然心里不服,却不怒形于色,把人间的世故百态发挥的淋漓尽致。
什么时候挂钟里的指针走的那么缓慢,蹒跚的像一只爬行的蜗牛?在百花争艳的晨光里,抖动满头的霜雪,摸索着戴上两只多余的玻璃片儿,认真地观看着一草一花,打发无聊而安逸的时光,此时才明白自己真的老了。不自然地多出些心慌,为了证明自己还是那么青春充满活力,开始努力地蹦跳,扭动着僵硬的胳膊腿儿,并美名曰广场舞。然后怀抱着年轻时的渴望,充满激情地远走他乡,不停地留下自己来过路过的证据,折腾出一幅大好旅程的风景画,来满足内心对岁月的留恋。其实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孤寂,始终就像一只黑色的蚂蚁,在眼前飞来飞去,驱之不尽。
黄昏意味着一天的落幕,却同样有无限美好的风景。当我们老了,就拥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去细细品味人生的意义,做些自己以前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或许还有勇气颤巍巍地举起一束鲜花,向身边的恋人表白曾经失落的爱情,感谢另一半一辈子的牵手相扶。在夕阳的余光里,重新演绎着一回与子偕老的浪漫故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把那份埋藏的爱情用诗经的优美,谱一曲不老的神话。
岁月的歌声,时而激越豪迈,时而温婉悠长,时而平淡踏实,无论是那段,都是人生的一种历练。岁月更像一个坚硬无比的磨盘,把每个人的一生都细细打磨一遍,那些磨掉的碎屑就是我们变幻无常的情感,里面有洁白的童真和灿烂的青春,还有年老时历经风吹日晒的幽香。当岁月只剩下最后一截衰老的尾巴,我们依然要用诗一般的语言,来装点人生路过的不同风景。在风景里不忘斟上一杯老酒,唱上几首秦淮小曲,怀抱那方淡淡的清梦,追忆着如烟的往事,把胸中残余的豪气吐入云霄。
岁月,是一丝白发悄悄探出,突如而来的莫名感伤。蓦然发觉曾几何时的青葱年华,被不停重复的时钟碾碎,风一吹,散落在早已消逝了的脚印里。然后费心去寻找走过的痕迹,渴望能留下一缕花香,或是一片青叶,去细细品赏云淡风清的日子。掩埋在日复一日干枯的时间里,很多时候我们忘记了,第一次纯真的笑容,第一次悸动的拥抱。那怕只是一声真诚的问候,面对许多熟悉而麻木了的面孔,只觉得索然无味。也许孩童天真的眼睛,幼稚的言语,可以让人生多些会心的笑脸。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无论伤痛还是快乐,但也会在平淡里无端地生出一丝厌烦,觉得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那些留在记忆里的影子,偶尔会在心里长出一只招摇的小手,牵起曾经的过往,向你诉说风的悦耳,云的多姿。翻开那些沉默的扉页,一行又一行地写下无数的星光月色,如雨如雾般湿了遗忘了的时光。那怕是一只无关紧要的水鸟,都能激起心中沉默的涟漪,在静候的渴望中荡漾起来。仿佛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笑脸,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又如细雨流沙般轻轻地一点一点溜走,消逝在天边的彩霞里,只留下孤雁一声寂寞的长鸣。
青春是岁月里最美的一朵花,充满了张扬的活力,做着一些没有边际却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梦想,也许是一路的行程,也许是浪漫的爱情,甚至连偷偷藏起来的小心思都是那么的美妙。踏入青春岁月,少男少女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去取悦心中的蝴蝶,梦想在花海里徜徉。于是按奈不住忐忑的心情,深情地凝望蝴蝶的翅膀,多么希望它会落在自己的肩上。可惜大多数,蝴蝶总是忘了最初停留那朵花的模样,只会眷顾自己翩翩的舞姿,甚至不知道有一双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茫然和渴望。因为前方,总有繁花在吸引它迷离的脚步,身边路过的颜色或浓或淡,只是风景中一处不起眼的流芳。偶尔的驻足,就会给对方带来最绚丽的阳光,然后在天空下勾画出最美的彩虹,毫不吝啬珍藏许久的花蜜,只期望能让蝴蝶多停留会儿,甚至幻想着童话世界里两只蝴蝶忘我的飞翔。无论是朦胧的爱,还是清晰的爱,青春里的追逐,永远是每个人最珍贵的记忆,伴随着年华远去,花落无期。
时间如流水般漫过,人生一晃就踏入了中年,就像一只到处流浪的鸟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不是理想的小窝,但却可以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受伤了有个舔舔伤口的休息之地,望着屋檐无声滴落的雨点,灵魂里不会产生太多的联想。年少时那些浪漫的梅雨季节,那些相思风雨中煽情的字眼,只会在眼中一闪而过,然后露出暧昧的笑容,会心地操弄起锅碗瓢盆,给生活增添些嘈杂的声音,虽然听起来不是那么悦耳,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
踏着晨雾的\'缭绕,我双手插腰,看着这如梦似幻的轻雾包裹世界,树木是蒙纱的,冬水是蒙纱的,自然人也变成蒙纱的了。
在这样的暮冬时节游逛,千万不用去人多的地方,像广场啊,娱乐场所,农贸市场,超市等等,若去,也要尽快撤离,毕竟,受雾霾影响,各种染病的传播,会如瘟疫一般泛滥,年老体弱者,肯定将被传染,甚或造成严重伤害,那就非常不好。
那么,究竟什么样的处所,才是天然的防霾呢?笔者不敢暗自揣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依我而言,室内比户外好,河畔公园,露天院落,反正人少去之处所,当为上上之品,雅然而观瞻焉。
我就最喜沿河而走,虽说河畔有人工打造痕迹,但行走之人,还是相当少些,自己可以静静地看,静静地思,静静地围绕自己的心田,随着广袤的天空,大地的一切,驰骋飞翔,浩淼不绝。
好的,我已站在了一株株银杏面前,受秋冬的濡染,它们的叶早变金黄,薄薄的,柔柔的,摘下一叶,尚有雾的水渍,微粘略腻,簇簇拥拥,把株株银杏,装扮一新,简直成了金箔包裹的罕物,任停观伫脚的,眼眸尽显喜色,为这煞是好看的冬景,怡然增添无限乐趣。
然树下掉落的叶片,也如同天女散花,撒得非常规律,浓密处叶叶相叠,若相依相偎的伊人;疏淡处散如翠玉,俯仰之间,尽显优雅。任撒下的叶片,黃澄澄地点缀于翠碧的冬草之上,凑成别样风情,悠闲地让繁忙人,亦须停下驻脚,浏连一番。
但我观之河畔,多数树叶已显澄黑,有些叶片已掉许多,掉落者,如同裸体的粗皮,皱纹杂糅,不忍观瞻。然也有少许之树,尚未散去秋的墨染,将红红的、蓝蓝的、浅黄的、淡绿的五颜六色,在整个河畔的树中,兀自张扬,漾出别样世界。
我走遍河畔,真正能让冬之可赏的,还是当属梅花。毕竟,梅、兰、松、竹,当是仁人志士,达观之人,天生之宠赏,何人不喜不自胜,欣喜万分。
瞧吧,那满眼的梅蕊,雪白的,与雪争辉,“白里腻藏碧玉心,奉此美仑尽赏之;蕊中淡绿若丝发,尽显舒媛娇媚身。”红浸的,或粉或浓,珠串相缀,枝枝皆有异趣,“红漾冷艳在暮冬,枝枝丫丫相簇拥;染得雾霾蒙羞色,太阳一出尽泯没。红粉佳人碧玉白,梅蕊尽显娇滴滴;惹却梅子吐芳华,春光藏腋呼欲溢。”
看着想着,我思想起了苏轼巜西江月·梅花》诗来: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么同:幺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是的,玉洁冰清的风骨是自然的,哪里会去理会那些瘴雾,它自有一种仙人的风度。海上之仙人时不时派遣来探视芬芳的花丛,和那倒挂着绿羽装点的凤儿。
它的素色面容施铅粉还怕弄脏,就算雨雪洗去妆色也不会褪去那朱唇样的红色。高尚的情操已经追随向晓云的天空,就不会想到与梨花有同一种梦想。
凝心收性,苏轼的诗让我进一步陶醉。扪心自问,能真正与梅交心,与梅遐思,与梅互赏,真真少之人也,但梅蕊绽放,它的一切,不正寓意寻找的春,将会剔去暮冬,很快莅临么!
窥了银杏,赏了梅蕊,可让我眼眸欣喜的,尚有一位七十多岁老者,天天依河垂钓,那种专注神情,微倾的姿势,垂钓的手法,眼珠转动之间,紧紧盯着浮动钓坠,仿佛一个风景线,或者一张图画,默默独立于河畔之上。问之则曰:少小喜鱼垂钓丛,至今已达六十秋;如今拆迁没事干,更将钓鱼当饭钱。别人常喜棋麻牌,我从钓中悟真言;逍逍遥遥垂纶乐,不是神仙赛神仙。
听了老者之言,我心再次沉默,中国人民,尤其是吃过苦,受过累,遭过罪的人们,他们的境界真是高啊!让我真心地对他们祝福,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太阳出来,雾霾渐渐消散,我也应该回归,去做自己的事情。然,从河畔之中,享乐之余,我心真的敞亮,没有一丝负担,只有从中悟出,直面暮冬,战胜雾霾,阳光明媚的春天,将会与我们倏然见面。
聆听,宋代大文豪王安石的巜梅花》诗,它已悄然出现,为暮冬驻脚,为春光眨眼: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季节的舞台已经拉开了冬的帷幕,凛冽的寒风刺刻着所有的风景。寒凝大地寂寥天,万物,皆因寒冷而变得坚硬起来。隔着雪花的距离,我的心,在热切地盼望梅花的盛开。
爱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情结。爱梅花清雅宜人的幽香,爱梅花冰肌玉骨的韵致,爱梅花高标逸韵的圣洁,爱梅花宛曲疏美的风姿,爱梅花凌霜傲雪的意志,爱梅花独步早春的精神。
梅花,一种安之若素、处之泰然的美之精灵。多少文人墨客以梅喻志抒发情怀,古往今来的篇章里,凝聚了多少关于梅花的醉人诗篇。驿外断桥边的一树孤寂香尘如故,悬崖百丈冰下的一树俊俏只把春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清溪小桥,篱边松下,绿苔铺地,明窗对花,处处留有梅花的印迹。
当恣意的北风肆虐着料峭的冬寒,当世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仍有梅花用心血灿烂出明媚的笑容,点缀着季节的灰暗,平衡着色彩的冷暖。旷远静寂的冰天雪地中,当雪花用手指拨动了梅花的心弦,一树梅花便挺拔而出,傲然绽放。那在天地之间涂抹出的簇簇绚彩,那在白雪映衬下的璀璨英姿,像一幅幅动感的水墨丹青,在白雪素宣上,渲染着自己的淡泊高洁、宁静晶莹。而当一阵又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氤氲开来时,冬也会变得温润而亲切。空气会变得空灵而清新,天地间的暗淡、晦涩也会因了或红或白的梅花的盛放,而显得富有生机和活力。尤其动人的,是在雪霁日晴的时分,在逆光的照耀下,横斜简疏的梅枝被镶上一层金色的\'亮边,梅花朵儿也变得更加玲珑剔透,梅蕊颀长,密密重重,更显出梅花的峻拔隽秀。倘若是在有月的夜晚,月华朦胧,疏影暗香。沉浸在这样的意境中,心也会变得高远幽深起来。
梅花的绽放并不仅仅是属于冬天的风景,更是自然创造的属于春天的第一幅画卷。人间不能没有春的乐章,梅花于是奏响春之声的序曲。依我看来,春天并不是从远方走来的,而是从冬的深处,伴随着深藏在梅蕊之中的激情迸发而出的。
我很荣幸地曾收藏了在北京美术馆举办书画印作品展的扬州邗江藉著名金石篆刻大家祝竹老先生的一方闲章,篆刻的是“一生心事问梅花”,虚实相间,疏密有致,令我爱不释手。而那意味深长的印文,更是久久地、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灵。
“一生心事问梅花”。问梅花,你是否寒冷?问梅花,你为何选择了冬天?问梅花,你为谁开放?问梅花,你为何在料峭严寒中把清香撒满人间?问梅花的执着,问梅花的坚韧,问梅花的热烈,问梅花的高洁。问梅花的千般风韵,问梅花的万种精神。
其实,在问梅花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问自己的心事,何尝不是在寻求自己灵魂的栖息地?在生命的冬天里,怎样以凛冽的严寒诠释美丽?在喧嚣的红尘中,怎样以恬静冰洁之心,昂然绽放生命的精彩?
闲暇时光,习惯独坐在书房里,或静静聆听一首曲,或细细品读一卷书,或慢慢梳理一段过往……在生命的每个段落,我都努力感受自己灵魂的回声,用文字堆砌一座方城,怀一份安暖的心情,走过云淡风轻。
因为爱极了徐志摩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所以,我日夜踩着轻柔的步调,和着凌波水韵,翰墨流芳,把前尘和现世的情节放逐成如歌的行板,携一袭江南梦,轻解罗裳,独上兰舟,载一路水光波影,向时光寂深处漫溯,漫溯……
我喜欢雨。每每走在雨中,倾听着雨的声音,欣赏着雨的舞姿,一种淡淡的丁香情结便在雨雾中缠绕,不休……那雨雾中的白墙青瓦,小桥流水,亭台楼榭、还有那移动的伞影,总能勾起我无限遐思,真的好想拨开那层层雨雾去追寻那一段段远去的往事。
我喜欢紫色。假如我的回忆可以有颜色,那么,我希望是紫色,一如那紫色的薰衣草;假如我的梦想可以有颜色,我也希望是紫色,一如那紫色的玫瑰。此生,我总想化身为云水深处的紫丁香,静静花开,独绽一隅紫色的风景,轻轻散发素韵暗香,随风摇曳一份普罗旺斯的浪漫与风情。
我喜欢在文字中舞蹈。我希望我的每一个落点都有诗情画意,我希望我的每一次旋转、翩飞都有无限风光。我愿:我文如我心,纯洁透明;我文如我梦,美丽永恒。
我喜欢在丝竹雅韵中生活。一张深幽古琴,一袭浅紫裙衣,阑珊中,温一壶月光做酒,独坐画楼一隅,看柳影波动成午夜里一道寂寞的风景,然后,想象爱情恒远的缠绵,任思绪轻轻滑过岁月的画布,浅浅地微笑,远远地游走……
拾起那些飘零的记忆,在梦里,我时常独自乘着旧时风,踩着旧时云,去沙漠寻找楼兰,去戈壁摇转经筒,去雨巷,学丁香姑娘移步青石板,去潇湘馆,学黛玉锄葬落花……
真的很想隐居幽谷,静观枫飘梅落,烟笼竹林,抚琴弄箫,捻词吟咏,醉卧迷濛烟雨中;真的很想在静幽中,披着长长的皓月清风,沐浴着春风拂过脸庞的温婉,舒展广袖,与蝶共舞。今后,我要优雅地活着,不为境遇左右,不叹世道悲凉,不让自己颓废,不让自己庸俗,不被名利蛊惑,把忧伤抛在身后,任风吹散;把欢颜挂在季节枝头,微笑向暖。
我要做出水青莲般绝尘的女子。如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处幽谷而独芳,濯污浊而清纯,让流动的萤火妆饰梦境,轻轻抖开红尘的束缚,花开成画,花落成诗,纵然花瓣凋零,也要成就自己在臆想中描绘的彩墨画。
我要铺就一张月光素笺,写下今世莲语,让张爱玲的那句:“做个善良的女子,心不怨恨则美丽,心存宽恕则圣洁。”常存心中,淡定安逸,学会懂得,学会慈悲,守一怀净土,盈一眸恬淡。
我要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不管有没有人为我喝彩,我仍要洇开心田淡雅底色,以兰之清幽、莲之纯美、梅之傲骨,活出一个人的精彩。“只要心中有美好,岁月便可以永远不老”,无论哪一个季节,我的心中都有花开的声音。
今生,我愿素袂洁颜,凝花香于指尖,泊一盏心灯,剪一束白月光,照亮前程,与文字相依,低眉行走,留一路温柔诗梦,在滚滚红尘中留下自己独特而妩媚的一笔。
我愿,倚在时光寂深处,做个安静如莲的女子,不去管流水是否追逐落花,不去管时光是否斑驳红颜,不去管青丝是否变成暮雪,拥一缕莲香入怀,安之若素,让淡淡的人生如溪水般缓缓而过。
如此,即便红颜老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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