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云的间隙散落下来,残花在炎风中飞舞。那棵小小的枣树冒出了许许多多的红灯笼。
“外婆!外婆!抓贼呀!”我匆匆忙忙跑进房间把正在缝衣服的外婆拉出来。外婆就这么被我拉扯了出来,那伙儿比我大几岁的小子们一见外婆,马上就跑得没影儿了。
我对外婆急切地说道“外婆!快去抓贼呀!他们偷了我们的枣子!”
没想到外婆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枣子本就是拿来吃的,丫头乖啊!”
我总认为喜爱侍弄花草的女人是和善、温暖的,就如同我的邻居一般。
她有一座美丽的院子,种了紫黄的蜀葵,清白的兰草,还有高大细叶的杨桃,也有姿仪袅袅的海棠。她常常穿着朴素的衣裙在院中为花木修剪枝条。
那时我六七岁,正处于爬树摘果下河摸鱼的顽皮年龄。看到美丽的花花草草定然想要去采摘,看到悠闲的游鱼虫鸟必然想要去逮捞,真是猫狗都嫌弃的年龄。这年春天,她的海棠开花了,像顽皮的孩子手拉手玩游戏般团簇在一起,娇嫩的粉色如同女孩子绯色的脸颊,明亮温暖,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欣赏、啧啧称赞,就连碧绿的鸟儿也宛转于枝头,不忍离去。我自然也被吸引了。
一连几天上学,我都趁着四下无人,踮起脚在伸出院外的海棠枝条上摘下我最喜欢而且最美丽的那一朵,拈在手中转着欣赏,一直到学校放入笔袋。一连几天,天天如此。终于有一天我被邻居阿姨抓了个正着。“唉,小朋友!”我被她的呼喊吓了一大跳。唯恐被她刁难,跑,显然是我唯一的出路。
下午回家路过她门口,她就站在那儿。见我来了:“小朋友,早晨叫你怎么就跑了呀?到阿姨这儿来一下”我又畏惧又无奈,看没了退路,只好慢腾腾的挪过去。我们不过短短十来米的距离,我在路这头,她在路那头,然而我仿佛在走一条不归路。
她蹲下身,轻轻拉着我的手,和蔼地问:“告诉阿姨,你为什么要摘花呀?”我嗫嚅地说:“阿姨,你的花开得很漂亮,我每次看到都特别喜欢,就忍不住想去摘。”真没想到,她并没有责骂我,而是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说:“花开得真是美,但是,你摘了以后,路过的人就再也看不到美丽的花了。路过的人也喜欢看它的美,看了花,他们就会很高兴,和你一样高兴的。可是,他们看不到花的时候,他们就不开心了,就只有你一个人高兴了,对吗?”我羞愧地点了点头。阿姨笑着说:“小朋友,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保护这些花,让花的美和大家一起分享,好吗?”我用力地点了点头。阿姨再次叮嘱:“快回家吧!妈妈一定等急了你。”
从此,隔着阿姨家的栅栏,我每天上学都会默念道:“阿姨,谢谢您没有责备我,谢谢您的宽容,花儿真美,阿姨,您和花儿一样美。”
有些花的美,是一季的;有些花的美,是一岁的;有些花的美,是一生的。她在我心中种下的花朵,让我时时刻刻如沐阳光,安然美好;让我铭记,宽容,是温暖的。
“呼——呼——”窗外的风好大,吹得窗户砰砰作响,感觉一个不小心窗玻璃就会突然的坠落。听着风声和阵阵怪响,似乎更加的冷。我紧了紧原本就裹着身子的被子,依旧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暖和气儿,怕是要感冒了。
“阿嚏!”一大早惺忪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昨晚冻感冒了吧?”对床问道。“应该是吧。”我无力的回答。“唉,今晚怎么办,每次感冒都咳嗽得都很厉害,怕是要连累室友了,况且邻床的睡眠又那么浅,翻个身都能把她弄醒。怎么办呢?”我在心里犯愁地嘀咕着。
夜幕落下,一片漆黑。
原本的担心终究没有因为我的顾虑而怯懦地离开,一丝异样爬上喉咙,痒丝丝的,仿佛有小爬虫在嗓子眼蠕动,只想把它咳出来看个究竟。刚想张嘴咳出,邻床翻了个身,赶紧双手捂着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尽力不要打搅她们为好。
想要忽略喉咙里的痒意,却越发痒得清晰。
“咳……咳咳……”终究还是没忍住,床架也随着咳嗽声一阵一阵地颤动。虽然我极力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将咳声运向床板,尽可能地减小噪音,但无济于事。
总算喉咙没那么痒了,室内再一次归于平静。一片静谧中,邻床不知翻了多少个身,没有说话。以她的性子,估计明天一天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平时迟到,她总是凶巴巴的批评我;作业完成不好,她也是恶滋滋地责备我;吃饭不好好吃,她也是毫不留情地数落我。“唉,明天一早,我肯定惨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她们三个都已经下床了。我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想为昨晚的咳嗽声表示我的歉意,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喏,趁热喝了。白天多喝点热水,就不至于那么难受。冷了也不说,咱可以一起睡不就暖和了吗。”一只白净的手拿着我的杯子递到了我的面前,里面是已经泡好的半杯感冒药。
“谢谢!呃……”我有些迟疑地接过杯子。抬头看去,不再是先前凶巴巴的眼神,而是怜爱的关切。
“那个……对不起,昨晚……打搅到你休息了。”我支支吾吾地。
“哎呀,没事没事,谁还没个感冒发烧的,没事。”依旧如以前说话般大大咧咧的。
一直的担忧,在这一刻彻底释怀,仿佛我手里握住的杯子,在这个寒冷的早晨,将一股暖意顺着手臂传入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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