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低声对母亲说:“真奇怪,那个穿着笔直西装的矮瘦中年人怎么这么像于勒?”
母亲有点莫名其妙,就问:“哪个于勒?”
父亲说:“就……就是我弟弟呀。难道是他转到钱回来了吗?”父亲激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母亲也很激动,结结巴巴的说:“你没看错吧?既然你不肯定,不如我们去确认一下吧。”
父亲放不下心来,于是同母亲一起走进仔细观察那人,竟然发现那人也用着这种目光观察着父亲。四目相对,父亲惊喜的发现那人就是于勒。两人激动的抱在一起,而我母亲这时已快高兴的差点晕过去,抱着大姐跳来跳去,像个疯子一样……
回到家中后,我们亲切的与这位衣着豪华的小老头谈天说地,他有着一双带着大眼戴的不安分的黑眼睛和薄薄的嘴唇,眼睛无声无息的打量着我家的每一事物,然后边喝茶边讲述着他的欧美奇遇记。在这期间,平时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母亲殷勤的为他到茶,递茶点,一边寻找插嘴的机会。而父亲则是一早就出去定下了酒席欢迎于勒叔叔。
酒席期间,父亲与母亲跟于勒谈的似乎很投机,我们都没有插嘴的机会,父亲问了于勒很多问题,例如他在美洲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购房,是不是开了自己的公司,最终,几经波折,父亲问到于勒什么时候还我们的钱时,于勒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于勒开了支票给父亲,上面是一大笔数目,是于勒原来拿走父亲钱的两倍,于勒说这就算他给我们家带来困扰的补偿。于是我们全家对于勒的印象更好了。
于勒在我家呆了半个月,期间,他每天昼伏夜出,好不神秘。而每当我们问起他时,他总是吞吞吐吐,只说是出去有事了。于是我们也没有太在意,一是我们都觉得于勒是个好人,二是我二姐下周就要结婚了,家里的事也确实忙的不可开交。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听到于勒回来了,就每天到我家报到,与二姐甜言蜜语,催促婚事。
可是,就在婚礼的前一天,于勒不见了。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结果等了一天不见人影,婚礼只好延后。父亲也有些着急,出去找了一夜,也没见人影,只好作罢。我们议论着他是不是又去旅行了。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就在大家都快忘了有于勒这个人时,警察局来了电话。电话中说:于勒涉嫌敲诈勒索,已被警察局拘留,经查,案件属实,准备提起公诉,其有关钱财已被冻结,(包括他给我父亲的那些),准备收缴归案……
带着黑色气息的冬天来临了……
我们家恢复到了原来的贫困状况,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凄惨了,母亲被这一惊一诈弄的住了院,二姐的婚事也作罢了,家里比以前更穷了……
从这以后,父亲逢人就骂“于勒这个混蛋!”
我把铜板递给了于勒,他赶紧谢我:“上帝保佑你,我年轻的先生!”我对他笑笑,转身就离开。他突然迟疑地说道:“那个……你是若瑟夫?”恩……我说是,“你和他,长得很像……嗯,对。”我转过身,点点头,有些拘束的回答道:“嗯,我就是若瑟夫。你的,你的侄子。”于勒像只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带着惊喜:“喔!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的,好小子,你都长这么高了。”我刚想回答他,他却听见母亲的声音换了过来:“若瑟夫,好了吗?快过来。”我连忙回话,“嗯,这就来。”我对于勒抱歉的说道:“好似我该走了,再见。”他突然从背后拉住了我,有些窘迫的哀求道:“我是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父母,也就是哥哥他们。”我本想拒绝,但看到他那可怜的模样,就答应了。我带着于勒叔叔七绕八绕的来到了我们的可闷门前。就在于勒叔叔犹豫着怎么打招呼时,父亲推门走了出,来,他的脸看到了于勒叔叔一瞬间扭曲着。“哥哥,您好!”“不,我不好。”父亲暴怒的吼道。母亲也走了出来,脸色也变得煞白。她大喊道:“快滚,快滚!你这恶心的脏鬼。”说罢,摔上了门。于勒叔叔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竟“嘭”一声倒在了地上。我惊呼一声,慌乱地扶起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剩两个铜板。于是将他安顿好,便跑去买回了面包和水。
我回来时,于勒叔叔已经苏醒了过来,他对我笑了笑。这笑容不同之前的狼狈,竟有些释然。他对我解释道:“我其实已经发了大财,这次只是对他们的一刻考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震惊到说不出话。他的目光又变的温柔,对我轻声道:“那么你,愿意离开这里吗,和我走吗?”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嗜钱如命的家。”于勒笑了:“哈哈,那好的小伙计,明天就会和我亲爱的哥哥说明这一切。”
第二天一早,于勒叔叔准时站在了我们的房门前。只是这一次,他衣着整洁,整个人俨然有一种上流社会的气质。父亲和母亲站在门口惊讶的说不出话,甚至在味昨天的谩骂进行着笨拙的掩盖:“那个……于勒,我的好弟弟,你,你指导昨天只是,只是一场误会……”于勒叔叔打断了这些解释,“哥哥嫂子,我会把欠你们的钱归还你们。但是,我们从今天起也就相欠了,若瑟夫会跟我做的。”说罢,带着我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父亲带着他的女儿和女婿向甲板另一边走时,突然看到一个衣装华贵,穿着锃亮皮鞋的绅士。不知父亲是因为羡慕又或是虚荣心作怪,他竟抛下两个姐姐和他的女婿,独自一人走到绅士身旁。我紧紧的跟在父亲身后。
“你好啊,尊敬的先生!”父亲热情的同那位绅士打招呼。他闻声抬头,父亲楞了一会,问:“你……你是我亲爱的弟弟于勒吗?”声线中夹杂着一丝喜悦而又异常颤抖。“是啊,我是于勒,你是我敬爱的哥哥菲利普与我的侄儿若瑟夫吗?我正准备回故乡看望你们呢,没想到会和你们在这里相遇!”父亲与叔叔互相寒暄着,关怀着。一瞬间,海面竟如此波光粼粼……
母亲有些着急了,于是出来寻找我们,当她看到衣冠华贵的叔叔于勒时,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孔一下子洋溢着笑容,对于勒叔叔说道:“好心的于勒啊,你真是一个好人啊,我们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挂念着你啊……”
在我们面前,天边远处仿佛又一道金光,它是如此的耀眼……
父亲忽然看见两位体面的先生在请两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太太吃牡蛎,两位先生一个长得像方糖一般白,身材也如方糖般颇有几分厚度;另一个像法棍似的瘦高,表情严肃,面容沧桑,这根法棍经了风霜,外皮已梆梆硬了;两位女士倒是相似的娇贵相。
父亲直盯着法棍,盯着他熨得极挺的衬衫领子,叮铛的金怀表链不时撞击着西服的铜扣子。他的目光在法棍发灰却涂了发油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不经意地瞟过他的脸。
只一眼,父亲的汗就出来了,不过那滴汗未能有从额头上流下的机会,原地化作薄气雾干了。
母亲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眼光瞧去,也吃了一惊,她大声道:“那不是于……”
父亲一把捂住她的嘴:“疯婆娘!于勒发了财,倘使不肯认我们了,该叫一船人都笑话!”
“那老二的婚事也吹了。”母亲惊得噤声,“可他好容易回来,总要叫他还了钱,反正他也不缺那点儿,我们也不多要嘛。”
父亲已走向法棍,我也十分讶然,然而他并未攀谈,只径直从法棍面前经过,他去买了几个牡蛎回来,又从法棍面前走回。
母亲大声喊:“菲利普!”
这声喊叫引得法棍终于注意到了父亲,父亲目光也冲撞到了那位贵人。
“于勒!”父亲声音有些变调,“我亲爱的兄弟!”
法棍皱皱眉,一副仔细思索的样子。
“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么!我可是你最好的哥哥啊!”父亲硬着头皮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使劲摇了几下。“你创业那阵我还借给你钱了呢!”
“你一定是弄错了。”法棍表皮的裂纹愈发地深了,用力甩开父亲的手,转过身去对着贵人们耸耸肩:“真是,可笑!”
哲尔赛岛的旅行成了父母的心头大患,父亲再也没有说过那句永不变更的话了,母亲也愤怒地把福音书给烧了。他们为了那件事,变得有些害怕见人了。每当那些邻居们提起于勒叔叔,父亲还是满脸堆笑地为他们讲于勒发财的事情。只不过,话比原来要少了很多。
母亲和父亲整日里去教堂祈祷,他们祈祷于勒叔叔不会再回来,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他们的心里有一丝慰藉。
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个人去海边的栈桥散步,这次,我没有衣冠整整地去了,而是穿上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去散步。看见路人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我低垂着眼眸。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揉揉眼,一拍大腿,没错,就是他——于勒叔叔。他正站在栈桥上,浑身瑟缩着向行人伸出他那饱经沧桑的大手乞讨,可换来的只有推搡和厌恶。我的心底里的某些东西突然被触碰了,我抬起腿向于勒叔叔走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大概是那不舍的亲情吧。于勒叔叔看到我有些吃惊,对我说:“上帝保佑您,年轻的先生,请求您给我一些铜子吧。”我掏掏兜,掏出了我全部的铜子,二十个铜子,省省就过去了。于勒叔叔冲我笑了笑,离开了栈桥,便消失在暮色中了。
一回到家,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母亲。到晚饭时,大家都在议论当见到于勒叔叔时,如何羞辱他,将他扫地出门。“当……当……”他们的谈话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母亲立刻对我说:“若瑟夫,快去看看,是哪个讨厌鬼打扰我们,快去快去!”我打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他——于勒叔叔。父亲立刻冷着脸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勒叔叔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我们爬了过来:“我亲爱的菲利普哥哥,我真的过得好苦,我求求你们让我住下吧,我会还债的。”一家人全都震惊住了,但母亲很快清醒了过来:“你这个流氓无赖,还敢来我们这!”说完,母亲碰地把门一摔,就连吊灯也因为巨大的震动晃了晃。“于勒还有脸回来,真是见了鬼了。”一直以淑女形象面对众人的二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家里用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就连二姐的未婚夫都与二姐退婚了,大家谁也不愿意提起这段难忘的耻辱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于勒叔叔,希望他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对面有一个身穿高贵的先生在吃牡蛎,吃完后,给了身旁一个身穿褴褛的'水手十铜子的小费。
“我的天呐!”父亲突然喊叫起来这引起了周围人们的视线,但是父亲仍然高傲的仰起头冲我们喊道“那个人是我的弟弟吗?”“那个?”母亲疑惑地问道。“就是于勒啊,问道亲弟弟!”“对!就是他!我早就看出来了!”母亲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还不快去拜访一下。”父亲对我们说到。说完,便向于勒走去。母亲先是愣了愣,之后整理一下衣服,也不甘落后的走了过去
“喔,我的弟弟,近来可好啊。”父亲笑着说道。“你是?”于勒愣了一下,随之说到。“我是你的哥哥啊,富有了之后就不记得我了吗?”父亲看玩笑似的说着。“哦,哥哥。”于勒仿佛恍然大悟,继续说道“我本来是要回去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再来20法郎的牡蛎。”于勒对父亲笑了笑,并对水手说到。随后就和父亲聊了起来。
“真的是你啊。”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是啊,嫂子,就是我啊。”于勒虽然不悦母亲突然插话,但还是绅士般的回答。“于勒最近生活怎么样啊。”母亲一时激动,便忘记了与父亲说好的“等到时机”。“很好啊,嫂子还是那么拮据?”于勒说完,拿起一个牡蛎,嘴角轻轻一动,将汁水吸入,将壳扔进了大海。
不等父亲的阻挠,母亲回答道“可不是嘛。”一时忽视了父亲的警示。“哦,这样子啊。我的钱被我的一个朋友借走了,目前不能给你们大量的法郎。”于勒停顿了一下,看见父亲和母亲脸上失望的脸色,积蓄说道,“但是我还是有一些积蓄,大约十万法郎,还是可以给你们一家人来补充家用的。”说完于勒笑了笑。
父母听完之后,脸上有出现了笑容。在欢声笑语下,哲尔赛岛伴着夕阳也慢慢出现它大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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