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正月初五,是曾祖母逝世的第一天,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显得格外的心痛,想想曾祖母以前对我的疼爱,让我潸然泪下。
正月初六一大早,我和爸爸来到曾祖母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步特别沉重,当我来到曾祖母的灵堂前,我忍不住痛哭起来,嘶声裂肺的喊道:“曾祖母,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步,我不孝,不能为您送终……”我欲言又止,再也说不下去了。
记得小时候,我五岁时,第一次去曾祖母家,当时我心里特别好奇,曾祖母是个怎样的人呢?
带着满脑的疑惑,不一会儿,我和爸爸便来到了曾祖母家,曾祖母一见到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慈爱的用手轻抚我的头,和蔼的说:“曾祖母的心肝宝贝,都长这么大了,”我只是一身不吭,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曾祖母的怀里,享受着曾祖母对我的宠爱,我心里甜滋滋的。
曾祖母有5个曾孙,其中4个是男孩,数我最小,再加上我又是唯一的女孩,曾祖母自然是对我万千宠爱于一身,我觉得挺幸运的。
我和其他几位堂哥哥在一起玩游戏,玩着玩着,他们就打起来了,我在一旁劝他们不要打时,二哥把我推在地上,我哭了起来,曾祖母闻声跑了过来,看见我哭得眼睛红红的,问明了情况后,狠狠的教训了他们,大哥不服气,吼道:“为什么老说我们?您总是偏袒她,谁叫她多管闲事,活该!!!!!!!!”刚说完,曾祖母一巴掌打在了大哥脸上,大哥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地,如果眼神能***人的话,我肯定被他***了,我想:都是亲戚,为什么要这样呢?虽然我跟他不是一个娘所生,但总也是亲戚一场吧,也许那时我太小,不太明白吧!
自从上次曾祖母为了我打大哥时,其他哥哥们都开始害怕我,怕我一哭起来又找他们的麻烦,都不愿跟我玩,不过,我不在乎,但曾祖母却非常的疼惜我,给我讲她那时的故事,我听得入了迷,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还有,每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曾祖母都会给我玩,为此,其他哥哥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让我毛骨悚然,仿佛在说:“哼,有什么了不起!”以至于从那时起,我跟他们的关系就很不好。
还有一次,几个哥哥们带我到山上游玩,曾祖母不放心我,大哥嬉笑道:“曾祖母,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欺负妹妹的,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来,”曾祖母一听,这才放心下来,并说:“你们要小心,早去早回。”
我被他们带上了山,我仔细环顾四周,阴森森的让人窒息,而大哥的脸色也开始有晴转阴,我不禁瑟瑟发抖,大哥凶神恶煞的对我说:“都是因为你,害我被曾祖母打一巴掌,你要是不来就好了,你一来,曾祖母对我的态度全变了,你这个害人精,今天看我怎么教训你,”说完,打了我一个耳光,把我推在了地上,嘲笑道:“你哭吧,去向曾祖母告状,说是我欺负你的,”听他这么说,我越是不能哭,我强忍住泪水,说:“我并不想看你挨打,我们都是曾祖母最疼爱的人,虽然不是一个娘所生,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对我呀!”大哥笑得更加狂妄了,说:“好一个伶牙俐齿,说的太好了,你倒是挺会说的,怪不得曾祖母那么喜欢你,可是,要不是你的出现,曾祖母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你为什么要来,我永远都讨厌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的话吗?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从山上回来,曾祖母见我眼睛红红的,开始质问大哥,说:“你们又欺负妹妹了,我就知道,跟你们在一起总没好事,”我在一旁解释道:“曾祖母,您不要怪大哥他们了,都是我不好,老是赢不了他们,所以就哭了。”
曾祖母心疼道:“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可怜的小曾孙,”随即又对大哥说:“你们也真是的,她是你们的妹妹,都不让着点,”大哥说:“祖母教训的是,我们知道错了,”说完,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我害怕得躲在曾祖母的怀里,曾祖母慈爱的把我抱在怀里,我感到温暖多了。
这就是我的曾祖母,她是那么的疼惜我,虽然她不在了,可是一想到这些,我都要大哭一场,我只见过曾祖母一次面,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我开始愿老天爷,为什么那么疼爱我的曾祖母要离开我,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百岁,为什么……
正月初十一大早,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送曾祖母上山,这一段路走得好难过,曾祖母,一路走好……
年迈的曾祖母,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远方城镇的小村子里,却不肯离开。祖母和母亲两人联合起来劝了她好多次,她就是不听。曾祖母温柔软弱,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肯退步。这是为什么?每次曾祖母口齿不清的念叨都会告诉我答案,她在念曾祖父的小名。
许是被这股执拗给动摇了,两人不再去劝。曾祖母心安了,抚摸着卧在她腿上的一只癞皮狗,喃喃道:“你这······老家伙······你也老了啊······”这癞皮狗陪伴曾祖母和去世的曾祖父多年,承载着他们二人拥有的那段美好时光。曾祖母深陷的眼睛穿过狗身上的一团污垢,看到了当年往事。
那一年,她和他通过父母的安排,走在了一起。虽然双方没见过几次面,但她想,成婚后,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要不顾一切地对他好。但她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对任何人从未口出诳语。这令她万般惊喜感动,更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与她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便是这狗。第一眼看到时,着实令人不欢喜。这狗生得也忒丑了些吧,脸上的皮都皱在一起,活像一个怪物。看她皱眉,他轻声安慰道:“夫人切莫伤怀。这狗是第一件送给我们夫妻二人共同的礼物。更是祝福我们的新婚的,有很大意义。”他几句话就将她的恼意打消了,反而对这狗生出了几分爱怜之意。只因那是送给他和她的,不是他的或是她的。
之后,便是短暂而甜蜜的自由生活。两个人,一只狗,在现在是无数人追求的\'爱情最高境界,在那个时候也是。那只癞皮狗很小,但很喜欢黏自家主人,见到他们俩就兴奋地往人身上爬,用湿润的舌头来舔他们的脸。或是突然跳上灶台,弄得一身是灰,两人拿起竹棍作势要打,复又相视一笑。或是顽皮跳进河沟,不得不使用狗爬式游泳才上到岸来,带着新鲜的河水香气扑入他们怀中。或是在两人深情对望的时候,一张狗脸煞风景地挡在中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曾祖母从回忆中出来了,她怀中的狗一动不动,狗脸朝着我,眼睛还是睁着的,像睡着了一般。可我知道,它,还没陪伴她度过最落寞的一段风霜,也默默地离去。
曾祖母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睛不好,要举起来才看得到。她有些颤抖地将狗举起,又放回怀里。再举起,复又放回怀里。如此几次,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空洞的眼中终于落下泪来。
癞皮狗被埋葬在后院的一抔黄土里,它的全身都被泥土覆盖了,只露出浑浊老态的眼睛。它的旁边,一朵摇摇欲坠的鸢尾花,终于······枯萎。
这座瓦房十分矮小,墙面坑坑洼洼,裸露着许多砖块,甚至还有几个洞。走进屋里,周围更是惨不忍睹。正在这时,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似乎已经过了耄耋之年,穿着长长的对襟衣,肥大的裤子和一双尖头红绣鞋。她苍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让我感到十分不自在。这时,爸爸妈妈开始提醒我。“雪儿,这就是你的太奶奶,快叫啊!”“啊!哦!太奶奶好!”我回过神来。“我雪雪好!”太奶奶用微弱的声音说。
从这天起,我对曾祖母的印象就十分不佳。
有一天,太奶奶把我叫到身边,双手捧着一个脏乎乎的布包,递给我说:“雪雪,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棉鞋,你试试。”我瞥了一眼这双鞋。天哪!简直和太奶奶脚上那双红绣鞋一样老套。但是为了不伤曾祖母的心,我佯装微笑,穿上了这双鞋。哇!好温暖!好舒服哦!和表面的格调完全不一样。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曾祖母也笑了。
后来,我又和太奶奶在一起生活了几天,我越来越觉得太奶奶倍感亲切了。
直到那一次,我兴致突发,想独自一人去山上玩玩,太奶奶见我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也就没有阻拦。结果,我却在山上迷路了,到处都是山林小道,我也不知该往哪儿走,便坐在一棵树桩上哭,夕阳渐渐西下,此时我更害怕了。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雪雪,雪雪!”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依旧是长长的对襟衣,肥大的裤子和一双尖头红绣鞋。我顿时破涕为笑,满面春风地奔向太奶奶。我看见太奶奶也在笑,她的脸和鞋一样,红通通,完全看不出已有七八十岁了。刹那间,一阵从未有过的热量温暖了我的心,把内心的冰全都融化了。
哦!红绣鞋啊!从那以后,我再也忘不了那一抹红。
她拢了拢被山风染白的头发,笑,从皱纹里开出花来。——题记
曾祖母的照片还挂在墙上,她眯眼笑着,两扇瘪瘪的嘴唇紧抿,颧骨高高的隆起,白发有条不紊地向后拢去,这是晚年的曾祖母。
小时候,每次回去,都会吵着曾祖母说要吃糯米饭,曾祖母就会乐呵呵地走进厨房,糯米混着各色豆类混着香料一起在大锅里蒸,蒸完后的饭里有菜,菜里又有饭,可香了。每次我陪着曾祖母做糯米饭,看着火红的灶膛和冒着水汽的锅盖,想着等会儿吃进嘴里清甜清甜的糯米饭,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做完后,再盖住锅盖焖一会儿。
在掀开时,就是满屋子的香和暖了。那蒸气在屋子里弥漫着,模糊了祖母的身影,也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和曾祖母一人捧着一碗糯米饭坐在午后的门口,晒着太阳,吃着暖香的饭,满嘴甜甜的,香香的,眯着眼,享受着静好的时光。
这是几年来,我回忆曾祖母时总会冒出来的画面,这画面里有锅,水和米烧熟的声音,也有饭菜的香和午后太阳暖人的感觉。最后一次回曾祖母那,是六年级。当我再嚷嚷着要吃糯米饭时,妈妈和外婆的眼神让我欲言又止,“曾祖母,我要……呃……”但曾祖母还是拄着木棍的进屋蒸好了糯米饭。做好了,但曾祖母没有吃,她说她不想吃,便坐在摇椅下,打着盹,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时光。但我又如何不知,曾祖母的牙已经没有了,只剩两瓣瘪瘪的嘴唇,深深地凹陷进去,即便是想吃也吃不了了。在氤氲的蒸汽下,我隐约看见,妈妈流泪了,外婆流泪了,我的泪,也簌簌地落下。
滴在糯米饭上,又咽下,我看见,曾祖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曾祖母老了。曾祖母没有怎么离开过镇里,除了去城里看病那次,母亲带她坐了电梯,她开心,新奇了几天,总念叨着想再坐一回,哪怕就一回也好,我答应过曾祖母带她去城里坐电梯的,可是再也不能实现了。那天半夜曾祖母静静地走了。我扑在曾祖母床前,哭。曾祖母还在时叮嘱过我,她老了,一定要哭,多哭点。老人眼里,走的时候有子孙哭是有福的。
我也不懂,只知道要听曾祖母的话。我只知道这世上再无曾祖母,再也没有香甜的糯米饭了。曾祖母老了,变成了墙上的`一副笑脸。可这都是照片里的曾祖母了,不是真切存在的她了。也再也不会有和我分享快乐,陪我一起长大的曾祖母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曾祖母了,再也没有人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糯米饭陪我在午后的阳光下闲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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