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花草树木,有人会喜欢姹紫嫣红的玫瑰,有人会欣赏苍翠挺拔的青松。而我,则喜欢那婀娜多姿的柳树。
柳树的枝条长长的,弯弯的,像小姑娘的辫子。在我家门前就有一排排翠绿的柳树,每当风吹过时,就好比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理着那油亮的头发。
春天,柳树长出了鲜嫩的绿芽,远看像绿色的小精灵,近看象一只只刚展翅的蝴蝶,随着柳枝的摆动在风中翩翩起舞。刚苏醒的大地因为有了它们,增添了一份光彩和生机。
夏天,柳树的枝叶更茂密了一些,小伙伴们在树荫下乘凉、做游戏。一阵风吹来,柳枝拂过我们的脸颊,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秋天,柳树虽然没有夏天茂盛了,但是在外出旅游时,用它编成草环戴在头上,别提有多神气了。如果你仔细闻一闻,还有那么一丝香味呢!
冬天, 柳树的头上没有“蝴蝶”,没有香味,更不能让人乘凉,只是光秃秃的一片。有时上面会有些许积雪,看上去像老婆婆的白发。
我爱柳树,因为有了它们,我们的家园才会更美丽;有了它们,我们的大地才会更有生机;有了它们,我们的地球妈妈才会更健康!
因这我的画中多柳树,就有人说我喜欢杨柳树。因为有人说我喜欢杨柳树,我似乎觉得自己真与杨柳有缘。但我也曾问心,为什么喜欢杨柳树?到底与杨柳树有什么缘?其答案不可得。原来这完全是偶然的:昔年我住在白马湖上,看见人们在湖边种柳,我向他们讨了一小株,种在寓屋的角里。因此给这屋取名为“小杨柳屋“,因此常取见惯的杨柳为画材,因此就有人说我喜欢杨柳,因此我觉得与杨柳有缘。假如有人在湖边种荆棘,也许我会给小屋取名为“小荆棘屋”,而专画荆棘,成为与荆棘有缘,亦未可知。天下事往往如此。
但假如我存心要和杨柳结缘,就不说上面的话,而可以附会种种理由上去。或者说我爱它是陶渊明宅边所种的。或者还可援引“客舍青青”的诗,“树犹如此”的话,以及“王恭之貌”,“张绪之神”等种种古典来,作为自己爱柳的理由。即使要找三百个冠冕堂皇、高雅深刻的理由,也是很容易的。天下事往往如此。
也许我曾经对人说过“我爱杨柳”的话。但这话是随便的,是空洞的。仿佛我偶然买一双黑袜穿在脚上,有人问我“为什么穿黑袜”时,就对他说“我喜欢穿黑袜”一样。实际上,我向来对于花木无所爱好;即有之,亦无所执著。这是因为我生长在穷乡,只见桑麻、黍、烟片、棉花、小麦、大豆,不曾亲近过万花如绣的园林。只在几本旧书里看见过“紫薇”、“红杏”、“芍药”、“牡丹”等美丽的名称,但难得亲近这等名称所有者。并非完全未见过,只因见时它们往往使我失望,不相信这便是曾对紫薇郎的紫薇花,曾使尚书出句的红杏,曾傍美人醉卧的芍药,或者象征宝贵的牡丹。我觉得它们也是植物中的几种,不过少见而名贵一些,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爱的地方。似乎不配在诗词中那样受人称赞,更不配在花木中占据那样高尚的地位。因此我似觉诗词中所赞的名花是另外一种,不是我现在所看见的这种植物。也曾偶游富丽的花园,但终于不曾见过十足的配称“万花如绣”的景象。
假如我现在要赞美一种植物,我仍是要赞美杨柳。但这与前缘无关,只是我这几天的所感,一时兴到,随便谈谈,不会像信仰宗教或崇拜主义似的毕生皈归它。为的是昨天的天气佳,埋头写作到傍晚,不免走到西湖边的长椅子上去坐一会。看见湖边的杨柳树上,好像挂着几万串嫩绿的珠子,在温暖的春风中飘来飘去,飘出许多变度微微的S线来,觉得这一种植物实在美丽可爱,非赞它一下不可。
听人说,这植物是最贱的。剪一根枝条插在地上,它也会活起来后来变成一株大杨柳树。它不需要高贵的肥料或工深的.壅培,只要有阳光、泥土和水,便会生活,而且生得非常强健而美丽。牡丹要吃猪肚肠,葡萄要吃肉汤,许多花木要吃豆饼,杨柳树不要吃人的东西,因此人们说它是“贱”的。大概“贵”是吃的意思。越要吃得多,越要吃得好,就是越“贵”。吃得很多很好而没有用处,只供观赏的,似乎更贵。例如,牡丹比葡萄贵,是为了牡丹吃了猪肚肠一无是处,而葡萄吃了肉汤的结果的缘故。杨柳不要吃人的东西,且有木材供人用,因此被人看作“贱”的。
我赞杨柳美丽,但其美与牡丹不同,与别的其他一切花林都不同。杨柳的主要的美点,是其下垂。花木大都是向上发展,红杏能长到“出墙”,古木能长到“参天”。向上原是好的,但我往往看见枝叶花果蒸蒸日上,似乎忘记了下面的根,觉得可恶!你们是靠它养活的,怎么只管贪图自己的光荣,而决不回顾处在泥土中的根呢,花木大都如此。甚至下面的根已经被斫,而上面的花叶还是欣欣向荣,在那里作最后一刻威福,真实可恶而又可怜!杨柳没有这般可恶而又可怜的样子;它不是不会向上生长。它长得很快,而且很高;但是越长得高,越垂得低,千万条陌头细柳,条条不忘记根本,常常附着顾着下面,时时借着春风之力而向着泥土中的根本,或者和它亲吻。好像一群活泼的孩子环绕着他们的慈母而游戏,而时时依傍在慈母的身旁去,或者扑进慈母的怀里去,使人见了觉得非常可爱。杨柳树也有高过墙头的,但我不嫌它高,为了它高而能下,为了它高而不忘本。
自上以来,诗文常以杨柳为春的一种主要题材,写春景曰“万树垂杨”,写春*曰“陌头杨柳”,或竟称春天为“柳条春”。我心为这并非仅为杨柳当春抽条的缘故,实因其树的一种特殊的姿态,与和平美丽的春光十分调和的缘故。这种特殊的姿态便是“下垂”,不然,当春发芽的树木不知凡几,何以专让柳条做春的主人呢?只为别的树木都凭仗春的力量而拼命向上,一味求高,忘记自己的根本。其贪婪之相不合于春的精神。最能象征春的神意的,只有垂杨。
这是我昨天看了西湖边上的杨柳而一时兴起的感想。但我所赞美的不仅是西湖边上的杨柳。在这几天的春光之下,乡村到处的杨柳都有这般可赞美的姿态。西湖似乎高贵了,反而不适天栽植这种“贱”的垂杨呢。
只剩孤零零的树墩,弯弯扭扭仅存的躯体,再没有发芽,回忆着那片绿,心中有微微的苦涩。
一丝红光闪了一下,在树墩的棕色里飘扬,哦,是那根红丝带。
很久了,是的,那个梦已经很远了,她蒙胧的背影,模糊的脸庞,只有那根醒目的红丝带飘着,她身旁,是那棵杨柳,枝条焕发着青春的绿。
从不知道她的真名,一切一切,都太遥远,在岁月深处落了根,没入茫茫雪中。
和她约好了,11月20日,就在那棵柳树下相见。
那天,我在哪儿等了好久,偶尔听到鸟儿唧唧喳喳议论的声音,绿树缕缕枝条里,一直没有闪出红光,朋友劝我说等不来就别等了,梦中的人怎么会走出来呢?我笑了,难道你梦到爸爸妈妈你就不可能有爸爸妈妈吗?
11月21日,11月22日,11月23日……她始终没来,但是,我知道,柳树墩上那三朵艳丽的花是她放的,金黄的边,粉红的芯,枝叶郁郁葱葱。
又一次来到那柳树墩上,虫名此起彼伏,鸟叫叽哩叽哩,树墩上,的的确确,放着一根红丝带。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我握着红丝带,寻找着。此时,只有一声一声的蝉鸣回应着我。一个人也没有,红丝带随风飘扬着,但它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又是一阵雨,我插在瓶中的三朵花半上挂上了晶莹剔透的雨珠,突然,我脸上划过一丝冰凉的东西。是雨珠吗?我用手粘了粘,湿漉漉的水,映着三朵花。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而哭,手中的泪水闪烁着,到底是为了那根红丝带,还是为了那棵杨柳呢?
一阵凉爽的风抚过三朵带着露水的艳丽的花,红丝带飘扬着,飘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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