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下,我独自坐在门前的那块大石板上,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
记得每天晚上,奶奶都会用她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坐在门前的大石板上,然后望向那美丽的星空。
您总是会说,月亮上住着美丽的嫦娥姐姐,然后告诉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去月亮上面看一看。这时,我就会仰起头,天真地对您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后去月亮上看一看。每当我说完以后,您就会用您那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笑而不语。
我们赏完月亮后就开始数星星,您指着星星就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又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您,您就笑着说,如果你长大了,就都知道了。
我们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五颗,十颗还没数完星星,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明亮的月光洒在大石板上,也洒在我们的身上,在梦里,我梦到了我在美丽的月亮上和嫦娥姐姐一起嬉戏,一起玩耍
而现在,您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径直向前面走去。
这里存放着我们共同美好的回忆,街道旁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忧愁,都无精打采;地缝里的小草一点精神也没有,都垂头丧气的。
您曾带我去过的那些小吃店,都没有原来那美好的滋味了。糖葫芦不甜了,麦芽糖也不香了,只有那月光依旧是那明亮的月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奶奶啊,您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好好学习,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曾祖母,曾祖母,你起来,你起来带我去摘槐花、挖红薯,你起来呀!”
曾记得,每年初夏时,我来到您家,缠着您带我去摘槐花。我带个小草帽,拉着您的手,走在纵横交错的羊肠小径,望着两边被风吹抚的绿色麦浪,问“曾祖母,槐树在哪呢?”“在太阳下面。”您爱怜地看着我,微笑着说。我松开您的手,蹦蹦跳跳地向着太阳跑。突然,我看见一大株如女孩一样亭立,如嘴唇一样红艳的花朵,我不由地喜欢上了,我站在原地不走了。您看着我一直望着那些花,便放下小皮篮,蹒跚地走到河边,用手慢慢地勾来一根花枝,小心翼翼地摘了两朵花,轻轻地将花插在我的小草帽上。“成了花丫头!”您用瘦弱的手轻抚我的头,笑着说,“真好看!”那时,您的银发在风中飞舞。
终于看见了槐树,我迅速地爬上了大树,您站在树下,不停地叮嘱:“慢慢地,慢慢地。”我爬到哪,您的手就接到哪,原来我以为您是在接槐花,当我看见满地落花您却一个也没拣时,我才知道您接的是我!
秋天来了,梧桐叶一片又一片地落了下来,我骑着自行车,“噔噔”跑到您家,“曾祖母,我来了。”“哎呦,小宝贝来了,走,我们一起去挖红薯去!”您拿着铲子,我拿着麻袋边走边“呀呀”唱着不着调的歌,您哼起童谣:“小胖孩,煮干饭,小狗吃,小猫看,急的老鼠啃锅沿。”微风一吹,树叶也赶来听歌谣。来到地里,我扯红薯秧,您挖红薯,“一个,两个……哇!曾祖母,这个好大呀!今天我就吃它!”“好,好,你去把红薯装进袋子里,我们就回家烧红薯!”傍晚,火红的夕阳下,谷物飘香,伴着鸟儿归巢,一位老人背上背着一小袋红薯,手里牵着一个顽皮的孩童,构成了一副美丽的乡村晚景图。
燕子南飞,树叶飘零。秋天又到了,却没有了您与我的欢笑,只有我的哭泣,望着一片片飘飞的落叶,我不禁想问:“叶子呀叶子,你是在陪着我曾祖母去旅行吗?我相信每一个跟曾祖母在一起的人都是最幸福的人!”
又是一个新年,奶奶和前年同样,炸父亲买来的几斤金鲳鱼以庆祝新年。
若隐若现地,奶奶亲手种植的那片菜地浮现在寒风之中。我疾疾地穿过羊肠小道,猛然看见奶奶正艰难地伐柴。“啊,奶奶,别只顾忙活了,回灶房去吧!”奶奶的头上好像多添了几丝银发,弯几下腰便会急促地喘一次气。“这天气冷,跑我这干什么。”奶奶边嘀咕着,边用衣袖擦擦汗,“孙儿,去吃些鱼。”
我和奶奶共同走进那朴素的小灶房。昏黄的灯下,爷爷正扶着拐杖坐在椅子上认真地读报。“来了呀,孙子过年十一岁了,新年快乐!”爷爷见我进来就笑呵呵地说着。火炉旁刚烤熟几条鱼,锅边堆满亮透透香脆脆的鱼肉片和面粉。奶奶两三步跨去,夹几束柴烧紧火。我边坐下边说:“近来风很大,奶奶您上年纪的人别劳累。”奶奶帮我拉好围巾:“还不快吃些鱼,这种天会感冒,千万小心……”奶奶塞给我鱼吃。
这时房门“呀”的被打开,“香味真浓,”母亲走过来,“爸妈也吃吃。”奶奶额头上的皱纹渐渐舒展,手脚麻利地烧旺火继续烤鱼。于是爷爷放下报纸,也一同我们分享这香郁的喜悦。就在奶奶递给我鱼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奶奶苍老的手——一座座绮丽而壮观的山川,布满许多纵横交叉的河流,还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天坑和盆地、平原。岁月是个雕刻家!
鱼烤熟了,锅中的油沫慢慢地消失。堆堆的黄金正等待利用着,“有鱼新捞了,怪不得闻着香。”父亲踏进来,开门见山地说。然后我们都大口横扫鱼阵,但奶奶只是普通的工人。
正是:
小灶灯明柴火旺,
厨机时将熟冷问。
不知仙肴何多暖,
油香灰热用情温。
年是短暂的,宴是会散的,鱼是易冷的,只有那丝情,仍在我心中烧着……
思念是水,汹涌澎湃,岸堤不能阻隔,直闯大海,潺潺汇合着生命的节拍。
思念是风,寒风刺骨,拂面拉扯衣襟,寒冷吞噬着肌肤,呼哧之声溢满耳朵,想念便成为可能,记忆涌泉而出。
在落叶缤纷的巷道上,彳亍徘徊,任思绪翱翔,迷失了方向。枝桠上挂满了孤寂的叶子,没了生色,没了气力,思念就如这飘零的落叶,失去了依靠,随风飘荡,沙沙的落叶声破碎了一颗又一颗寂寞的心,那是思念在哭泣,在召唤。
谁会想到,落叶的重量,乃至生命的重量,竟不能承受生命之轻,不能忍受漂移的流浪,嘀嗒嘀嗒的雨滴声就足以击破几个乃至几万个浪子的心。
记性不是一个好东西,该忘记的难以忘记,该记得的却早已失去了踪迹。一如既往的往昔,一情一物一景,熟悉的画面,敲打内心的底线,回荡的钟声,镜头式呈现的情节,不期上演在眼前。
这钟声,是真我与心灵的碰撞、是历史与现实的差距、是无意识和意识流的记忆回眸。不可否认,越想忘记,越忘记不了,整个季节都播放着脆耳的钟声,无可奈何,季节依旧在循环更替,物是早就人非,欲语泪竟先流。
体内有寺院的人,总在清晨敲响灵魂的钟声,传至远方,然后归于岑寂。思念是灵魂的昭示,灵魂在唱歌,传至远方。叩问这一厚实的砝码,轻轻叩开远方大门,聆听是一种方式,惟有眺望,方能减轻思念的重量。
思念是美的,没有生如夏花之殉烂,没有死如秋叶之静美。有的是泪滴飘落的无华,白雪飞扬的欢乐,静默的湖泊般惆怅,无可媲美。情感丰富的人类,披上善变的颜色,抹上思念的芬芳。对象改变,内容新颖,倾向明显,方式各异,形态各异,香远益清,浸透中流砥柱的不是别人,只是一本乐曲,奏响着不同的旋律,清脆的,悠长的,动听的,轻快的,忧伤的,应有尽有。打包起一片芬芳,传至远方,惊醒梦中人。
走过落叶缤纷的秋天,不经意间,来到了寒风呼哧的冬天,思念的声音更加浑厚,坚定。那年挂满叶子的枝头,如今鹤立鸡群,独占鳌头,没人会想到枝头的苦痛,没人会理解枝头的不安。声声入耳,阻止不了,越发枯瘦。
陪伴枝头的不是忘记南飞的鸟儿,是冷艳的月光,是冰冷的寒露,是呼啸的寒风,这折磨人的思念,藏在内心,没人能懂,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为的是等待明天,守候那东升西落的太阳,那春暖花开的季节。
守候是寂寞的难耐,等待是离别的伤口,不要独自等待,不要独自流泪,不要独自叹息,一年又一年,思念的眼泪早已决堤,奔腾的潮汐依旧澎湃,内心的凄凉照旧。又是一日复一日地守望明天,又是一日复一日地敲打灵魂的钟声,又是一日复一日地聆听耳边的呼唤。
向窗口望去,一只杜鹃鸟飞起,振翅的节拍,强劲有力,直击苍穹。遗失了东西,染在枝桠上,是杜鹃啼血,映红了枝头,映红了双眼,哽咽成为可能,思念再次萌发,不是为谁,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份重量,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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