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那是个不甚晴朗的日子。太阳躲在层层叠叠的云朵后,敛了全身的光芒。那天大概心情颇有些烦躁,当我走进灰暗的楼道,看见楼道地面上满都是一层毛茸茸的深灰色的灰絮,大团大团飘忽不定地上下翻飞时,恼火的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真是的,是谁家制造的的这类垃圾!”我一边小声地嘟哝着,一边小心地绕过那些看上去脏兮兮的毛团。是的,当时我的抱怨也仅仅只是抱怨罢了,仅仅只是希望能有人来清理这一切,却独独忘了,我也是可以拿起扫帚收拾好这一切的。现在想来,这也许才是我的悲哀,很多人的悲哀。
阳光此时似乎渐渐明朗起来,调皮地从窗外钻进来。那束微光中,可以极清楚地看见极细的尘屑在空气里浮动。我似乎还确凿听见隐隐绰绰的有规律的声响从楼上传来,我习惯性地又皱起眉头,仍想低声抱怨几句。但眼前这一幕,却使我匆匆掩了面,为刚刚那样的举止而羞愧。
是 王老师!一个平素寡言少语的老人。因着他的沉默,我和他鲜有交集,即便平日碰了面,也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打个招呼。但此时此刻,我竟多么想走上前,深深地,深深地给眼前这位老人鞠上一躬。
他正站在楼道的拐角处,挥舞着手中的扫帚,佝偻的身躯显得有些苍老与力不从心。漫天的尘屑在他四周飞扬,只听得见那一颠一簸,一簸一颠的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楼道内有力地呜响着,这声音就像一记记响锤重重地叩击在我的心上。我一直就这样站着,眼睛竟有些发涩,但我想这绝不是尘粒迷了眼的缘故。我站在这位平凡的老人的身边,听着他奏出这雄浑的劳动号子,心境竟忽然变得平静与淡然起来。
太阳终于冲破了云罅,阳光似来势汹汹的.金色瀑布,从窗外涌进来,像一束舞台上的追光灯,不偏不倚照在王老师的身上,郑重地为他披上金色的圣衣。我看见阳光点亮了四周的尘屑,照亮了一贯清冷灰暗的楼道,也给我那颗湿冷的心,注入暖暖的力量。原来再阴冷的地方,总有一天也会得到温暖的抚摸。比如阳光,比如一个也许微不足道却让你终生难忘的举动。我走上前,看着王老师,分外响亮地问他的好。王老师抬起头,看着我,露出慈爱的笑容。我发现,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阳光。
直至今日,我仍忘不了那个原本阴冷的午后,却突然间变得温暖明朗;我也仍忘不了,那个尘土飞扬中矮小却显得分外高大的身影;我更不会忘了,邻居老人默默地付出与奉献中,带给我多少温暖与力量。
那天,那刻,如此温暖明朗的阳光,我终不会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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