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现在的他的确不乖。他在班里属于“焦点人物”,名字几乎天天挂在课任老师的嘴上。作业不交、上课捣乱、下课打闹、说脏话、迟到、打游戏、和老师顶嘴、撒谎……这个孩子给我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
那天,“落叶不乖”又不乖了。课堂上,坐在前排的他居然说得眉飞色舞。课任老师忍无可忍,让班长将他带下来交给了我。若他真的只是一片“落叶”,我早就该丢弃他了。可他是个孩子,虽然“不乖”。
我不知我的脸气得是通红还是铁青。我重重地叹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说 :“你说,这是你这个星期第几次犯错误了?”我把“这个星期”说得很重,他若能一个星期不犯错就是奇迹。
他低头不语。
沉默。
似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太多遍。我的忍受几乎达到了极限。我说:“走!我们去政教处!”我起身往外走,他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不知是他感到理亏、对我的惧怕还是无所谓,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我走。
可是我的心里并不平静,或者说我正跟自己做着斗争:把他交到政教处,让他受处分?给他家长打电话,通报他的表现?再原谅他一次?…..
到了政教处,主任不在。我心里竟莫名其妙暗暗地吁了口气。我说:“你说怎么办?事不过三!你已经是屡屡犯错了!”他低着头,说:“老师,您再原谅我一次吧!我一定改!”
又是一阵沉默。
我说:“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受处分,毕竟那是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你有错就必须改,你说到要做到!上次你说,再犯错就自己给家长打电话。因为他们是你的'监护人。现在你打吧!”我把办公室的电话推过去。
他不肯打,看着我小声说:“老师,您再原谅我一次吧!”说完又垂下眼睑。
我拿起听筒递过去,说:“打!”(有时一个字是最有分量的)
他接过来,还没开口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
我得承认我是个心太软的人,我说:“怎么了?”
“我爸爸正住院,妈妈身体也不好,还要照顾他。我不想……. 老师,您再原谅我一次吧!”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不争气呢?不过,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我要看你的行动!希望你能找回原来那个上进、阳光、发言积极的自己!”
他点头。
过后,我给他的妈妈打了个打电话,祝他们早日康复。我说他的儿子其实还是个很孝顺的孩子,虽然有时管不住自己。我听见他妈妈有些激动。
后来的几天,落叶不乖表现比以前好很多,在他的日记中,我批道:其实,落叶也可以很乖!
假如我是个坏孩子,我就不必在批评时唯唯诺诺地认错,不必在别人虚意的赞美下谦逊地点头,不必在上课时挺直腰板熬过一节节课。假如我是个坏孩子,我便可以在上肆无忌惮地指出并讽刺老师、犯下的错误,我便可以嘴里咬着棒棒糖,双手插在裤袋里,从容不迫地从值日老师旁边经过,不用问好,并且扯扯上衣领口,一脸的傲气。
假如我是个坏孩子,在面对红透一片的50分试卷时,毫无焦虑悲伤之情,更不用说悔恨及奋发向上了,接着去嘲讽那些因为比上次考得略差一两分的梨花带雨、潸然泪下的优生。不同于优生,在老师严厉的批评下若无其事。放学后依然去操场、篮球场溜达,放肆地品明月清风行云流水,看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假如我是个坏孩子,一大重要特征便是早睡晚起,睡到醒,悠然地过日子。即便日上三竿了,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周公在下棋,和哈利波特一起施魔法打倒伏地魔,和当红歌星小贾同台……不必在前天晚上在被窝里打着电筒,借着昏暗的光线艰难地趴在床上复习功课,与黑夜作战,与明月相伴;不必在第二天天还未亮就爬起床来,睁开疲惫的双眼,黑眼圈依稀可见,拖着劳累的又投入到忙碌的学习。假如我是坏孩子,就可对一大堆的练习试卷熟视无睹,没有老师的重点培养,父母苦口婆心,在没有和校规的约束下,大声地哈哈大笑,时光在这自由的笑声中如沙砾般从指缝间逃逸,曾不吝情去留。
假如、假如我是个坏孩子,那也是“假如”的事情,我再怎么想象着坏孩子的生活,我见到老师还是会怯怯地问好,面对老师批评,眼里还是会闪烁泪光,我还是会赶作业至深夜,我还是会把整理得整洁干净,我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做事。
“假如我是个坏孩子”,这只是我心中小小的、坏坏的心愿,那是薄绡般的梦滋长的漫溢的渴望,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块精致的水晶玻璃,沉溺于它所折射的绝美光华,充满着妖媚的诱惑,只是可望不可及罢了,像是淡金色的梦,裂锦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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