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材匀称而略显清瘦。她有一头漆黑的长发。她喜欢着白色衣衫。她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她走路时脚步细碎轻盈。她的眼神柔和而不时闪动着狡黠。她微笑时会用手掩起嘴唇。
她喜欢唱歌,也喜欢跳舞。她的歌喉清脆、忧伤。她的舞姿婉转、灵动。她喜欢在绿荫下散步,举头看密叶间隙流泻而下的阳光。她喜欢在小亭上独坐,凝神听晚风中隐隐传自远方的歌吟。她喜欢看恐怖电影,出现紧张场面时,她会迅速地双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在中间留出一丝空隙。
快乐时,她会笑得很甜,嘴角的两边悠悠扬起,好像这世上再没有可以为之烦恼的事情。痛苦时,她是那样无助,两眼呆滞而又凄迷,单薄的身子仿佛能被一阵风给吹走。
她的一切他都记得。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生她都不会爱上自己。就像这世上有些人永远都无法走到一起,尽管双目凝望时,会有深沉相惜的依依。但他总是幻想有一天,他们会牵着手走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他们彼此微笑、并肩而行,身旁有自由嬉戏的蝴蝶,那么平和。
离别后,他开始经常做梦,虽然醒来时梦中的情境已模糊难辨,但双眼中总是会盈满泪水,沿着麻木的脸庞缓缓流下。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你应该满足了,还有什么可以遗撼的呢?在这短暂即逝的一生中、在这举目茫茫的尘世里,你已经遇到了真心所爱的那个人,并且一度距离得那样近,近得仿佛可以走入童话。
他拼命地工作,借以填充内心的空虚,但这虚设的屏障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崩溃而至于乌有。他学着要去忘记,但记忆偏偏又如此执拗,总是一次次把触角伸展到那些黑暗又明媚的角落。
他学会了独自在闹市中行走、在人群中穿梭,同众多的陌生人擦肩,记住他们一瞬间的面孔,然后又一个个忘掉。他习惯了一个人去电影院,坐最后一排,在宽阔而空洞的昏暗里看虚幻的唯美与芸芸的众生,他看到两旁空空的位子,努力想要做出微笑,却又终于把脸深深地埋在手里。
仿佛一抹鲜血滴到了她的手上,递到她手上的玫瑰使她有些眩晕,“嫁给我吧。”面前的男人单膝跪地,从胸口摸出一枚戒指顺势要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本能的抽回了手,紧紧的藏在背后。
太阳光愈发刺眼了,大街上的人越聚越多,男人的脸色有些僵硬,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亲爱的,这么多人呢。”她默默的站着,听不进一句话,只有汽笛声穿梭双耳,汗珠积聚在额头却怎么也低不下来。
她捋了捋眼前的玫瑰。对于这个求婚她本是期待的,他们相恋了三年,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甚至没怎么红过脸,她觉得结婚是早晚的事。可现在,“我愿意”三个字卡在嗓子眼儿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时间也没过多少,可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他们僵持着,路人都在好心的喊着“嫁给他”,却始终没在她脸上看到娇羞的红晕。
男人有些生气,可又不好发作,他觉得她只是在哗众取宠,想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找些优越感,他等她三年了倒不差这一分钟两分钟的,因为确定她终会点头,男人才又露出一抹危险的笑,“亲爱的,别闹了,好吗。”在他心里,结婚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时间恰好,人也刚好,没有了当初热恋的激情,他可能还爱她?他不大确定,可他知道今天必须求婚,这是必经的过程。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眼里好像蕴满了泪,眼前的玫瑰红的有些刺眼。她爱他,可她慌了,她害怕,这时候男人不是应该抱着她说“没关系,有我在的吗?”可他在哪呢?在她面前?还是隔了一亿万光年?他看似虔诚的跪在她面前,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哭了,眼泪滴在手中的红玫瑰上,像滴了血,像是染红的。人们以为她感动的哭了,欢呼着,为这幸福的一对。男人满足的站了起来,只是跪的有些腿麻,他打了个踉跄,微笑着抬头,却只看到了她跑掉的背影。
玫瑰花瓣铺了一地。像血。
男人既生气又尴尬,人们让他追上去,他却转了身,因为他笃定她终究会回来的。
婚后,他总是早早回家,熬粥,炒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进门的时候,桌子上就已经摆上满满的饭菜。接着,两人围着桌子,吃酸辣的土豆丝,喝软香的大米粥。
不知什么时候,她回家越来越晚。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她熟悉的敲门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点点地由热变凉,他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下去。问她,她闪烁其词,不是说在加班,就是说有应酬。他不禁起了疑心。
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她和一个男人从一家宾馆里出来,亲亲热热地上了一辆黑色奥迪。感觉告诉他,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平和的心一下子变得愤怒无比。
回家后,他就提出了分手,她听后,心里窃喜。当天就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和那个男人住在了一起。
起初的那段日子,她享受着男人的关爱,日子过得也很舒适。
一天吃饭时,她觉得牙齿一阵钻心的疼痛。照了照镜子,原来是上火了,牙龈肿得老高。轻轻按按红肿的牙齿,疼痛难忍,不用说嚼东西了,就是张嘴都很困难。于是,她放下了筷子。
第二天,依然如此。这时的她肚子里空空的,饥肠辘辘。那个男人听说后,马上给她买了鸡腿、汉堡回来。然而他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稳,就起身走了,说是有一个应酬。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禁想起了当年的他。每当她无法吃东西时,他总是早早回来,放了锅。水开后,下了大米、红薯、山药,然后用小火慢慢熬。直熬得大米咧开了嘴、红薯和山药变成糊状。松软稀烂的粥让她免去了咀嚼之疼,不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想到这儿,她才明白,如果不是爱到了极致,他不会替她想得这么细致周到;如果不是爱到了极致,他不会俯下身子替她熬粥。这时,她才明白其中深藏的爱,止不住泪水滂沱。
第二天,她就收拾行李,搬走了。
一个明媚的中午,她去找当年他。他很吃惊,问,为什么?她说,给我买食物的人有许多,然而能够为我细细熬粥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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