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今天,我去了公园赏梅。
公园里人不算多,我一路哼着小曲儿来到了梅花池边。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梅花和绿地交相呼应,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梅花枝干盘曲,形态各异,仿佛一群欢舞的女子。梅花有红、白、绿三种,三种花各有各的气度,但我喜欢的还是白梅。
我走进梅花池,站到了梅花旁。瞧!这株白梅的花瓣又大又少,不像红梅和绿梅那样多、密。白梅的花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似的。中间胡黄色花蕊引来了一只只蜜蜂,微风中一株白梅直直地立着,几只蜜蜂在树旁舞蹈,唯美又怡静。凑近闻一闻,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如同冰激凌般甜美,让我陶醉其中,无法自拔。那香味轻巧玲珑,纯洁优雅,没有红梅浓,没有绿梅淡,但依然很像。我伸出手来抚摸着白梅的花瓣,光滑如丝绸,轻柔如天上的云朵,手感很好。蜜蜂又飞来了!绕着那些盛开的花儿一圈又一圈地飞,如同给纯洁美丽的梅花镶上了一道光环。白色的梅花映衬着黄色的光环,显得格外亮眼。我被这辉煌的景象深深吸引了,陷入了沉思。
是呀,白梅代表了纯洁和对未来的憧憬,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像白梅那样,拥有一颗雪白的心,泯灭那些黑色不被现实所迷惑,那我们的世界也就有了崭新的未来,我们头顶也就有了一束光环!
坚强的人像一颗金子,无时无刻不放出光彩;而脆弱的人又像一颗顽石,即使放在耀眼的金盘中也不会得到别人的重视。
坚强的的人不畏风霜,不畏冷雨!来到北海,总会想起一位坚韧不屈的英雄——苏武。十九载的岁月,他在北海放牧,从黑发熬成了白发,在冰天雪地的`北海,有着他孤独而坚强的脚印,面对匈奴的诱惑,他诠释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真正含义。正是因为苏武的坚强才被后代世人所牢记,倘若他经不住诱惑,折节投降,那么中国历史上就会减少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又怎会名传千古呢?
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曾经败宛城失将丧子,他没有灰心丧志,坚强地招兵买马,以致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从弱者变为强者。下江南,折戟沉沙于赤壁;讨西凉,弃袍割髯于潼关。但他都坚强地挺了过来,他的坚强就像一杆旗帜,竖起了那个年代激血沸腾的灵魂。不论顺境逆境,不论成功失败,他扬鞭策马,一往无前,尽显英雄本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正是他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最好写照。
坚强的人自信乐观,历风雨阴霾!无臂钢琴师刘伟,就自信乐观,他曾说过:“我的生命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死去,要么精彩的活着。”他选择了活下去,十岁那年,他虽失去了一对美丽的翅膀,却为自己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用双脚在琴键上弹出美妙的变换的旋律。十三年后他成为一位钢琴师,让世界见证了他的奇迹,见证了他努力飞翔的轨迹。而有的人,因为失去双腿却不敢面对现实。就有一位女老师,因失去双腿,从此没有再上过讲台,没有出去过,精神颓废,在床上躺了一年半,最后因想不开,自***死亡。
苏武坚强不屈,流芳百世;曹操坚强不屈,平定中原;刘伟坚强不屈,见证奇迹。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因此就让我们坚强起来,带着坚强去拼搏,去奋斗,而绽放生命的光彩。
没有准不喜欢花,因为有了花,我们的生活才会变得更加美好。可你能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花吗?
如果你问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梅花。
论外表,梅花并木出众,构成它的只是那五片朴素的粉色小花瓣。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外表,却给我一种淳朴而又不寻常的感觉。论香气,它发出来的不是水仙花那种浓重的香味,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香气让我感到很爽快,清晨的时候闻到,一整天都会觉得心旷神怡、精神饱满。
梅花吸引我的,不只是它淳朴清秀的外表和清爽宜人的香味,它深深吸引我的,还有乐观、顽强的品格。
号称“报春梅”的梅花,在大地还是一片苍凉的时候,在人们期待着春天早日到来的时候,它第一个冲破严寒,映人人们的眼帘,预示着严冬即将过去,春天就要来临。不久,植物们陆续发芽,大地迅速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景象。是报春梅请来了春天,给世界带来了一片生机。
梅花不但是最早开花的,而且,她色彩的鲜艳也是其他花无法相比的。当大地迈进晚秋的时候,甚至在严冬里她却一花独秀。其他花儿都慢慢地弯下腰,垂下头去,但梅花却在刚落叶不久的枝头孕育了,在严冬里,在霜雪中,依然可以看见腊梅在顽强地开放着,是那么的美。
梅花的品格,不正是需要我们学习的吗?
我是一个爱花之人。我爱春天的牡丹、玫瑰、杜鹃,也爱秋天独傲的菊花。但我最爱的还是冬天凌寒飘香的梅花。
大雪纷飞,百花争艳的景象早已悄然而逝,万物生灵都好像沉睡了一样。也许,你会愕然发现在皑皑白雪的枝头上冒出了一朵朵白色、粉色、深红、紫色的花,那便是梅花了。
远远望去,她们五彩缤纷、晶莹剔透,像是要给枝头盖上一床温暖的五彩大棉被,又像是举世无双的宝石,花瓣上的水滴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让我们为之一震,陶醉在梅花的秀美中了。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见天下春。”梅花不愧有“花魁”的称号,她冰枝嫩绿,花色秀美,幽香宜人,她们努力展示出自己最灿烂的一面,不仅仅是让世人欣赏自己,更是体现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迎雪吐艳,凌寒飘香,淡黄色的花蕊被五片白色的花瓣包围着,其中还有粉红色的花边点缀着,迎风摆动,婀娜多姿,她不像其它的花儿那样害羞,而是大胆、豪放地展现自己独特的美。皑皑白雪压弯了枝头,却压不垮梅花。她们高傲地立在白茫茫的雪中,这就是梅独有的魅力。她看似娇嫩,却是铁骨冰心,坚忍不拔,不屈不挠,奋勇当先,她们成为冬日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曾如此赞梅:“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我爱梅花的芳艳,更爱她坚强不屈,高风亮节,奋勇当先,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做人不也应该这样吗?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与磨难,我们都要坚忍不拔,勇于面对。梅花精神永远激励着我。
梅花拥有着坚持不懈、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冬日里,它不畏严寒,微笑的迎接着寒冷的来临。
四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给我报了一个舞蹈班。大概看我学得还不错,让我去考级。前几级还比较简单。但自从五级开始老师就启动了“魔鬼训练”。整天不是练基本功,就是练组合,不是练组合就是搬腿。但有一次搬腿,让我心中想打退堂鼓了。那次搬腿的时候,老师一把抓住我的腿,往地上摁。可还没到位的时候我的小腿开始发麻、酸痛。可老师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继续往地上摁。这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哗”地一下哭了出来。搬完了,酸痛消失了,我的哭泣也停止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一簇簇梅花,不畏严寒,在冬天里绽放着。梅花的花瓣在朝阳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艳丽。那不屈不饶、坚持不懈的精神。我想:梅花不屈不饶的,在寒冬开放,我也应该学习这种坚强的品质。我下定决心要继续学习舞蹈。
如今,我已考过了北京舞蹈学院七级。我喜欢舞蹈,也喜欢梅花这种不屈不挠、坚持不懈、不畏严寒的精神。
顾子砚去西苑那日清晨,落了一场薄雪。天色阴沉,唯有积雪映出稀薄的光。风有些大,他紧了紧领口,便突然记起了沐之湄。
他记得沐之湄是顶不喜欢下雪的。那时候他们感情正好,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也算是这帝京里的佳话。每逢下雪天,她就窝在他怀里撒娇,磨得他没了半分出去的兴致。沐之湄同他提过缘由的,她说娘亲过世的那日,便是个雪天。
他恍惚想着,停下步子时方察觉已经到了西苑。顾子砚叹了口气,摒退了宫人,一个人推开了宫门。
西苑已经废置许久,纵是而今住了人,院子里也是杂草横生。一层薄雪覆着,连个脚印也没有。唯有院子左边的那株梅花,被主人打理得很用心。顾子砚叹了口气,轻不可闻。
殿内传出剧烈的咳嗽声,顾子砚几乎是控制不住步子走进殿内的,待看清殿内景象,倏然顿了呼吸。
装水的瓷碗碎成几片,沐之湄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却紧闭着双眸,呜咽着哭泣。
顾子砚知道她是害怕的。沐之湄素来心肠恶毒,不怕人只怕鬼。那天他下旨的时候还同她说:“皇后不是素来怕鬼吗?那便关去西苑吧。”西苑闹鬼的事情,皇宫里人尽皆知。他很满意地看到沐之湄苍白了脸。
他一直觉得,他是恨沐之湄的。他的姊妹兄弟,多数折在这个女人手里。甚至于他未过门的妻子,也被她害死。
顾子砚没能想下去,沐之湄咳嗽得厉害。他走到床边,才发现她脸颊酡红,应是害了病。
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沐之湄于梦里也不安稳,艰难地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声音,尔后轻轻唤了声“阿砚”。顾子砚听得分明,心下微颤,又听她继续道:“你别不要我。”
顾子砚锁了眉头。几日不见,沐之湄削瘦得厉害,原本饱满的脸颊也陷了下去。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可伸至一半又僵住。他们之间已隔了太多东西,多得他连抱抱她都不能够。
那句话沐之湄从前也同他说过。顾子砚记得,那是在他们大婚之夜,他挑起沐之湄的鸳鸯盖头,便看到她盈盈笑着的眉眼,嗔着语气同他说:“夫君,你可不能不要阿湄啊。”当时他握紧她的手,说了声:“好。”
他是真想着要同她一生一世的,可是被她亲手破坏了。
雪花落在地上静寂无声,映着窗边那株红梅愈发好看。顾子砚抱起沐之湄出了西苑,吩咐外面的宫人去传太医。
他终究舍不得她死。哪怕他恨她,他也希望她活在这世上他知道的一个地方。
顾子砚皱紧了眉头,将沐之湄放在未央宫内的软榻上后,转身出去。未看到身后的沐之湄缓缓睁开了眼,脸上的笑容苍白凄艳。
她看着未央宫内的器具摆设,忍不住悲哀地想:阿砚,我们之间,怎么就总是欺骗。
从初始到后来,她同顾子砚之间,从来没能少了谎言。
太医离开不久沐之湄便睁了眼,顾子砚捧着一卷书坐在床边,只是看着她,未发一言。
沐之湄也不说话,歪着脑袋看他。顾子砚样貌生得好,身上一股子书卷气,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从前还在东宫时,他们也常如此。顾子砚习惯早起,她每每醒来时总能看到他专注的样子。
她总是看不够的。当年丞相府里惊鸿一瞥,她就已经把自己输得干干净净。
顾子砚伸手抚着她颊边乱发,阖上了眼睛:“阿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那些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沐之湄仍是看着他,半晌翻过身子背对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是我做的。可是他们,他们……”
顾子砚忽然笑了:“沐之湄,你怎么这样恶毒?”
沐之湄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子砚摔门离开,沐之湄盯着帐顶,恍恍惚惚睡去。
前尘种种入梦来,她睡得不大安稳,迷迷糊糊梦到她初入东宫的时候。那是她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想要永远记住的时光。
淳化二十五年三月初三,京都的桃花开得格外好,她穿着大红喜服,忐忑地坐在花轿里,手里的喜帕被捏得皱皱巴巴。她方及笄,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却是以姐姐的身份。
当朝太子同丞相府嫡女大婚,十里红绸挂满长街,若非姐姐生了急病,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的。
她这一生,生于富贵却未能长于富贵。妾室所出,母亲早逝。她的日子同府里下人无二,甚至还常常被下人欺负。有朝一日能嫁给当朝太子,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两年前她见过顾子砚,在丞相府的后花园。彼时也是三月,长姐走在他身侧,不知同他说了什么,逗得他温软了眉眼。当时她便想,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好看?尔后,她便做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她跪在陆贵妃面前,目光灼灼:“民女愿誓死追随太子。”
陆贵妃当时捏紧她的脖子问她:“若是要你的命呢?”
她睁大眸子:“我给。”
往后的两年里,她远离京都,在陆贵妃的安排下做了隐居山林的前丞相大人的关门弟子,日日读书习字。她常常想起顾子砚的样子,那人在梦里照例温软了眉眼朝她笑,她恍惚觉得,如此甚好。
两年后陆贵妃发来密函,说是皇帝赐婚太子同沐清湄,要她回去,取而代之。
沐之湄怔了许久,拿起密函细细又读一遍,才敢确定,她要做顾子砚的妻子了。纵然顾子砚不喜欢她,她也是不大在意的,只要陪在顾子砚身边的,是她沐之湄就好了。
拜堂的时候沐之湄在盖头之下几乎哭出声,她看不见顾子砚的样子,可她想,她离顾子砚这样子近,近得几乎触手可及。
夜里顾子砚掀开盖头的时候,沐之湄甚至是有些惊惶的,她颤着声音说:“夫君,你可不能不要阿湄啊。”
顾子砚看她良久,把她揽在怀里,轻轻说了声“好”。
他是真的待她好。
沐之湄幼时受了苛待,身体一直不好,那一日半夜突然犯了腹痛,往常都是硬挺过去的。可那一日不知为何,疼得厉害,她忍不住出了声,吵醒了顾子砚。
顾子砚看着她的脸色皱了眉头,喊人传太医、上热汤忙得不可开交,熬好了药又亲自喂她。等到吃完了药,又帮她揉着肚子。沐之湄半扬着脸:“夫君,你待我真好。”
过世的娘亲她已经记不大清楚,那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便是顾子砚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废皇后被皇上从冷宫里亲自抱出来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前朝后宫里引起轩然大波,沐之湄不知道,而顾子砚,似是不大在意。
沐之湄挣扎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已被换成新的里衣,有些宽大,应是顾子砚的。未央宫里烧着地热,她赤脚踏在地上也不觉着冷。倒是顾子砚听见动静,快步跑了过来,皱着眉头将她拦腰抱起,轻声斥责:“胡闹些什么?”
沐之湄看着顾子砚的眼睛,极缓慢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顾子砚僵了身子,终究没有推开她。
他们许久未能这样亲近,两个人之间,生生隔了血海深仇。顾子砚一直知道生在皇家,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也难能像平常百姓家里,兄友弟恭。可那总是他的手足啊,一个一个都被他爱的人***死。每每他问起,沐之湄总是看着他,明明都要哭出来,却还是不肯说一个字。他甚至偶尔骗自己,沐之湄是有苦衷的。可他骗不过啊。
他最小的弟弟顾子清,过世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那时他已经登上皇位,父皇子息本就单薄,兄弟姊妹一共不过六个。到了天光元年,只剩下了他和子清。
顾子砚幼时便被封为太子,同弟兄们其实不大亲近,唯有子清黏他,得了好东西也总记得过来送他一些。他受了父皇责罚在未央宫外长跪的`时候,也只有他的小弟弟去哭着恳求父皇。因而顾子砚继承大典之后,对子清,格外厚待。
只是沐之湄啊,连他的幼弟也不肯放过。
顾子砚记得那日也下了雪,他正在宫里批折子,听得宫外一阵吵嚷。推了门出去,便见伺候子清的太监扑通跪在他面前:“皇上,小王爷……小王爷他……去了。”
这消息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他的幼弟子清毫无征兆地,去了。
他几乎是疾奔过去的。冬日天冷,虽然宫中供暖得当,待他赶到清风殿的时候,子清的身子已经凉透。
太医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说子清是中了毒,毒性太猛,太医甚至都来不及施针。那太监说,王爷今日,只吃了皇后送来的糕点。
站在沐之湄面前的时候顾子砚有些失神,沐之湄踮着脚尖拂去他发上的雪花,嗔怪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他捏着沐之湄的手腕倏然用力道:“是你***了子清吗?沐之湄!”
沐之湄脸色骤变,忽然又笑了:“阿砚,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不待顾子砚接话,又接着道,“是我做的。顾子砚,祥王、睿王、永乐公主、永夜公主都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应该是沐清湄,我的长姐。可是我想嫁给你啊,我想做皇后,所以,我把她也***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哭出了声:“阿砚,我从来没有想骗你,只要你来问我,我都告诉你。”
一年前父皇病重,顾子砚常在未央宫伺候,连东宫也不常回。只记得那年他失去了许多亲人,却没有想到,罪魁祸首,竟是他的枕边人。
顾子砚想,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不过沐之湄,最恨的人亦不过沐之湄。
他看着沐之湄看了很久,蜡烛泪尽,晨光熹微。他方开了口:“带皇后,去西苑吧。”
他终究,舍不得***她。
沐之湄在他耳边幽幽开了口:“阿砚,你恨我吗?”
顾子砚拥着她单薄的身子,心里涩得发疼发胀。他想说他是爱她的,可他张了张嘴,终究发不出声。
两个人分明拥着彼此,却又好像,隔了亘古光年。
沐之湄便在未央宫里住下,顾子砚那日终究没能回答她。两个人似是突然之间有了默契,都不再提。每日夜里相拥而眠,像在东宫时一样。
第五日清晨,陆太后宫里来了人。
顾子砚去上早朝,沐之湄正倚着软塌看书,那人恭敬跪下:“听闻娘娘又得了宠,太后差小的来请娘娘过去一叙。”
沐之湄闻言,右手轻颤:“我知道了,稍后便去。”
未央宫距离太后所居宁乐宫其实并不算远,沐之湄却觉得,每一步走下去,都分外艰难。雪后的风景其实很不错,积雪压着树枝,仿若一夜之间,梨花陡开。沐之湄未乘凤轿,地上未清干净的积雪化成水濡进鞋里,沐之湄并不在意,她只是觉得,她同顾子砚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恐怕要结束了。
沐之湄屈膝跪下,竭力平复着心情:“参见太后。”
陆太后端着仪态坐在凤椅上,并不叫她起来:“皇后多久没来过哀家这儿了?”
“太后说笑了,年前皇上已经废了奴婢。”
陆太后起身下来,停在沐之湄面前:“记得便好,哀家还以为,你这两天得了皇上宠爱,都忘干净了呢。”
沐之湄不答话,顿了些许忽然直起腰身,对着太后行了个大礼,叩首道:“太后,从我跟着您那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是啊,已经六年了。”陆太后忽而轻轻叹了口气,“这六年里,你一直做得很好,可是,你不能忘了当日你说过的话。子砚,他是一国之君。”
沐之湄终是没能忍住,大滴眼泪落在地上。她怎么能忘了,阿砚是帝王。他有他的家国天下,有他的黎民百姓。可是她也记得啊,她只有顾子砚了。她只有,偷来的顾子砚了。
太后又开了口:“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哀家都不会再要你做什么了。这一次之后,哀家同你的约定,也结束了。”
沐之湄怔愣着抬头,太后又道:“你***了哀家吧。”
沐之湄瞪大眼睛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陆家如今势力大了,有人心野了。哀家如今老了,治不了他们。子砚是个好皇帝,可败在心慈手软。哀家舍不得儿子,可也舍不得母家,若是哀家死了,我哥哥定然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出了乱子,哀家也看不见了。哀家有些怕疼,你的刀子,记得快些。”
那一年,太后也是这样同她讲的。沐之湄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荷花池中红莲白莲争相斗艳,陆贵妃倚着栏杆皱紧眉头:“现下皇上病重,京中势力难以控制。子砚心软,可这宫中虎狼之地,哪里容得他手软!他既然狠不下心,只能你来替他狠心了。”
她跪在荷花池边,身上出的冷汗把衫子都打湿了。良久,她叩了头,声音轻而坚定:“好。”
太后把一把镶了宝石的贵重匕首塞进她的手里,朝她微笑:“沐之湄,我不能容忍我的儿子有任何危险,沐丞相虽然败落,可难保以后。子砚喜欢你,是对他最大的威胁,我的儿子,要活到寿终正寝。”
话音未落,便撞上了匕首。沐之湄尖叫一声,突然扔下匕首,蹲下身子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口里喃喃道:“阿砚会讨厌我的,阿砚会恨我的。”
顾子砚得到消息赶来宁乐宫时,陆太后的尸身已被简单清理过了。沐之湄仍蹲在原地抖着身子,衣服上沾了血。顾子砚疾奔过去抓住陆太后的手,哑着嗓子喊了声“母后”,半晌才颤着手为陆太后阖了眼。
然后起身,走到沐之湄面前,反手一个耳光打得沐之湄跌坐在地:“我怎么能忘了,你沐之湄向来心肠狠毒啊,***了我的姊妹弟兄,又***了我母后,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吗?”
“你回去西苑吧,往后,朕再也不想见你。”短短的一句话,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沐之湄被宫人拖着往西苑去,不吵不闹。顾子砚看她离开,终于脱力一般跌在了地上。这天下之大,他的血亲,一个也没有了。他爱的人,怎么狠得下心伤他至此啊。
西苑自闹鬼之后,已有二十多年无人造访。沐之湄不过几个月,却来了两次。头一次,因她***了顾子清,顾子砚废了她的后位;这一次,因她***了陆太后,顾子砚再也不想见到她。
夜风从破败的窗户里灌入,吹得沐之湄一个激灵。天色已经黑透,西苑里却连根蜡烛都没有。她以为在西苑的三个月里,她已经习惯。可是顾子砚把她接走,又把她扔了回来。她怕得要哭,她想抱抱顾子砚,哪怕顾子砚对她不好,打她骂她,她都愿意。可是啊,顾子砚再也不会来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顾子砚知道她怕鬼,却不知道,她为何怕鬼。顾子砚不知道,她沐之湄怕鬼是因为***孽太重,***孽太重是为了他能活着。
当年沐之湄得了陆贵妃的旨意,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她不算是个坏人,便是当初在丞相府里受尽侮辱,她也从没想过要***了谁。
直到那次顾子砚自苏州回来,在路上遇到刺客,九死一生。沐之湄看着浑身是血的顾子砚才终于明白,若不***人,便只有被***。
那个夜里顾子砚一直昏迷,她在床边一遍一遍帮他擦去身上渗出的血。太医说顾子砚伤得太重,若是熬不过今晚,恐怕凶险。沐之湄一辈子都没有那样害怕过,她看着顾子砚,连眼睛都不敢眨。唯恐一眨眼的工夫,就和顾子砚天人永隔。
所幸后半夜的时候,顾子砚睁了眼,哑着嗓子喊了声“阿湄”,沐之湄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便落了泪。她想,她不能让顾子砚死,就算她百年之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她也要护得顾子砚一生安稳。
沐之湄***的第一个人,是祥王顾子苓。陆贵妃后来说过,刺***顾子砚的人使的是江州杜家的暗器,而杜家素来同祥王交好。
跟着师父的那两年里,她学过***人。可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用手里的武器保护顾子砚。剑尖指着顾子苓喉咙的时候,她想,阿砚,我能保护你了。
凡事起了头往后总归不难,再有伤及顾子砚的人,她一个都没放过。
而顾子清,她本不想***的。那是顾子砚最疼爱的幼弟,她怎会不知道。可是,顾子砚不知道,他最小的弟弟,***了他未出世的孩子。
那时候顾子砚初登帝位,江南水涝,灾情严重,不得已下江南视察。顾子清一直住在皇宫里,年纪不大的孩子,没事便喜欢瞎跑。沐之湄没有弟弟,同姐姐也不大亲厚,因而对顾子清也十分疼爱。那日顾子清离开后,沐之湄便觉得腹痛难忍,她初始不大在意,以为又犯了老毛病,可是过来的侍女突然一声尖叫,沐之湄低头一看,衣服下摆都染了血。
那是她同顾子砚的第一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她。太医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等得陆太后来时才开了口:“娘娘身子不好,摄取麝香的量又太大,往后,往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
沐之湄怔了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她再也不能当娘了?她再也不能有顾子砚的孩子了?
陆太后带来的人从她的长乐宫里搜罗出不少含有麝香的东西,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顾子清。
陆太后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皇宫,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善类。”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顾子砚。
那日沐之湄去了清风殿,把带来的糕点一样一样摆在了顾子清面前,她笑着问顾子清:“你知道嫂嫂今日来做什么吗?”
清俊的少年扬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皇嫂是来找我讨债的,我***了皇嫂的孩子,所以,皇嫂来***我。”
沐之湄又问:“你怎么狠得下心呢?他还那么小。”
顾子清笑得流了泪:“那皇嫂***我哥哥姐姐的时候,怎么狠得下心呢?就算我不动手,嫂嫂你会放过我吗?”
沐之湄一怔,顾子清已将那糕点咽进了肚里,看着沐之湄道:“皇嫂,对不起。”
沐之湄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清风殿。夕阳西下,染得云霞血似的嫣红,沐之湄安静地闭上了眼。
六月荷花开的时候,皇宫里传出了顾子砚新封的梅嫔有孕的消息。沐之湄听送饭的公公提起,手下一松,碗碟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那公公叫得阴阳怪气:“哎哟,您这是干吗呢,摔了碗碟皇上也记不得您了。”
沐之湄不语,拿着一个碎片走到左窗下的那棵梅树下,恨恨地划在了树干上。耳边恍恍惚惚想起那年顾子砚说:“阿湄,这些梅花好看吗?”
他曾亲手为她栽下一园梅花树,可是如今,他顾子砚把另一个女人封了梅嫔。沐之湄记起来东宫里那一园影影绰绰的红白梅花,手下用力更甚。手掌被划烂,鲜血顺着手腕滑下。沐之湄想,她终于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日头高高挂在空中,毒辣得厉害。沐之湄委顿在地,身上都被冷汗浸透。
沐之湄并没想过,梅嫔会来找她。
她们俩不该有交集的。一个遭了嫌弃的废后,一个圣眷正隆的宠妃。梅嫔带着宫人太监进来西苑的时候,沐之湄以为,梅嫔是来笑话她的。
沐之湄看着她并未施礼,她盯着梅嫔的脸看得很仔细。梅嫔穿着云纱制的单衣,发髻高绾。眉梢挑着,颇显傲气。
梅嫔摒退了宫人,伸手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冷笑了一声:“沐之湄,你猜本宫今日来这儿,所为何事?”
沐之湄垂着眼睑,听梅嫔又道:“你晓不晓得,本宫并不姓梅,本宫名字里也没有梅字。可是那日皇上看到本宫,连名字都没问,便把本宫封了梅嫔。”
梅嫔眼神愈发怨毒:“宫人都说,本宫生得一副好样貌,不偏不倚,正像了前皇后你。皇上待本宫很好,可是他每每喊着本宫的时候,都叫本宫心焦,他虽一声一声喊着“阿梅,阿梅”,可是本宫知道,他喊的是谁。所有人都以为你失了宠,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可是本宫放不下心,沐之湄,本宫容不下你。”
梅嫔径自倒了杯茶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包,打开洒进了杯子里,幽幽叹了口气:“这杯子里的,是堕胎药。本宫听闻你***了皇上许多血亲,如今再加上一个孩子,不算过分吧。”
沐之湄没有反应,梅嫔仰头喝下一半。腹中疼痛难忍的时候,她听到沐之湄说:“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子清***了我的孩子,太后逼着我***了她,现在,你也来逼我。我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能放过我?”
梅嫔弄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宫人,沐之湄坐在椅子上,目光幽幽地越过窗外,却又不知落在何处。直到顾子砚的身影出现。
顾子砚顿了步子,两个人隔窗相望,却无言。
沐之湄眼泪滑过眼角的时候,顾子砚终于回过神来,大步进了屋子,将倒在地上的梅嫔拦腰抱起。要离开时,沐之湄轻轻叫住了他:“阿砚,你爱我吗?”
她终究是想求一个答案的,太后说顾子砚爱她,可她不敢确定。她一辈子折在一个情爱上,她想知道,她沐之湄所爱之人,是不是也爱她。
顾子砚僵着身子,怀里的梅嫔虚弱地抓住他的衣襟。他闭上眼睛,背对着沐之湄说:“不爱。朕爱的阿湄,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抬步离开,未看到身后的沐之湄泪如雨下。
那是顾子砚同沐之湄的最后一面。
第二日清晨,往西苑送膳的宫人叫了许多遍也没人应,探了鼻息,沐之湄竟去了。
淳化二十三年,沐之湄追随陆贵妃的那一日起,便服了毒药。陆贵妃说,她最多,只有十年可活。沐之湄是愿意的,她用她未知的一生去同陆贵妃做了交易,只求一个跟在顾子砚身边的机会。
疯狂这般,不过一个心甘情愿。
这些年来她腹痛难忍,不过是毒药作祟。在西苑的那次重病,是沐之湄故意的。她晓得自己活不长了,她想要陪着子砚,在仅剩的这些时间里。
只是陆太后,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想,现在她便是死了,顾子砚也不会难过吧。毕竟,他那样恨她。
沐之湄又觉得难过,这些年来,她明明那样喜欢顾子砚,却好像都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句喜欢。
时光蹉跎,岁月成歌。她和顾子砚之间,便是长恨歌。
长恨造化弄人世事坎坷,长恨变故迭生君心非昨。
顾子砚知道消息的时候,怔了许久,墨点子大落地滴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而后他起身,去了东宫。
这些年里他没有子嗣,东宫一直空着。陈设都未变,他没有犹豫地走到了梅园。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沐之湄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说爱她。
年轻的帝王终究倚着梅树落了泪。弦月东起时,顾子砚吩咐宫人拿来蜡烛,亲手烧了梅园。
这浩浩天下,即便如诗如画,可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