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日。雨水嘀嗒嘀嗒地跳到了池塘上,声音像钢琴曲一般动人、婉转。在这样的天气里,整个世界都干净起来,一尘不染。
旅店里的柳枝被雨水洗得颜色如同刚吐出的新绿一般。它们扭动着细长的腰肢,跳着优美的舞蹈。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诗人王维今天的心情如同这天空,灰蒙蒙的。他想起了前几天的一幕:好友元二找到了他,与他站在柳树下。元二张开口,却不说话,一副有言难尽的模样,终于,他长叹一口气,说:“王维兄,皇上命我去安西,我……唉!”这个消息对王维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无法接受……
“哎,朋友,想什么呢?”元二问。王维回过神来,忙说:“好兄弟,来,再干一杯吧!”咚!他俩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王维的眼圈红了,他哽咽了:“朋友,我怕你离开了这西阳关,我就再也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了!”“不会的,不会的!”元二的泪水也落了下来,滴在了酒杯中。
“再见了,多多保重!”王维挥动着手臂喊。他目送着元二离开,目送着他消失在这雨幕中。柳条,依旧那么绿,王维对元二的友谊,也会像这柳条,永远,永远青翠透亮吧!
渭城的早晨,绵绵春雨过后,街上几乎没有一丝尘土,不时有一丝丝凉风向我吹来。
如果在以前,我准会邀上好友元二兄一起吟诗。可是,就今天,我的好友就要离开我,去安西走马上任了。
几只小鸟从头顶飞过,望着客栈旁翩翩起舞的柳枝,看看如水一般明净的碧蓝的天空,我心里掠过一丝隐隐的忧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多年的知已就要分隔两地,我的眉头紧皱着。
走进客栈,我看见元二兄已经起床,只见他呆呆地望着窗外,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我想,元二兄在回忆往事吧!我静静地坐在了他身旁,他转过身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不肯放开。他伤心地说:“贤弟,我要走了,真舍不得你!”我叹了口气,安慰他说:“我也舍不得你啊!当你在外面不开心的时候,多想一下以前,特别是那次,我俩在亭子里边喝酒边赏景边作诗,没想到,我们喝得太多了,被马驮到了森林里。后来,我们在野外睡着了。我们醒来后马不见了,在林子里转了半天,因为我的身子比较弱,还是你把我背回来的呢!哈哈,可是,这样的事,以后只怕不会再有了。”元二脸上现出难得的笑容,说:“朋友之间,这点帮助何足挂齿?只是以后只能成为回忆了!”说着,他倒了两杯酒,给我了一杯,说:“还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相见呐!”他一扬头,喝了一大口。
我俩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大人,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书童进来催了。“我们喝得太多了,走吧!”元二用深情的目光望着我,我举起酒杯对元二说:“喝了这杯离别的酒吧!过了阳关,就再也没有这样知心的朋友了!”元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客栈外,元二兄翻身上马。
马蹄得得,我站在石板路上,我目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渭城早上的雨把地上的尘土都弄湿了,此时诗人王维正在和最好的朋友元二告别。他们互相都很舍不得,看着宾馆旁边的柳树叶子都染得很新很绿,禁不住想起以前的快乐时光。“元二啊,我们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多开心,想不到现在却要离别了。”“嗨呀,现在国家大旱,祖国有难,我们做官也是为了国家啊——”“可惜安西那么远,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想见?”元二悲哀得回答:“离这里几千里远,走马都很长时间了。”“王维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十多年了。元二你考状元做了官,那个地方可远哪。”元二抚摸着柳树,靠在旁边。“都这么长时间啦,王维啊,做官也是很辛苦的。”“我知道……”
“唔,元二,我有一句话。”“你说嘛。”王维有些犹豫:“元二,我记得皇上给你的命令是十点到阳关,可是现在已经……”“哎呀,王兄,我得走了——算了,我再在这儿坐一会儿,毕竟我们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对吗?”“嗨,对。”元二做出无所谓的表情,其实是在掩饰依依不舍。“皇上应该会给我一点儿时间的,和亲戚、朋友告别。”“我也这么想。”
时间已近中午,早晨被露珠和雨滴染得浅绿的柳树渐渐变成了翠绿色,王维和元二头顶上的太阳也十分耀眼,仿佛在一跳一跳得闪着光。“元二,安西离这里好远。文成公主到西藏就走了半年,那样我们通信都不容易了!”“唉,是啊。等我到了安西,互相的情况也不知晓了啊!”“对的,这一次离别,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呢。”“可不是呀,我们都说过多少话了?”边说,王维往旁边精致的日晷望了过去,八点三十分。“元二,你早点出门去不好吗?万一路上耽误了什么,不就晚了。十点到阳关,再快的马也‘飞’不过去,除非你和你的妻子都会带着行李‘飞’过去。”元二想:王兄以前没有这样呀,今天怎么这样管我?正在他想的时候,王维说:“元二呀,这次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能否在很多年后安全得回到故乡?”“我怎么知道,可我愿意为国家出一份力。”“我也要争取!”忽然,送别的'悲伤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场“为国家出份力”的争论比赛。
元二和王维之后又喝了一杯一杯酒,他们互相都很舍不得。元二终于下了狠心决定提起马离开。他一扯缰绳,挥着手说:“王维,再见!”说着,他走了。王维呆立在原地,僵持着。他提起衣角冲向元二,劝他喝了最后一杯“祝福酒”,元二一仰头,喝完了。“元兄,你出了阳关就没有好朋友了吧?”“是啊。”
尽管他们都很伤心,可是王维和元二最终还是告别了。看着元二远去的身影,听着马蹄的“哒哒”声,王维无比伤心。也许是因为王维的“祝福酒”,元二和妻子都顺利到达了安西,而王维也写成了这首著名的诗。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笼罩着天地,远山黛影身姿卓越。雨露拂吹着初生的杨柳,雨滴顺着尖尖的柳叶汇聚成珠,滑落而下,像断线的项链一般,敲打在青石板路上。远处寺庙的钟声传来,配上雨的合唱,编织成了大自然的赞歌。
食如画,酒如泉,耳边听着楼下角儿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出了城,过了关,但只见山上樵夫把柴担……。”看向对面的元二,不由有些出神,想起圣上在早朝时派他去西域时的情景。我和元二均乃三品官衔,他手中持珪,面西而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想必也是激动得,可偏偏要装正经,我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蓦然瞥到元二眼角的皱纹,也不禁有些感叹:也是,这么久已经过去了。还记得当年,我和元二不过是初入京城的毛头小子,天天嚷嚷着要干一番大事业。细细数来,我们在这京城,已待了数十年有余。如今,元二得以出使西域,获圣上器重,真好,真好!
我看着手中的瓷杯,哑白色的杯壁衬着琥珀色的酒。杯中的酒散发出醉人的香气,我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是把酒一端,露出一抹笑:“元二,路途遥远,让我们再品上一杯酒,出了阳关,再见到我就不易啦。”
在即将出发的此时,他的眼里仿佛有天上的星河,是那样的光彩夺目,有人说过,脸上刻画的,是我们走过的路,而心里,装着迈向未来的地图。元二的脸算不上俊美,甚至鬓角还生出了白发,但那上面的一道道皱纹,写满了多年的艰辛。而在元二的心里呢?我知道,他的心里必定明亮璀璨,满怀荣耀。
他的手里攥着我送的一枝新柳,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他跃然上马,背后,是雨中朦胧的渭城,而前面,是荒无人烟的漠漠黄沙,但我明白,在他心里,眼前,是使命,更是责任。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愿你前程似锦,荣耀归来。
一阵雨,两杯酒是我和元二分别时的见证者。清晨微冷的空气中漫着蒙蒙细雨,不大,细细的,沾湿了尘埃,却为这个清晨笼上了一层无形的,却不是虚无的伤感气氛。
一片柳叶缓缓从客舍满园的翠绿中飘落,静静躺在酒杯中,激起淡淡涟漪。
元二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我想,他也许在回忆那日在大殿上圣上对他的命令,那是他出使的原因;他也许在回忆圣上对他殷切的期望的眼神,那是他身上的责任;他亦或是在展望他在西域的日子,那是他必须面对的事实。
也许他怀念起他即将久别的家人吧,离家前儿子的泣不成声,妻子红肿的眼睛,母亲哽咽的声音,又使他心上的愁更添一分。
是什么呢?我猜不到。
我起身,静静地折了一支柳,放到酒杯前,对他说:“干了这杯酒吧,以后,也不知何时再聚了。”他默默拿起酒杯,“干杯!”
——酒杯的碰撞声似乎还萦绕耳旁,阳关的马车铃声却已骤然停止。“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往西走,就到了边塞了,一路保重啊。”我极力抑制住心中的不舍,向他挥手。
他回头,扬起了一个笑:“再见了!”
晚霞缀在月青色的天边,半红半青,晚风飘在融了点点风沙的空气中,边塞隐隐卓卓的笛声悠扬飘逸,它呢喃着:
“愿君平安喜乐,数年后归来,仍是满载大唐盛世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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