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我回首望着大山,都会觉得胳膊脖子一阵酸痛,在那里,存放着我砍柴的记忆。
那个时候我读小学,放学回家后,奶奶会叫我陪她去山上砍点柴火。大山,方圆横纵几十公里,郁郁葱葱的树林密不透风,一些绿油油地生长茂盛,一些植被死了,成为可以利用的柴火,我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捡回去当柴烧。
要说这个活儿很简单,一般人想,就是用手捡,用个挑挑挑回去。但是实际上是很辛苦,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一堆草丛中被扎得生疼,不小心还会被划出条口子,砍柴的刀不轻,拿起来顺手砍几下,就是普通毛毛柴,使劲砍几十刀,就是一块大柴,这次我的主要目的是大柴,因为大柴好烧耐烧,回家煮汤用的着。
做好架势,学着爷爷的样子拍拍双手,我拿起砍柴刀对准一棵小树的.枝干砍了下去,砍好了,扔在一旁,接着下一棵树。砍了十来棵的时候,我累了,有些继续不了,往大树旁边一倒,睡着了。
睡梦中,一个巨大的蝴蝶向我飞来,扑闪的翅膀非常漂亮,我激动地伸手去捉,结果一下子醒过来,这个时候听到一首歌,在脑袋里面唱,我忍不住哼哼起了这首歌,一边哼唱一边继续砍柴,好柴火,得是大柴,我砍得很带劲,将柴火捆得整整齐齐的,山风吹起来了,一阵清凉遍布全身,阵阵凉风好像一双大手,抚摸了我一下,然后就凉快了。
那个时候的山里,有很多的宝贝,野生的木耳,野生的蘑菇,野生的小鸟,我很喜欢听鸟的叫声,叽叽喳喳非常好听,后来去到城里面读书,就都听不到了。所以我常常会怀念乡村的景色,怀念家乡的大山,想着回去了,唱一首好听的山歌,继续砍柴。
在宛东平原上行走,放羊娃是一道别样的风景。他们挥着长长的鞭子,呼哨着嘹亮的哨子,在旷野上逐草而牧。荒草坡,灌木林,河溪边,只要有草的地方,就有放羊娃的身影。秋天是放羊娃们最喜欢的季节。连片的禾稼已被收刈,不必担心羊群啃食作物,大平原露出了坦荡的胸怀,成了羊群觅食撒欢的乐园。繁茂的秋草结出了丰腴的草实,再加上田野里散落的豆荚、芝麻蒴,遗弃的花生秧、玉米秆、红薯藤等,都为羊群提供了丰富的美食。秋天是羊群抓膘的黄金季节,也是放羊娃们最忙活的时候,散学归来,放下书包,揣个冷馒头,赶上羊群就下地了。
一群羊多则二三十只,少则三五只,驾驭羊群,关键在于管理头羊。头羊通常是年长体壮的大羊,有的放羊娃能够与头羊建立良好的沟通。佩戴红花铜铃是不可或缺的标志性待遇,鞭声、口哨声是重要的联络信号。记得我那时放羊,只是将羊群往草野或灌木林中一赶,任其自由觅食,走的`时候,第一声口哨响起,头羊率先鸣叫回应,接着鸣声此起彼伏;第二声口哨吹过,能听到羊群鸣叫着奔跑的啼声;第三声吹罢,羊群已然到了眼前。点过数目,自豪地扯一声鞭子,拢着羊群回家。
看着羊群一天天地肥壮,放羊娃的心情却有些失落,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大人们知道放羊娃的脾气,通常都在放羊娃上学的时候卖羊。放学了,放羊娃兴冲冲地奔回家,跑到羊圈一看,脸憋得通红,接着就嚎嚎地哭开了,残存的小羊们哀鸣四起,放羊娃哭得更伤心了,却又不得不拢着小羊放牧。放羊娃知道,羊群维系着一家人的副业收入,更关系着自己的学费。少年时代的放羊岁月,使我们过早地到了生活的艰涩与辛酸。
放羊娃与羊为伍,以羊为友,放牧着自己的羊群,也放牧着懵懂青涩的梦想。与很多放羊娃一样,终于有一天,我也离开了自己的羊群,离开了生长于斯的平原,去了远方,到了更远的地方生活。外面的世界远比大平原广阔,却少了坦荡与厚道;外面的景致远比放牧精彩,却少了真诚与温情。几经拼搏,几番挫折后发现,我终究还是一个放羊娃,只不过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放牧着执着的梦想。
秋风起的时候,我喜欢到郊野散步,没了钢筋水泥的包围,视野变得很开阔,思绪在长云厚壤间翻飞。或许,保持自己的本色,做一个有底线、有梦想、有价值的精神牧者,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这样想着,不由得释怀了很多。
一年快到尽头处,看着桌上的台历越来越单薄——一张张的从木质基座少下去。撕下的台历纸片散落在房间的角落,就像菜园子里随风飘落的冬日落叶,坠落凡尘,零落而寂寞。
印制台历的是一刀极为普通的卡纸,究其本质,一本台历,只是一堆竹纤维的聚合罢了,然而,一旦让印刷车间的老师傅在卡纸上排印上记录日子的阿拉伯数字与文字符号,这些装订成册的台历就获得了灵气与生命,获得了与时光赛跑的资质,它们被人送到城市乡村的居室卧室办公室,静静默默陪伴主人一整年。
它们的生命周期按年合计,从新年一声钟声敲响,开始了它们向春夏秋冬的长跑,在下一轮新年钟声响起的前夕,它们的生命嘎然终止。
它们陪伴我们走过四季:春天,它们伴着我们步入姹紫嫣红、鸟语花香的田野山地;夏夜,默记下我们在凉风习习的打谷场上乘凉休闲的朗朗笑语;秋风声里,记录下每一朵梧桐花落的轻柔之音;寒冬,陪同我们走进冬日暖阳里。365张卡纸,忠实地记录了我们生命前行的点点滴滴。
岁月的刀斧锋利无比,时光流逝,每一本台历都会变得残缺不全。从它们来到我们的桌子,它们就义无反顾的走向凋零,这是它的'宿命?
今晨,第一场大雪在窗外飘飞,雪花落地时分明可以听见它轻柔的悲音,我又翻过一页台历,在洁白如雪的卡纸上用笔轻轻写下一个词:日子。我的耳畔,分明可以听见台历发出的轻柔的悲音,我的心,起一阵乍喜乍悲的忧伤。
在一年将尽的尾声里,这一本又小又弱的台历将会撕去它最后的一页,雪花落尽,台历撕尽,我心中仍留有花落的声音……
一天早上,道衍禅师到后山散步,看到一个小和尚正在砍柴,只见他挥汗如雨,但砍柴的效率却非常慢,一根手臂一样粗的`小树枝,平常人砍三两刀就断了,可他要砍几十刀才行。道衍禅师走过去问:“你没有磨刀吗?”那小和尚一见师父来到跟前,连忙停下来施礼说:“师父,我的确没有磨刀,我認为磨刀是一种贪图省力的偷懒之举。”道衍禅师纳闷地问:“为什么呢?”小和尚说:“砍柴与修禅一样,都需要耐力来坚持,如果把刀磨得那么锋利,岂不是一种缺失耐力的体现?我又如何能从中悟出佛道呢?”
道衍禅师微微一点头说:“你把佛道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日后你一定能有所修为,你也将会云游许多地方,为师给你一个建议,你云游各地时都爬着走,不要站起来用双腿走,你觉得如何呀?一路艰难爬行,应该更能体现出你的坚持与虔诚。”小和尚听后,“扑哧”一声笑了,说:“师父,足行于道,手执于事,何苦手足并用去云游呢?这算哪门子坚持,这是闹笑话吧!”
道衍禅师这才哈哈一笑说:“是呀,器利于刃,刃利于事,故意以无刃之刀砍柴以示坚持不懈之德,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迷?无论做什么事,就要遵循这件事的道理,认认真真地去完成,这才是最朴实的天地玄机,真禅佛理呀!”
小和尚一听,当即脸一红,告别师父下山磨刀去了。
生活中,也有很多人和这个小和尚一样,明明一分钟能做完的事,非要故意搞出一些麻烦,以求显示他的精细;明明一个步骤能完成的事,非要故意多分几个步骤,以求显示他的周全;明明已经完成的事,他偏要摸摸索索不肯放手,以求显得他有责任心……其实这些都是没必要的,也是没人会欣赏的。利刀砍柴不是偷懒,钝刀砍柴也不是坚持,遵循万物的本真原理,认认真真去完成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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