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突然兴奋起来,尽管他尽量克制自己,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但始终掩饰不住从眼中流露出来的过分的喜悦。他撇下挤在卖牡蛎的身边的女儿女婿,朝我们一路小跑过来。他涨红了脸,脸上洋溢着得意。他低声对我母亲说:“噢!亲爱的!噢!天哪!上帝!我看见于勒了!我看见他了!他一点也没变!噢!我的上帝!”
母亲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就问:“哪个于勒?”
父亲大笑了几声:“哪个于勒?!就是我的亲弟弟!被送去美洲的亲弟弟于勒呀!”
我母亲也一起激动起来:“噢!是吗!他终于来了!亲爱的,我们很快就会有钱了!哈哈哈哈!我要很多很多套华丽的衣服,我要给女儿置办很好的嫁妆,比镇上所有的.人都好!我要去国外旅游,我要做很多很事……”母亲用双手捂住因激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随即抓着父亲的手问:“他在哪儿?在哪儿?快告诉我!”父亲的手有些颤抖,他指着姐姐和姐夫的方向:“就在那儿!”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头梳得很光滑,他身上的衣服我连看都没看到过,手中随意地拿着一杯鸡尾酒,浑身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他正在和几个高雅的妇人交谈。
母亲提着群摆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路过卖牡蛎的地方,她停下来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我们要付给你多少钱?”“两法郎五十生丁,太太。”母亲拿出一枚五法郎的硬币递给他说:“不用找了,给你的小费,先生。”我的母亲高傲地扬起头,朝于勒走去,仿佛自己已经成了贵族。
“噢!于勒,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真高兴在这里看到你。”于勒转身看着母亲,恍然大悟:“嫂嫂,是您呀!”“没错,是我,是我!来,这边来,你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于勒笑了笑跟上了母亲急促的步伐。
我开始疑惑,他简直是一个上层的贵族,跟母亲口中的流氓根本搭不上边!
于勒把我们带到了茶餐厅,豪华的一切让我的母亲和两个姐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姐夫也似乎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
“好了,朋友们,是时候让我补偿你们了!”
“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家伙!我是说,好吧,首先我们要一栋别墅,别墅,你知道的!”于勒点了点头。
“我们要成为贵族,就像你一样,贵族!你看我二女儿要结婚的,她要有嫁妆,她必须要有,而且要最好的!我的大女儿也是,她可不能吃亏。哦对了还要有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我们全家要不定期去国外旅游……”母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于勒打断了。
“首先,我很抱歉除了别墅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们。”于勒笑了笑。“我不认为当初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需要我用这么多来偿还。别怪我,你们知道,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我必须要有很经济的头脑,所以,别怪我。”
于勒说完后就走了,我母亲似乎呆住了,她从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下船的时候,一个侍者叫住我们,他说:“这是于勒先生让我给你们的支票,他说这里的钱足够你们买一栋别墅了。好了,就这样,祝你们好运!”
父亲好像变得不安起来,时不时往后望几眼,情绪变得既激动又不安起来,我放眼望去,在船舱旁,是一位衣着讲究,文质彬彬的绅士,面向际的大海,难道这就是我的叔叔于勒!
父亲急忙转过头来,对母亲说:“你看船舱旁的贵族是不是于勒”,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人,母亲借付牡蛎钱的机会,细细打量了一番,不错正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叔叔,还没到母亲开口,叔叔便已经认出母亲,便径直向母亲走来,母亲不知所措,但很快便镇静下来,对买牡蛎的说:“就当是小费吧”对于生活拮据的我们,看着母亲的举动,我们惊呆了。
叔叔的身份得到了证明,叔叔与我们热情的畅谈他的经历,而在一边姐夫在暗自窃笑,好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按照一家的计划,叔叔的买了一套,与此同时,二姐的婚礼如期而至,对于叔叔参加自己侄女婚礼这件事,我们是很有把握的,但在婚礼那天,叔叔却神秘的消失了,在他的间,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书信,写道
亲爱的哥哥
谢谢你对我以前的照顾,这套就当是我对你们的答谢吧,我想这足够了,我将去环球旅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祝你们永远幸福。
爱你们的于勒
信封里还装着一张五千法郎的支票,二姐的婚礼举办的很成功,在婚礼过后不久,大姐也找到了心仪的对象,两个姐姐找到了属于她们的幸福,
过后我不经想,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我只好留在我母亲旁边,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带着两个女人和女婿向那个年老的水手走去。
我的父亲和姐姐们吃完牡蛎之后,父亲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他旁边那位身穿羊皮大衣,颈上带着一大串金项链,手里拿着雪茄烟的先生。,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就是,不就是于勒吗?”
就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父亲突然走到那位于勒叔叔面前,眼含泪光地抱住了于勒。他嘴里喊着:“于勒,于勒,我的好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吗?”却只见那位于勒冷漠地推开了父亲“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叫于勒。”然后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父亲瘫坐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嚷着:“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于勒呢?怎么,怎么盼了这么久,却不是他呢?”母亲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随后也镇定下来了,母亲对父亲说:“菲利普,这,这于勒也许还在美洲做生意呢,晚上我们写信给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猛的站起来,快步走向船舱,他看见船长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问船长那个长得像于勒的人到底是什么底细。船长好心的告诉父亲:“那个人原本是法国人,因为年少时被哈佛尔的亲属赶出来,去了美洲,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发了点财,就去做了桩生意,后来成了百万富翁,听说他不愿回到他的亲属身边,大概是不愿回到他那些自私冷漠还唯利是图的亲属吧。呃...他叫于勒,好像是姓什么达尔芒司还是达尔汪司什么的吧……”
听到这里,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长叹了一口气。“原来于勒这坏家伙早就发了财,却不回来,是要打算不还我的那份遗产...唉,克拉丽丝,晚上回去写信叫他把我的钱给吐出来”
就这样,父亲和母亲以及姐姐们失望沮丧的回到家里。二姐的准丈夫也不愿娶二姐了,母亲边写信边痛骂着于勒,但是于勒并没有还给我们钱。
几年后,听说于勒在美洲把财产都挥霍完了,他成为了一个在船上卖牡蛎为生的水手。
父亲再一次绝望了……
对面有一个身穿高贵的先生在吃牡蛎,吃完后,给了身旁一个身穿褴褛的'水手十铜子的小费。
“我的天呐!”父亲突然喊叫起来这引起了周围人们的视线,但是父亲仍然高傲的仰起头冲我们喊道“那个人是我的弟弟吗?”“那个?”母亲疑惑地问道。“就是于勒啊,问道亲弟弟!”“对!就是他!我早就看出来了!”母亲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还不快去拜访一下。”父亲对我们说到。说完,便向于勒走去。母亲先是愣了愣,之后整理一下衣服,也不甘落后的走了过去
“喔,我的弟弟,近来可好啊。”父亲笑着说道。“你是?”于勒愣了一下,随之说到。“我是你的哥哥啊,富有了之后就不记得我了吗?”父亲看玩笑似的说着。“哦,哥哥。”于勒仿佛恍然大悟,继续说道“我本来是要回去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再来20法郎的牡蛎。”于勒对父亲笑了笑,并对水手说到。随后就和父亲聊了起来。
“真的是你啊。”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是啊,嫂子,就是我啊。”于勒虽然不悦母亲突然插话,但还是绅士般的回答。“于勒最近生活怎么样啊。”母亲一时激动,便忘记了与父亲说好的“等到时机”。“很好啊,嫂子还是那么拮据?”于勒说完,拿起一个牡蛎,嘴角轻轻一动,将汁水吸入,将壳扔进了大海。
不等父亲的阻挠,母亲回答道“可不是嘛。”一时忽视了父亲的警示。“哦,这样子啊。我的钱被我的一个朋友借走了,目前不能给你们大量的法郎。”于勒停顿了一下,看见父亲和母亲脸上失望的脸色,积蓄说道,“但是我还是有一些积蓄,大约十万法郎,还是可以给你们一家人来补充家用的。”说完于勒笑了笑。
父母听完之后,脸上有出现了笑容。在欢声笑语下,哲尔赛岛伴着夕阳也慢慢出现它大概的轮廓……
父亲忽然看见两位体面的先生在请两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太太吃牡蛎,两位先生一个长得像方糖一般白,身材也如方糖般颇有几分厚度;另一个像法棍似的瘦高,表情严肃,面容沧桑,这根法棍经了风霜,外皮已梆梆硬了;两位女士倒是相似的娇贵相。
父亲直盯着法棍,盯着他熨得极挺的衬衫领子,叮铛的金怀表链不时撞击着西服的铜扣子。他的目光在法棍发灰却涂了发油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不经意地瞟过他的脸。
只一眼,父亲的汗就出来了,不过那滴汗未能有从额头上流下的机会,原地化作薄气雾干了。
母亲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眼光瞧去,也吃了一惊,她大声道:“那不是于……”
父亲一把捂住她的嘴:“疯婆娘!于勒发了财,倘使不肯认我们了,该叫一船人都笑话!”
“那老二的婚事也吹了。”母亲惊得噤声,“可他好容易回来,总要叫他还了钱,反正他也不缺那点儿,我们也不多要嘛。”
父亲已走向法棍,我也十分讶然,然而他并未攀谈,只径直从法棍面前经过,他去买了几个牡蛎回来,又从法棍面前走回。
母亲大声喊:“菲利普!”
这声喊叫引得法棍终于注意到了父亲,父亲目光也冲撞到了那位贵人。
“于勒!”父亲声音有些变调,“我亲爱的兄弟!”
法棍皱皱眉,一副仔细思索的样子。
“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么!我可是你最好的哥哥啊!”父亲硬着头皮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使劲摇了几下。“你创业那阵我还借给你钱了呢!”
“你一定是弄错了。”法棍表皮的裂纹愈发地深了,用力甩开父亲的手,转过身去对着贵人们耸耸肩:“真是,可笑!”
父亲低声对母亲说:“真奇怪,那个穿着笔直西装的矮瘦中年人怎么这么像于勒?”
母亲有点莫名其妙,就问:“哪个于勒?”
父亲说:“就……就是我弟弟呀。难道是他转到钱回来了吗?”父亲激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母亲也很激动,结结巴巴的说:“你没看错吧?既然你不肯定,不如我们去确认一下吧。”
父亲放不下心来,于是同母亲一起走进仔细观察那人,竟然发现那人也用着这种目光观察着父亲。四目相对,父亲惊喜的发现那人就是于勒。两人激动的抱在一起,而我母亲这时已快高兴的差点晕过去,抱着大姐跳来跳去,像个疯子一样……
回到家中后,我们亲切的与这位衣着豪华的小老头谈天说地,他有着一双带着大眼戴的不安分的黑眼睛和薄薄的嘴唇,眼睛无声无息的打量着我家的每一事物,然后边喝茶边讲述着他的欧美奇遇记。在这期间,平时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母亲殷勤的为他到茶,递茶点,一边寻找插嘴的机会。而父亲则是一早就出去定下了酒席欢迎于勒叔叔。
酒席期间,父亲与母亲跟于勒谈的似乎很投机,我们都没有插嘴的机会,父亲问了于勒很多问题,例如他在美洲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购房,是不是开了自己的公司,最终,几经波折,父亲问到于勒什么时候还我们的钱时,于勒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于勒开了支票给父亲,上面是一大笔数目,是于勒原来拿走父亲钱的两倍,于勒说这就算他给我们家带来困扰的补偿。于是我们全家对于勒的印象更好了。
于勒在我家呆了半个月,期间,他每天昼伏夜出,好不神秘。而每当我们问起他时,他总是吞吞吐吐,只说是出去有事了。于是我们也没有太在意,一是我们都觉得于勒是个好人,二是我二姐下周就要结婚了,家里的事也确实忙的不可开交。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听到于勒回来了,就每天到我家报到,与二姐甜言蜜语,催促婚事。
可是,就在婚礼的前一天,于勒不见了。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结果等了一天不见人影,婚礼只好延后。父亲也有些着急,出去找了一夜,也没见人影,只好作罢。我们议论着他是不是又去旅行了。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就在大家都快忘了有于勒这个人时,警察局来了电话。电话中说:于勒涉嫌敲诈勒索,已被警察局拘留,经查,案件属实,准备提起公诉,其有关钱财已被冻结,(包括他给我父亲的那些),准备收缴归案……
带着黑色气息的冬天来临了……
我们家恢复到了原来的贫困状况,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凄惨了,母亲被这一惊一诈弄的住了院,二姐的婚事也作罢了,家里比以前更穷了……
从这以后,父亲逢人就骂“于勒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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