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布满污泥的小水洼中,站立着一根草梗,草梗上有一个褐色的点。这个点把草梗压的身体弯弯的,谁也不知它会不会随时因承受不住这重量而折断……
那一个褐色的点原来是一只小蜗牛。
那只蜗牛在上面攀附了多久?没人知道。那只蜗牛还要在上面攀附多久?也没人知道。
突然,走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女孩,用手指着蜗牛,大声喊道:“快来看,爸爸妈妈。”
年轻的爸爸妈妈听到女儿的喊叫,急忙走了过去。
小女孩用手指着小蜗牛,抬起满月般的脸,对着妈妈说:“这个小蜗牛被水困着,出不来,怎么办?”
“走吧!”妈妈看了看蜗牛,说道。因为妈妈觉得这只蜗牛与她没什么关系。
女孩用她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的爸爸,眼睛里充满担忧般,说道:“这只蜗牛被水困着,会不会饿死?”爸爸点了点头。
“我来救你啦!”女孩看到爸爸这动作,马上不顾一切地走向小蜗牛,去救它。
“别把鞋子弄脏啊!”妈妈将要出手阻止女孩的行动时,爸爸拉住了妈妈。因为爸爸在这中看到了一份善良,一份纯洁,觉得应该去保护这难得的生命的基调。
小女孩慢慢地走到蜗牛的跟前,轻轻地捧起蜗牛,又涉过水洼,把蜗牛放在草地上,“这下子你可以去玩啦!”女孩像完成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轻声细语地跟蜗牛说。
小女孩鞋上沾满了污水。
她的爸爸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女儿,给了她一个吻作为奖励。妈妈也摸了摸女孩,看到有一个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儿,觉得很快乐。
这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事,不起眼的事,却生动地演绎了“人之初,性本善”的内涵。呵护是善良的,也是珍贵的。
在那个满山遍野昙花的地方,我懂得了等待最为珍贵。
我的外婆是一个爱花之人,养花便是她自认为享福的事。在家后平缓的土坡上有成百盆昙花。据说这些花呀,这个时候就会开。
于是,我便会在假期里去看望外婆,也常常注意到这些昙花。外婆清早就起床,她顾不得吃早餐,而是不断地用盆子接水。她在我的印象中是那么的矮小,那么的苍老,但她却能在接水时,用一个膝盖把宽大的盆子顶起来,一手拖着盘底,一手有力的扭开水龙头。当水流喷射而出时,她的手托着盆左右摇动,脚也颤抖起来。这时,我总会用手托住那宽大的盆子,而外婆也会高兴地对我笑。她脸上的皱纹如一道大波浪捎过。
继而她就提水上土坡,给一株又一株的昙花浇水。她这时总会抚摸我的头对我说:“这活是享福,留给我就行了。站这,就站这好了。”然后用条木担子把两盆水提上了坡。水很重,压低了外婆的身板,她颤巍巍地摇晃。那个背影是说不尽的蹒跚,也是说不尽的愉悦。
连续的一个月中,外婆为了那上百株昙花拂晓时担水,傍晚时摆移盆栽。她的腰变得不好使了。我便开始恨那些昙花。
在这个月将近结束时,外婆告诉我晚上昙花便会开花,这些花呀等待了一辈子,只为一个夜晚的绽放。外婆又说“如果我们像昙花该多好,默默地积攒力量,最后灿烂地绽放!那时的我是听不懂外婆的话的。但那个夜晚上百株昙花错落地开放,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使我心动了。
也许,是昙花一现的感动使我记住了要等待,但更多的是外婆那不知劳累地劳作让我懂得了:等待最为珍贵。
所谓故乡,对我来说就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回不去的人和事。但,正因为这份失去,才显得尤为珍贵。
由于父母南下深圳工作,我自幼便跟外婆一起过。那是一个常有火车经过的小村庄,狗尾巴草疯长。清晨,随着“呜”一声清脆汽笛的鸣响,伴着低沉的“哐当哐当”的轮声,我眯着眼拿着瓷缸,在朦胧中刷牙洗漱。紧接着,随着袅袅炊烟从厨房里升起,对门的王奶奶“啪”的一声打开木门,坐在平台上伸直了脚,一边剥毛豆,一边扯着含浑的嗓子:“老妈儿,起来了没有噢——”我外婆同样扯着嗓子回道:“好噢!早起来了喽——”不知怎的,这一幕即使是现在想来,也如昨天才发生般清楚真切。
外婆三层高的小楼和后院一小方的菜畦,是儿时的我的乐园。我常拖着一根木薯棍,在泥巴里走来走去,俨然一个国王。前面的蚂蚁窝,后面的大白菜,左面的辣椒茄子,以及头顶偌大片天空,都是我的王国。记得午睡时,我和大表哥,二表哥和表姐常溜出去买零食。表哥和表姐们轻松地翻过了大门,留下我隔着栏杆呲牙咧嘴干着急。大表哥冷酷地看了我一眼:“没出息,你留下来!”我自然是急得想哭,还是二表哥有办法,单手一撑,跃过铁门,把我推了上去,那边表姐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下来。此时外婆的声音也已响起:“喂——”但此时我们已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菜地,一脚一脚,踩碎了天空泄露的干巴巴的阳光。调皮的风儿,把我小小的身体吹得胀起来。
现在么,外婆已经把房子,菜地都卖了。而我们一家独自来到东莞,也已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也不再有必要回去了。只是在无数个疲惫的时刻,脑海中的汽笛,隆隆的火车,头顶肆意的阳光,老式空调的嗡嗡声以及外婆家特有的清新的霉味,如万丈青阳,温暖着我。
站在城市的腹地,遥望着那满载着珍贵回忆的故乡,只见它披着尘埃,明媚而忧伤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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