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老家做豆腐。
我们一家急忙忙开车回家。还好,刚做成豆浆。对了,从豆子变成豆腐会经历四种形态,豆子,豆浆,豆腐脑,豆腐。
先把豆子放在冷水中浸一夜就会发胀、变软,就开始磨豆子了。可以石磨,也可以用机器磨。外公在灶台上方的屋顶吊下一根绳子,系住一块四方大纱布的角,把磨好的豆碎舀进大纱布,然后往里面加水,同时搅动豆碎,豆浆就源源不断地流到灶台的锅里面。等它不往外流了,外公加上半瓢水和外婆一起挤,又有许多豆浆流了出来。这叫洗豆浆。
这道工序完了,外婆就在灶里生火烧豆浆。等豆浆烧开冷却,安静的躺在锅里,我就用瓢把豆浆一点一点舀进碗,加了些糖,哈,味道还真不错。味道比街上卖的浓一些。喝下去感觉那里面还有一些豆渣。豆浆表面还会形成豆皮,味道也不错。
等一碗豆浆下肚,我们才进入下一步,做豆腐脑。所有的豆浆都被外公用瓢舀到一个大缸里。那缸比我的膝盖还要高,里面空间特别大。那么一大锅豆浆也只有半缸多。石膏已经被磨成了石膏粉,兑了些水,盛在瓢中。外公把它倒入豆浆里,盖上盖子。等待了一会儿,奇迹发生了。刚才的豆浆已经变成了固体,果然是豆腐脑。我连忙又盛了几碗,加上糖,喝了两口,真是好味道,比街上买的要香得多。豆腐脑很嫩,量也多,几碗下肚,已经吃不下了。
最后,也是最隆重的时刻来了,做豆腐。外公拿了两张长凳,把大缸抬到院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木头做的无盖的长方体,四边的木头很矮,只有我手掌的一半那么高。又拿出一张黄色的、四四方方的布,斜着放在那长方体上。那正方形的布比那长方体的底还要大些,布的四角就露在外面。外公耐心地铺平布,一瓢一瓢的把豆腐脑搬到长方体中间的布上面去。终于搬完了,外公把布的东西两个尖拎起来,缓慢又费力地系了一个结,让我拿着。又把南北两个尖立起来,也系了一个结。满意的看了看,说:“这回豆腐做得肯定不错。”外婆也说:“这是我今年做的最好的一回。”外公搬了一大块木板压在上面,又拎了一大桶水,压在木板上。这样就行了,等豆腐脑中的水出干了,只剩下***纯豆腐脑,豆腐也就好了。原来豆腐就是豆腐脑去了水呀,我以前一直以为豆腐就是豆腐,豆腐脑就是豆腐脑,两不相关。现在才知道,原来豆腐是这样做成的。
过了一会儿,外公取下那桶水和木板。把那布上的两个结系了更紧了些,加上木板,整整加上三大桶水。静静的等着。
几个小时过去了,豆腐做好了。外公连着木板称了称,足足有三十一斤呢!又用刀把豆腐分成不均匀的好几块。最大的那块留着过年吃。五块做豆乳,其余放在水中浸着慢慢吃。
这次我知道了做豆腐的步骤,下次做豆腐我也能帮忙了。
水嫩的豆腐装在白瓷碗里,更显得洁白、安详,它静静地躺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十年前,我最爱吃的是水煮豆腐。我觉得,让豆腐躺在温暖的水里,它一定会很幸福。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它无忧无虑,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纯洁与本色。水煮豆腐是我的幼年,它的滋味很纯、很透。
八年前,我更爱吃香葱豆腐。当它进入油锅时,它就明白自己要经历血与火的磨练,才能变得更出众。慢慢地,油锅里飘出豆腐的味道,它也由乳白色变成了淡黄色,更由于香葱的有力加盟,它的人生变得更绚丽。香葱豆腐很香、很润。
六年前,相伴在灯下的是麻辣豆腐。它的辣味让我那疲惫的眼睛再次睁开,继续学习。雪白的灯光下,金黄的豆腐闪闪发光。那时候,吃在嘴里的是辣,品于心中的是苦,空气中却充盈着爱。
四年前,油焖豆腐闯入了我的生活。它的制作是所有豆腐中最难的。首先要用佐料入味,油焖之后,揭开锅盖,香飘满屋,但是稍不注意,就会很苦。可这苦的味道,是我自己制作时吃出来的,而在我不劳而获时却从未尝过。
两年前,进入高年级的我很少再能见到那方方正正的摆在桌上的碗筷了。
今天,我要当一次厨师,为家人做一碗鲫鱼豆腐汤!
一大早,我和爸爸去菜场,买了一条大鲫鱼和一份嫩豆腐。回到家,马上开始准备。先把***好的鱼(爸爸说,***鱼的过程较难且带有危险性,以后再教我。)洗干净,然后由鱼背到鱼肚方向切几道长长的口子。爸爸说,这样可以让作料、汤水等浸入鱼的身体,使鱼更加入味,当然也轻而易举地避免了鱼烧不熟。接着,把买来的豆腐放在清水里浸一浸。接下来就是作料、辅料的准备了,这个环节也很重要,直接影响菜肴的美味度。切好的老姜数片,大蒜头数粒,葱洗净切成小段,还有油、盐、黄酒、水等。这样,整个前期工作就算做好了。
开始做菜了。打开煤气灶,热锅。在锅里放适量菜油,适量盐,几片老姜,等到油开散发出香味时,拿着鱼的头轻轻放入锅里,轻轻地挪动鱼身,让油盐等进入身体。倒入适量黄酒,去腥。小心翻动数次后,等到鱼身微微发黄,鱼眼快登出来的时候,就可以放水了。顺带着,将葱花、大蒜头一起放下,盖上锅盖,等它第一次烧开。这时,再放入准备好的豆腐,再一次烧开后,拧到小火状态,慢慢炖。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等到汤成乳白色时,就可以吃了。
汤终于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锅盖,一阵阵扑鼻的清香味让我馋的口水留了一地。按照妈妈的吩咐,我给家人每人盛了一小碗汤,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我烧的菜,我的心里甜滋滋的。
这次烧菜我明白了,一直喜欢喝的“鲫鱼豆腐汤”原来制作的过程这么复杂,除了学会这道菜的兴奋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对奶奶、爸爸、妈妈的敬佩!一直吃着他们烧的菜,却不知烧菜是这么辛苦!我暗下决心,尽量多学几道菜,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歇后语,我也深知这个歇后语的意思,但我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卤水是如何点豆腐的。腊月二十四那天,当我听到谚语“二十五,做豆腐”时,我就要求爸爸自己做豆腐,这样既可以享受美味也能增长我的见识,在我的再三要求下爸爸答应了,我听后欣喜若狂。
说做就做,第二天(腊月二十五)一早爸爸就和我一起开始做了,我们先把黄豆用冷水泡一个白天,使黄豆膨胀起来。晚上爸爸下班后,黄豆也膨胀的差不多了,本应用石磨把黄豆磨碎,可惜我家没有石磨,只能用豆浆机代替喽。豆浆打好了,爸爸把磨好的生豆浆倒进过滤布袋里,放到架子上不停地挤压,将豆浆几乎全部压出来。哦,那袋子里的全是豆腐渣,要吃的豆腐哦,还在豆浆里呢!
滤去豆渣,挤出豆浆之后,接着要把滤好的豆浆倒进锅里,用火煮开,煮时要一边煮一边把浮在上面的泡沫去掉。锅开了,煮的步骤也就完成了。接下来的两个步骤是极为关键的,因为这关系到豆腐的质量好坏。第一个步骤是“点豆腐”,爸爸把烧开的豆浆倒进一个大盆里,拿来事先准备好的卤水,一点一点慢慢地向里倒,边倒边用勺子搅拌着盆里的豆浆。渐渐地,豆浆变得浑浊了,豆浆里的蛋白和水慢慢分离了,形成了黄豆大的豆花,并逐渐地变大、变大、再变大,最后,豆花和水完全分离了。我眼馋地看锅里像白云一样散在淡黄的碱水里的豆腐花,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第二个步骤,也就是做豆腐的最后一步——压豆腐了。爸爸找来了一个带孔的方形模子,在里面铺上纱布,再将那白白嫩嫩的豆腐花一大勺一大勺地装到那模子里。然后,把纱布折好,方方正正的,在上面加一块木板,在木板上面放一块几公斤重的重物。
豆腐水就这样慢慢地压了出来,模子里的豆腐慢慢地凝固起来,过了十几分钟,豆腐就做成了。我们掀开纱布,白白的豆腐真惹人喜欢。
看着自己做的豆腐,品味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想着自己增长的见识,真好!
我的老家在千岛湖,听爸爸说过去每到腊月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到现在还有这个习俗。说这是为来年讨个好彩头,取“锦衣玉食”之意,因为细润莹白的玉为玉中佳品,与豆腐的颜色相似,于是豆腐就顺理成章代表了“锦衣玉食”中的“玉食”,这样一来做豆腐自然是“奔小康”之举了。
爸爸说做豆腐是很辛苦的活,过去每到腊月做豆腐的日子,奶奶便天不亮就起床,在昏暗的灯光下独自推着沉重的石磨,把前一天浸泡好的黄豆边走边动边往磨眼里倒,然后还不时往里添水,这种用石磨磨出的豆浆味比机器磨出的豆浆味道要纯正,旋转的石磨不停地转动,洁白的豆浆从磨缝中汩汩流出,又顺着磨盘流到地上的木桶里。一桶豆浆磨好后奶奶还要把其中的豆渣分离出来。别看它是渣,但把它给猪吃也是有营养的,下一步是煮浆点浆,奶奶把生豆浆倒入锅内煮沸,边煮边舀去面上的泡沫做豆腐最关键的是点浆,要控制好火候,等火候到了,奶奶将卤水倒入刚从锅内舀出的热腾腾的豆浆里,用勺子轻轻搅匀,数分钟后,豆腐凝结成了豆腐花。奶奶用布将豆腐花包起,盖上板压半天,豆腐就做出来了。
鲜豆腐腊月里吃不完,就把它切成一片一片,或切成小块,然后用油炸,变成了油豆腐,能放到开春都不变质。有人还把它做成腐乳,总之白豆腐能变出五花八门的花样来。
如今,市场上豆制品供应十分丰富,有嫩豆腐,有老豆腐,还有豆腐丝等等。让人目不暇接,再加上生活节奏快,过年事物繁杂,腊月做豆腐这个习俗虽然还在,但磨豆浆这个环节很多人已经改用现代化磨浆机了,因为这样会轻松很多。现在走进奶奶家,那曾经留下汗马功劳的石磨,已经闲置多年了,磨盘上沉积了不少岁月的灰尘,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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