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仅是中国古老传统的团圆节日,还是记录岁月的标识和载体,映射漫长岁月里人们生活状况的镜子。
在童年的记忆里,从进入腊八这一天就预示着忙年的开始。这天清早,母亲会将浸泡好的八种粮食倒入我家那口大锅中。和往常一样,10岁的哥哥用力拉着风箱,伴随着“咕嗒、咕嗒”的节奏声,灶膛中伸出了长长的火舌,驱散了严冬的寒意。
那时,城市居民几乎家家养着家禽。我家养着6只芦花母鸡和12只小白兔,每天清早我都会拎着竹筐到菜店捡拾菜叶、白菜根,如果能捡到胡萝卜,我会特高兴,那可是小白兔最喜欢吃的。回来后,将捡来的东西洗净切碎拌上玉米面放进铝盆里,鸡笼里的鸡就“咕咕”叫着,拼命向外伸头,贪婪地注视着它们的早餐。每当我把笼门打开的一瞬间,母鸡们就箭一般冲向铝盆。之后,我会顺手将几个白菜根投进兔笼,里面立马就展开了一场争夺战。
“腊八蒜”是这一天必须要做的。头一天把大蒜用温水浸泡,第二天就很容易去皮了。一个上午,满满一盆大蒜剥了出来,母亲把剥好的蒜瓣装进准备好的广口玻璃瓶,倒满醋密封起来。到了大年三十这天,瓶子里的蒜瓣全都变成了翠绿色酸脆可口,泡过蒜的醋则是蘸饺子、拌凉菜的调味佳品。
吃过了腊八粥就要忙着“扫灰”,也就是大扫除,要把家里墙壁地面和各种物件全部清扫一遍,为干干净净过新年打好基础。扫灰这天全家总动员,把能搬动的物品搬到门外,房间基本清空以后,父亲戴上口罩挥动着扫帚,沉睡了一年的灰尘会随着扫帚在空中弥漫,待尘埃落定,再把搬出去的物品搬回原位。
扫完灰就要忙年货了。那时候,鱼、肉、蛋、油甚至花生、瓜子都是按人或按户定量供应。每年这个时候,我们总要去排长队购买年货。有一年,每户供应半个猪头,排在我前面的人买的猪头干干净净,好不容易轮到我买时,眼前的猪头却全是毛。我对售货员抱怨道:“换一个,像个猛张飞。”售货员笑了:“你不吃亏,你没见给你的半个张飞头要顶一个刘备脸吗?”
临近年根的几天最忙,蒸馒头、做花卷、熏鱼、炸萝卜丸子常常都是通宵达旦。那时面粉供应量少,做馒头时先把白面粉和好擀成皮,再把黑面团包起来,蒸熟后从外表看一个个雪白的大馒头真是喜人。那时候我们和外公住在一起,每天吃饭时,外层的白面皮都要剥下来让外公吃,这是母亲给我们订下的规矩。
每年这个时候,父亲总要蒸上一只鸡,这可是我们家过年时的主打菜。做法很简单,将已掏空内脏的鸡腹填足大料,然后用厚厚的白菜叶裹紧放入锅中,蒸熟冷却后再将鸡肉、白菜撕成丝装入坛子放在室外以延长保质期。父亲做蒸鸡味道独特、鲜美可口,是我童年记忆里过年时难忘的美味。
期待已久的除夕夜终于来临,全家人坐在热炕上,吃着父亲做的韭菜炒鸡蛋、凉拌白菜丝、蒸鸡、萝卜丸子,说着、笑着、喝着、吃着,尽情享受着美食,着浓浓亲情的温暖。
吃完年夜饭,母亲就给我们拿出新衣服,再每人发一个红包,里面有五角钱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会拿出几挂鞭炮分给我们,这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不需要忙年了,可以尽情玩耍了。
过年,是当时的孩子们最快活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新衣服,就是压岁钱,就是平常吃不到的好饭菜,就是无拘无束地撒欢疯玩。如今,人们再也不会为新添一条涤卡裤子而兴奋,也再不会为买几斤冻鱼起大早在寒风中排上几小时的队。但是,我们也慢慢淡化远离了往日那浓浓的“年味”,心中不免生出一缕淡淡的惆怅。
为什么天空总是蓝的?为什么家里总是空的?这是我小时候对于这个世界唯一的疑问。很可惜,我一直没得到回答。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很冷,天上雪花乱飞,把人的心搅得更乱。黑夜,多漫长,迷路的孩子,可还记得家的方向?一个人坐在爸妈房中,昏黄的灯光是我此时唯一的玩伴。隔着房门,听见一大堆人在不停的争吵。灯光越来越暗,外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我想睡觉了,伸手把高高的开关费力的按下。一瞬间,就陷入黑暗中。争吵声在门框的震动中结束了。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无边的梦境,那梦带着丝丝兰草的味道……
“小凡,妈妈带你去卖衣服好不好?”
“就知道我家小凡最乖了,可是怎么办,你越是乖,妈心里就不好受……”“爸爸,爸爸,为什么别的孩子一直说我没有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好像坠入了大海,要死了吗?不,我不能死,我今年还没有见到妈妈呢。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我没死,只是梦。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看见阳光从窗口挤了进来。这才想起今天不正是妈妈回来的日子吗?我要美美的去见她。我拉开自己的衣柜,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在试衣镜前比划着。平常喜欢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来来回回换了几乎所有的衣服,就是没有一件满意的,这可怎么办?妈妈马上就要来了。有了,就穿妈妈上一年给我买的`公主裙吧!
阳光一点一点的移动,树影已经短的遮不住我的身影了。妈妈怎么还不来?腿都站累了,想蹲下来歇一会,弄脏了妈妈买的裙子怎么办?可是妈妈怎么还不来?她是不要我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远出传来一股子轻轻柔柔的香味。一定是妈妈来了,一个鹅黄色身影走进我的视线,是妈妈。我飞快的向她跑去,紧紧抱住她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让兰草的香味充斥在我的鼻息中。
“小凡,妈妈,带你买衣服好不好?”
转眼有是一年的招生时期,校门口摆出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满了这所学校中学生以及老师获得的荣誉。很多路人走过,都会忍不住上前看看,走时都会轻轻赞叹几声。
一个傍晚,太阳快落山了,可是天却还很亮。夕阳照射在校门口哪个大牌子上,发出红色的亮光,很耀眼。行人都走得很快,因为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谁都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因此,没有人会在意此时校门口那块闪着红光的牌子,都是匆匆忙忙地走过。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静静地走到那块牌子前,很认真地看了起来。她的个子不是很高,背着一个书包,看上去沉甸甸的,应该是装了很多书。今天是双休日,她一定是在外面补了课。唉,也难怪,现在的学生,为了考高分,在外面报了一大堆补习班。她的头发很短,有点向男生们剪的平头。一般的女生很少剪这种头发的,也许是因为她怕梳头发耽误了学习,于是把一头长发剪了。她的眼睛本来很漂亮,可是鼻梁上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有点木讷,镜片挺厚,度数应该不浅,应该是挑灯夜读让她的眼睛度数渐渐变深。
她很认真地看着牌子上写的每一个字,有时会轻轻笑一下,或者发出轻轻地赞叹。当她把牌子上的'内容全部收入眼底后,她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她抬起手,用手指在牌子上方那块写有学校名称的地方小心的摩擦。然后她笑了,笑容干净而明亮。她把手移开,小声地说了声:“我会来这的。”说完后,她走了,在落日的余晖下,她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因此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的影子还停留在校门口。
我站在校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我的初中岁月,以及我在暖黄色灯光下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夜晚;想起当时我站在这同样的校门口时心中的波涛汹涌;想起当时我站在校门口,看着校内一切时的心驰神往……
而现在,这一切都氤氲成水气,早已模糊不清,却在今天,在这同样的校门口,我的记忆开始复苏。
小时候最盼望的过年环节是“发钱”。不过可惜发的钱多数要上缴,妈妈的说辞总是不一样。最早说他们要给对方的小孩压岁钱,只有不用“回给”钱的才是我的;后来又说,钱会帮我攒着,还是我的,至于攒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可以用就完全不知道了。后来反应过来了,只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才是属于自己的!这个时间段一般发生在大年三十到初二之前,必须不能错过!爷爷很大方,从我有记忆时已是一张崭新的50元了,后来渐渐“涨”到1张大团结,2张大团结,包里揣了钱就马上上街各种暗爽,上了街又各种舍不得动,最后还是买烟花,买大头菜,买平时妈妈总也不给买的小玩意。最好笑的是,小时候对钱没概念。一次,一位阿姨给了一张20元,因为只有薄薄的一张,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谁都劝不住,最后大姨为我换成了20张一元钱,手里厚厚的一摞,才终于高兴了。
过年时,小孩不像大人那样忙,每天就做一件事情:各种玩。那时,卖鞭炮的摊子热闹得很:有冲天炮、旋转炮、刺花炮、摔炮、礼花炮、黑蜘蛛炮,还有大炸雷……女孩喜欢买比较安全的摔炮和刺花炮,男孩喜欢二踢脚,以及五颜六色的礼花炮……到了夜晚,整个天空灯火通明,闪耀着五彩的礼花……
那时的除夕夜,特别是零点前后,电视里的春晚即使开着最大音量也完全听不清楚,因为到处都是隆隆作响的鞭炮声。“从小就听长辈讲放爆竹驱逐‘年’兽的老故事。如果停了鞭炮声,会很不习惯地觉得没有了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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