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伯父带着我俩进了铸造厂。在办公室里,他跟一个干部模样的叔叔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走了。我俩留在室内等候他。陌生的叔叔倒了两杯冰镇酸梅汤给我俩解渴,还把电扇拨到最快档。问我们读几年级了,成绩怎样。我们机械地回答。陌生的叔叔看出我们焦急的神情,恍然大悟地解释:“你们的\'这位伯伯太不像话,竟撇下你俩不管了。我领你们去找他!”我们一行三人冒着骄阳,穿过堆满废铁和焦碳的水泥地来到铸件车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铸件车间中,高炉炉膛的出口处,通红的铁水缓缓流下,不时溅出点点火花。全副武装的工人每人手握特殊的勺子,盛满铁水,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模具旁,先后将铁水倒进去。他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动作快捷,配合默契。累得满头大汗,只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胡乱一擦。直到完成一炉铁水的浇铸任务,才走出车间,在阴凉处休息。这时,我俩才认出自己的伯父。他和其他工人一样,身上的衣服像被水浸过的一样。
“厂长,你添了学徒啦?”一个工人开起了玩笑。陌生叔叔冲着伯伯说:“亏你想得出,让两个孩子到高温车间来‘避暑’?”伯伯说:“开开眼界,对孩子来说大有好处。”
回去的路上,我问伯伯:“您为啥愿意干这行,又热又累的?”伯伯亲切地对我说:“再苦再累的活也得有人去干!孩子,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伯父去世后,我在万国殡仪馆里看到了很多人来追悼他。我回忆伯父跟我的点点滴滴。比如:伯父教我不要像以前那样囫囵吞枣地读书、跟我和父母谈起鼻子的事、父亲和伯父一起救助脚里插着玻璃的车夫、还有女佣回忆过去,讲伯父如何关爱自己……这说明,伯父是一个为自己想的少,为别人想的多的人。
清明节祭扫时,才想起您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三年了。站在墓碑前,我满脑子都是伯父那和蔼的面容,亲切的身影,我亲身感受到伯父的事,像电影一样历历在目。想起您对我成长过程中的关爱,每次都是泪水涟涟。
伯父的一生用“坎坷”两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您是一位老师,正当您施展才华、想干一番事业之时,不幸患上了眼病,辗转多家医院治疗,最终是视网膜脱落,造成了终身残废。到了晚年,当确诊癌细胞扩散后,期间经历了多次病痛的折磨,您在生命最后的日子是坚强的,即使是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也没有喊一声疼,在临终前的一段时间,您的双眼已经黯然失色,脸上腭骨突出,双腿已经弯曲,身体廋得皮包骨,看得我很是心疼。
自我懂事起,伯父喜爱抽烟,但身体不好,每当听见一长一短的咳嗽声,便知道伯父回家了。
您终身未娶,一直把我们兄妹三个视如已出。您重视对我们的教育,小时候每次领成绩单时,您总是会问考得怎样?考得好,自然能得到您的鼓励;考得不好,则会勉励我们加把劲。参加工作后,回到家里您还会问,工作的环境好不好?还不忘教诲我们要在单位上学会为人处世。有时在饭桌上,有时在闲聊中,您教我们农村习俗、文明礼仪。从您身上我们兄妹三个从小就懂得了待人接物的道理。
忘不了,那年我高考仅以几分之差落榜后,我的心情十分沮丧,是您安慰我:“别灰心,明年再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开学了,我接到了二中的复读通知,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放弃了,因为家里的经济不能支撑兄妹三人的`读书,于是我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但是我从您的眼神中,读出的不是失望,而是惋惜。
更令我忘不掉的是,我成长过程中,您的人格魅力对我的影响。在您的熏陶下,我对教师的职业有了新的理解,那就是:教师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于是在全县招聘的小学民办教师中,我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地通过考试,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好好教学”这也是您生前对我的期望。多少年来,在教学工作中,您总是鼓励我好好教学。今后在生活、工作中遇到困难,我都会用您的话不断激励自己战胜困难的。
伯父,您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悄悄地走了,却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很多,您那乐观、坚强的性格,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精神,将永远记在我的心中。
愿天堂的您过得好!
您的侄女
四月九日
——杜牧《清明》
可今天却注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清晨,浓雾笼罩着宁静的小山村,远山近竹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山鸟的叫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更是使人感到细细的悲凉。今天又是一年清明宗族约定好的祭祖的日子,所以,一大清早宗族里的大人们都忙碌着准备祭品。
经过大家的分工协作各种工作总算是准备就绪了。我呢,被安排上山给大伯清理坟茔上杂草的任务。一段不算很远的山路之后便到了目的地。看着满是杂草的墓地,我思绪万千,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伯父那熟悉的身影;老宅青石板台阶伯父那沉稳的脚步声似乎又在我的耳边响起。
随渐行渐远的岁月,追溯往昔时光游弋一点点曾经的记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伯父的形像就是那个总是拿着一个水烟筒一个小木凳坐在房檐下专注地吸着烟的样子。当年,每每看着伯父在那吞云吐雾和那水在竹筒里咕噜咕噜地响的时候,我们几个就会围成一个小圈静静地欣赏着,直到伯父把最后一口烟雾慢慢地吐出形几个成美丽的烟圈,我们才一幅很不舍的样子离开。而小小的烟圈也就成了我们童年里快乐的甜蜜小圈。可如今伯父的小小烟圈已不再,笑容也不见了。
在这春暖花开草绿的时节里,再回到大山里的老家,我搜寻经年里所有的记忆,像往常一样脑海里尽是伯父那熟悉的身影。在我的童年里,伯父用他那满是龟裂的双手给我“制造”的`那略显粗糙的木宝剑、弓箭,还有那烤熟的苞谷棒成了我不可思议的童趣。可如今这一切都是已经不复存在,那些玩具早已不知了去向,唯留下这样一个昏暗的场景,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将思念的痛苦辗转反侧。
伯父的一生很坎坷,却很乐观。当年因为家庭贫困,伯父一生不娶,他一个人在爷爷奶奶去世后就和我们家在一起生活。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伯父他依然乐观而坚强。虽然他读书不多,但他总是不时给我们讲故事并教导我们,只要坚强且努力着,将来就一定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正是这些,我们几个都从伯父的身上学会了坚韧、善良、乐观和包容。
???? 快五年了,伯父走后的日子,每年的清明,伯父的坟头,总会有钱纸翻飞,而我,也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祭奠伯父。望着只有那座坚硬冰冷的坟茔,如此绝情地横亘在我和伯父之间。我和伯父啊,仅仅一碑之隔、一柸黄土,但是,我却是如此痛苦地清醒着,那岂是一层石板的距离,那是生与死遥远的距离,是阴阳相隔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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