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脚步声近了,同学们都在玩命地复习迎考,而这更使我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但我不敢懈怠,尽管我心力疲惫;真想合一会儿眼,可我又不敢,尽管双眼早已布满了血丝。
实在撑不住了,我努力地抬起眼皮向外望去。视野之内,只有路灯孤独地立在那里,发出微弱的光。四下里一片静寂,想必已经是深夜——大脑的混沌已经使我无法分清白昼和黑夜,我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学习着。
眼睛好累,反应也迟钝了,我决定小眯五分钟。可头刚接触到搁在桌上的手臂,我就昏昏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一双大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去遮在我眼前的几绺头发,然后推了推我:“孩子,怎么能在这儿睡呢?这样会着凉的。”哦,原来是每日这时打工回家的父亲。
“我没有睡着……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痒……稍微闭了会儿。”我依旧低着头,为的是不让父亲看到我那布满血丝的脸。
“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哦,我做完这题目就去睡。爸,你也忙了一天,就先去睡吧!”
父亲无奈地走了,随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但没多大工夫,我的房门又被推开,父亲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喝点热茶就去睡觉啊!”
“嗯!”我接过热茶,望着父亲转身离开的身影,深深地点了点头。
此时,我耳边猛地回响起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儿子,你放心,爸努力打工挣钱,再怎么样,都会供你上学的。”
手捧热茶,我感受着热气的温度与清茶的芳香,咀嚼着父亲贴心的呵护和宽慰的话语,我的眼泪不禁簌簌地流了下来。
杯中的热茶是淡香淡香的,但融进了父爱就觉得分外香浓。
喝着这融入父爱的浓茶,我又怎会让父亲失望呢!
我有一个爱好十分广泛的父亲。他喜欢下象棋、看体育比赛、钓鱼相比前几样,钓鱼是他的最爱。
每当他有空闲的时候,他就会准备许多鱼食、鱼竿去钱塘江边钓鱼。等选好了位置后,他就拿出鱼食和鱼竿,把鱼食固定在鱼钩上后,只见他向后稍稍倾斜,把鱼竿轻轻抛到江中。等把所有上午鱼竿多抛完后,就坐在椅子上等鱼上钩。有时候爸爸会有一个大丰收,也有时爸爸忙了半天也没有钓到一条鱼。这是我会问:“爸爸,你不失望吗?”爸爸说:“儿子,钓鱼不仅仅是为了钓到鱼,它既对身体有好处,还可以培养你的耐心。虽然今天我没有钓着鱼,但我也有其他的收获!”
这就是我最可敬的爸爸。
长眠后的母亲仍然没能原谅父亲!
其实父亲母亲生来都是苦命人。
那年爷爷因抓壮丁偷跑回家被告发,只好连夜逃命,慌乱中失足坠进悬崖中。我奶奶只来得及看到爷爷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在朔风中凛凛作响,象爷爷的呜咽声。奶奶晕倒在父亲的脚下……
那年父亲12岁,叔叔9岁。
奶奶是裹了小脚的女人,爷爷的死于非命给了她致命的打击,仿佛一夜之间,奶奶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翳,从此生活在黑暗之中,陪伴她一生的是那根油黑发亮的酸枣树拐杖。
弱小的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被迫永远告别了他的私塾生涯,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听人说父亲天分极高,成年的我也不免对只读了两年私塾的父亲的学问仰之弥高。他的所知所能很多是我未知不能的。
幼年丧父的打击让父亲过早成熟。他开始上山砍柴,下田扶犁,下水摸鱼,甚至给人做雇工,做苦力,而此时的父亲,仅仅是一个12岁的孩子,营养又差,恐怕下田扶犁时还没有犁高呢!父亲在灾荒之年啃过树皮,嚼过草根,孤儿寡母所受的苦难我的笨笔写不出万分之一二。总之,少年的父亲独立支撑,做了很多大事,父亲的背过早地佝偻了。
少年当家和苦难的生活,让父亲形成了坚韧甚至有些专横、勤俭甚至有些吝啬的性格,为他今后的婚姻家庭生活埋下了悲剧的种子。
我的母亲一出生就面临着挨饿受冻的苦难生活。外公是个剃头匠,走村串户给人理发换些粮米。我外婆像老鸟一样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儿女等着外公的救命粮,可外公却拿这些粮米与人赌博,常常输得一文不名。
那个除夕夜,在又一次的彻底失望之后,外婆安顿好四个儿女,目光漠然地静静地走向了大山深处……多年后母亲跟我们讲起这些,仍然泪光闪闪。我却仿佛看到了外婆深达骨髓的绝望。
外婆的以死抗争终于唤回了外公的.良知,他开始像个慈父般养活四个尚未成年的子女。但丧母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母亲姐弟四人的心灵。
1960年父亲和母亲结合,那年父亲30岁,母亲26岁。相似的命运为什么不能让两个从苦难中走过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姐出世的时候,父母的关系是很融洽的,她有小伙伴们艳羡不已的小靴子,花衣服,好吃的点心。但是好景不长,隔壁的婶婶生了三个儿子,而我母亲却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婶婶的冷嘲热讽,奶奶的指桑骂槐,是不是唤醒了父亲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毕竟是从封建社会走过来的人。父亲并没有对自己的儿女心生嫌恶,却对母亲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先至于骂,再至于打。听大姐说,那些日子连上学都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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