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出奇,奇得像老彝胞披裹鼓荡的那系斗篷。
云,阴得很紧,紧得像天老爷努力皱起的两道浓眉。
天云之间,绵绵如锁,茫茫无尽,不透一丝天光。
可我终于能够慕名成行。
天上飘着雨,密针似的细雨斜斜的“沙沙”而落,使石阶上的苔藓愈加浓绿,愈加鲜嫩,愈加惹人爱怜。
走在石径上,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幽香在空气中浮动,微风拂过,又倏然四散,若有所失。
对岸,远处的山峦如小兽般起伏,起伏的山下静卧着整齐的庄院,雨雾中隐隐如蜃楼,朦朦胧胧,仿佛游客的心情,若有所思。
岸边浅水处,一蓬蓬油油的柔长的水草随波飘摇,一排排细白的浪花不断地在它们头顶上盛开,凋敝。
几个矍铄的老者或撑了伞或系了蓑衣,依了岸边,各据一处,仔细地寻好了水面,然后握紧渔竿,缓缓地仰起头,猛一挥肘,抖腕,竿梢一甩,早见一道黑影牵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远远地射进水里,几招动作,精到利落,一气呵成。
绕过老者,转过石桥,一座班驳的小亭兀立着,直逼近海中。亭子里十五六个准备放生的老太太站成三行,面朝海水,神情肃穆,念念有词,脚边紧靠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盆盆罐罐,里面挤满了再次与生命博弈的泥鳅、小鱼们。
雨,愈下得柔,柔的像情人的手。
海,易见得深,深的像少年的心。
我驾了一条船,意气风发地冲进海里,感觉像傲然雄据在一条正在悠然游弋的巨鱼的脊背上一般,自由欢快。
视线中,水天空蒙,寂无一人,只剩下滔滔的浪花呜咽地绽开,吐散出每一朵浪花那无言的孤独。
突然间,这孤独竟破涕为笑。只见一托勃勃的太阳斥退了阴云显将出来,海面上顿时金波闪闪。
正惬意时,远远的有一条小船端端地横插过来,船上两只手使劲高举着朝我挥舞,眼见愈来愈近,兀自不拨方向,我不禁急得大叫:“慢!要撞上拉!”但听那船上的人呵呵一笑,在只剩两三米时才不慌不忙地一转舵,把船横着慢慢贴了过来。小船上支着一架烤炉,旁边搁着一两个小盒,盛着佐料,两三个小桶中欢蹦着这海里的鲜味。我陡然想起亭子里的.那些肃穆虔诚的老太太,心里叹口气,笑着摇摇手谢绝了美意,然而转身之间却蓦的发现那两双失望的眼睛里也隐藏着生活的忧伤。
真是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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