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晚饭已经吃完了,连碗都洗掉了,怎么汤锅还在炖东西呢?”我就问妈妈:“锅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煮?”妈妈Very Very神秘地笑了一下:“待会你就晓得了!”妈妈的话如同无数只蚂蚁在挠着我的好奇心,我马上就放下了作业,专心致志地等着汤锅里的东东出炉。
十五分钟后,妈妈说了一声:“好了!”还没等妈妈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就连跑带扑地冲到厨房,抓起一块抹布,打开汤锅 的 盖子,定睛一看:这啥呀?半锅白白的汤汁上漂着二、三十片黄桃,汤汁比较粘稠,且在黄桃的映照下显示出淡淡的柠檬黄,黄桃也煮得十分熟透、膨松。“这能吃咩?”我一边怀疑地看着锅里的东西,一边问妈妈。妈妈二话不说,就把黄桃汤盛了一点出来,尝了后说了一声:“好喝!”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妈妈露出享受的'表情,犹豫了3分钟后,我拿起汤匙,盛了一小勺,吹凉后塞进嘴里,这黄桃汤水甜中带酸,口感绵柔,较为爽口。“味道还不错嘛!”我叫了一声,“稍等一会,冰一冰更好喝噢!”妈妈又卖关子。为了能更快地尝到美味,我协助妈妈把黄桃汤放入冰箱进行速冻,一个小时后,我打开盒子,迫不及待地盛出一小碗品尝起来:冰过的黄桃汤口感更好,冰冰凉凉的,完全感觉不到酸味,更甜更爽口了,黄桃绵柔、细腻、入口即化,简直像是夏日的冰甜品一样,实在是甜品中的极品!
自己做的黄桃汤比超市里买来的黄桃罐头还要好吃。我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口感了,看来今天晚上我还要再煮上满满的一锅才行啊!
时针摸过十二点,关了灯,想着孩子,也想到了自己是孩子的那个年月,思绪飘回到二十多年前那片贫瘠的西北黄土地上。那是九十年代初的某一天,我躲在外祖母家门口的草垛子下面,母亲则是提着扫帚在找我,因为我偷吃了那个年月的奢侈品——罐头,不是一瓶,而是很多,并且每瓶都只吃了一半,灌上水,物归原处。晚饭的时候,我满身柴草回到家中,逃不过一顿痛打,母亲揪着我的领子,用扫帚把儿打我的屁股,我则是以她为圆心,转着圈儿的躲,边躲边狡辩自己没吃,外祖母也转着圈儿的护着我,只到母亲的扫帚打到了外祖母的手,才停将下来,我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外祖母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探视气愤不已的母亲,虽说偷吃了外祖母的罐头,但她却永远是我最好的保护伞。外祖母和外祖父膝下无子,三个女儿中,我的母亲排行老大,生下我之后,我便理所当然的将外孙和孙子的宠爱于一身,成了两位老人的掌上明珠,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外祖母家,调皮捣蛋是天性,惹是生非是家常便饭,而所有犯错的理由都是“只是个孩子”,这是外祖母说的,我也这么认为。
那个年代,走亲访友送礼不像现在这么形式多样,而是千篇一律的只带两样东西,一瓶水果罐头,一袋饼干,记忆中罐头跟饼***价格大约都在两元钱左右,最常见的就是糖水的桔子罐头,黄桃罐头,偶有杨梅、鹌鹑蛋罐头。无论哪种,都是孩子们眼中的绝味,尤其是杨梅、鹌鹑蛋罐头,因为稀罕,所以吸引力无穷。可惜,就连桔子罐头,我们也很少能吃到,这些罐头简直就是流动的礼品,你家送我家,我家舍不得吃,去他家的时候又要带上,他家也不舍得吃,还要作为去其他亲戚家的礼品。一瓶罐头就这样像人民币一样被送来送去,孩子们却只有流口水的份儿。一瓶罐头经手的人多了,就会有磨损,标签旧了,脏了、破了、掉了,便没法再送了,这是孩子们最盼望的事情。父母会把罐头打开,倒在碗里,很平均的分配给我和妹妹,以免分配不均引起冲突,即使这样,我们依然会因为罐头瓶子的归属而哭哭啼啼。小时候不懂事,很少想到父母,父母说太甜了,不喜欢吃,我们也就这么认为了。自顾自的把自己的吃干净,最后给瓶子里灌满水,一人一半把它喝了,直到仰起头,喝掉最后一滴甘甜,才算圆满。那种甜,甜到心口窝。是全世界,是整个童年,是那个年轮中最大的满足。
后来,当集市上出现了卖罐头标签的,五分钱一张的时候,我们吃罐头的机会也就更少了,标签再新、却挡不住罐头的保质期,而我,总会在祖母打开木柜取东西的时候,积极的提醒她,别把罐头放坏了!
我们的父母辈那时候也只是青年,在成年人的世界中,他们是小辈,罐头和饼***输出总是要大于输入,而爷爷奶奶辈就全然不同了,家中余货会比较多,祖爷爷,祖奶奶辈更是无与伦比,他们紧锁的大木柜简直就是小馋猫们眼中的沃尔玛,那个年代,我的外祖父家庭条件要比其他人稍微优越一些,因为他们都是半知识分子,外祖母又格外疼爱我,在小伙伴中,我是令人羡慕的,有双肩背包,有干脆面,还有永远吃不够的糖水罐头。孩提时期的我,和现在一样喜欢分享,用现在的心境来说,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将美好的事物分享给别人,我的小伙伴们几乎都吃过我的罐头,也与我一起撬过祖爷爷的大木柜,偷过外祖母的各种罐头,一个鹌鹑蛋分着吃,连鹌鹑蛋罐头的汤也是你一口、我一口。一直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鹌鹑蛋罐头的汤到底能不能喝,但依然钟爱着鹌鹑蛋罐头以及罐头里的汤,虽然少了伙伴们的鼻涕和口水,却可以带我回到最快乐、最满足的那个年代。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很多的人毫无征兆的进入你的生命,抑或不打招呼的突然离开,即使在幼小的童年时代,某些事情也毫不留情的发生了,并且经常与吃有关。没有多少人能理解和知道,在那一渠渠干巴巴的沟壑、那一道道黄沙吹过的贫瘠的荒梁之上,黄土地的小儿女们长大后的`理想,也许就是要一卡车罐头,永远吃不完的零食。纵使这样“远大”的理想,依然有人未能实现。
很清楚的记得,大约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叫兵兵的同学,和外祖母同村,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黝黑的,力气很大,爬树也很厉害。周末我们都会从家里跑出来玩玻璃球、捉迷藏、打土仗(像打雪仗一样,只不过用的是黄土疙瘩,很硬),在游戏里,他是强者,分工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对好几个,村子的西南边缘,是广阔的沟壑,土崖子,那是我们最青睐的战场,地形复杂,战略性极强。记得那天傍晚,红霞西射,映在我们的笑脸上,稚嫩的嬉戏声响彻山涧,拨动红云,兵兵被我们围攻到了一个小山崖后面,山崖的上面有“敌军”抛掷“土弹”他的前面,是步步紧逼的敌人,不服输的他并未缴械投降,而是揪着楛糜的树根从崖上爬了过去,结果,掉了下去!
在他被抬上来的时候,我们被大人喝到了远处,他死了。当地的风俗,夭折的孩童不可进入墓地,他被埋在了那个山崖的旁边。兵兵的离去,无法抹去孩子们心中的悲伤和内疚,时至今日,我依然会经常想起他,以及他的坟前后来放着的那三瓶罐头,一瓶桔子、一瓶黄桃、一瓶鹌鹑蛋。
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屋里只有吴爽一人。他无心补写作业,便打开电视机,独自一人看起来。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跑到阳台上看马路上的汽车。忽然,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便翻箱倒柜找吃的东西。可是,家里连饼干渣也没有,吴爽懊丧地一下跌坐在沙发里。
突然,他看见柜橱里有一桶罐头,吴爽乐得跳起来,拉开玻璃门,把罐头抓在手里。可是,怎么打开呢?吴爽又发了愁。想了半天,他找来一把锤子,一个钉子,冬冬冬,在罐头桶上钉了一个眼。
正当他要钉第二个眼时,扑一声,从第一个眼里冲出一个小人,站在了罐头桶上。
吴爽吓了一跳。他揉揉眼睛,不错,是个小人。小人只有半枝铅笔高,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喂,你是谁?吴爽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是小罐头人。
嘿嘿,小罐头人,真有意思。吴爽把小罐头人托在手上,仔细端详着,你就住在这里面?
对,谢谢你救我出来,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好啊!可是,你这么小,能和我玩吗?
当然能啊。你能做什么,我也能做什么。
能帮我写作业吗?说着,吴爽把作业本递给了小罐头人。
好,让我试试。小罐头人扛起铅笔,跳到作业本上刷刷刷,只一会儿,10道算术题全做好了。吴爽看了看,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他挺高兴,拍了拍小罐头人的头。
吴爽说:明天,我把你带到学校去行吗?
行,你连罐头桶也拿着,叫我时,敲敲罐头桶就行。
第二天,吴爽的作业得了个又大又红的`优字。他得意极了。心想,有小罐头人,什么也不发愁了。可小罐头人却明白了,噢,拿我写作业,冒充你自己写的,原来你什么也不会呀!
正在这时,老师叫吴爽回答问题,这一下,吴爽可傻眼了,急得他把手伸进书包里直敲罐头桶,冬冬冬,冬冬冬冬,可是,任凭怎么敲,小罐头人就是不出来。
下课了,吴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掏出罐头桶又轻轻一敲,小罐头人噔地跳了出来:
叫我做什么?
做什么?上课我叫你,怎么不出来?
那是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不是叫我。
可我是叫你呀!
叫我也得你回答呀!
又上课了,这一节老师讲的是新课。吴爽不爱听,想和小罐头人玩,可一抬头,小罐头人正蹲在铅笔盒里听老师讲课呢!他缩着身子,只有转笔刀那么大,谁也没有发现他。吴爽用手指捅捅小罐头人,小罐头人就是不理他。吴爽没办法,只好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叠起飞机来,心想,反正下课你给我写作业就行。
回到家里,吴爽敲敲罐头桶说:我出去玩一会儿,你再帮我把作业写了!说完,下楼去了。
天黑了,吴爽才回到家。妈妈说:快吃饭,吃完饭赶快写作业。
着什么急。吴爽心里有底,漫不经心地端过碗。可是当他吃完饭,回到自己屋时扑小罐头人自己跳了出来:决写作业吧,我给你削好铅笔了!
什么?你没给我写!
这是你的作业,要你自己写。
可是吴爽什么也不会,急得直抓脑门。
那天我不是打开了吗?怎么会——于是我回忆了那天的场景,用抹布拧了两下,没拧开,气得拍了几下,结果一拧,开了,我仔细想了想,莫非,和那拍两下有关?于是,我准备做个实验。
我又取了一个罐头,拍了几下,一拧,没开,又把罐头卧在桌上,拍了几下,一拧,还是没开。我纳闷了,难道那天是神赐于了我力量吗?
我还是又试了一次。这回,我把它倒过来,用力拍了几下,只感觉什么东西到了瓶口。我把它翻过来,轻轻一拧,“卡”,开了!
为了证实这是真的,我决定再试一次。我再拿了一个罐头,从后面拍几下,轻轻一拧,开了。我表演给爸爸看。爸爸惊呆了,对我说:“你太聪明了!”我却不以为然,说:“做任何事情都不能靠蛮力,得用巧力!”
我在商店的货架上等待着,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把我从货架上取了下来,买走了。
小男孩走在大街上,把我喝完后就随手扔在了地上。被扔在地上的.我打转了几圈后感到头晕眼花,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在地上无奈地等待着,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助我,只要能被扔进垃圾桶里我就满足了。
过了一会,马路上走来了一对母女,女孩直径向我走来,当她要伸出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把我捡起时,却被她的妈妈阻止了,她妈妈用嫌弃的眼神瞄了我一眼,接着就说:“这么脏的东西,别去碰!”说完,便拉着女孩的手走了。我还是被众人抛弃在了大街上,不被任何一个人所注意。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看见了这个社会上的各种人:有穿着笔挺西装的白领,埋头肯***工人,还有穿着休闲的大学生们······却没有一个人捡起我,甚至还有人看我在街中央,用脚把我踹得远远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人们究竟是怎么了,唉。 几天后,一名环卫工人把变了形的我扔进垃圾桶,送到了焚烧厂。我终于离开了这个令我懊恼,痛苦,百思不得其解的世界,去了更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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