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篇类似儿歌的诗令她忍俊不禁:“哦,这也算诗?”她将纸随手扔进废纸篓。
以后,她每星期都会收到来自军营的诗稿,写诗的他虽然文笔稚嫩,但却乐此不疲。出于责任,她给他写了一封简短的鼓励信。
一星期后,她收到了他的回信,满满三页!
“世界上最最美丽,最最善良的姑娘,感谢你的鼓励!我把信给全班战友们看了,他们都非常感动,甚至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品读。谢谢你,你是我们的偶像,我们的天使!现在,给你写信已成为了我们枯燥生活的唯一乐趣,是你的如水温柔,浇灌了我们干渴的心……”
她被深深震撼了,她未曾想过,自己随手写的一封信他们竟会如此珍爱!她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迫使她再次寄了发自内心的第二封信。
从此,飞鸿传书,来往频繁,薄薄的信纸牵动着两颗纯洁的心。她为他修改诗稿,提出建议;他为她描绘血与火的战场、生与死的较量。久而久之,她被军营中火一样的激情所感染,连她自己也似乎要融入那滚烫的激流中去。她在等待,等待他每星期一次的回信,每一封信都能让她觉得温暖,久久不能平静。
心事也许就像透明的水晶,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出它反射出什么颜色。
终于,他的诗发表了:假如我在战斗中倒下,
鲜血将浇灌地上的小花。
假如我长眠在祖国的边陲,
灵魂将化为绚丽的朝霞。
……
她兴奋异常,连忙寄信给予祝贺:“祝贺你,你的梦实现了!”
之后,她收到了他的回信,信的内容让她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其实,发表诗并不是我的梦,梦之所以叫梦,是因为它永远不会实现。发表诗是可以实现的,所以不该叫梦,是理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天长地久,这就是我的梦!”
她怔住了,眼睛有些模糊,她告诉自己是灰尘吹进了眼里……
初秋的一天,她一如既往地收到来信。当她满心期待地拆开信封时,“啪”的一下,一块弹片掉了出来。“啊”她惊叫一声,感到一阵眩晕,“难道他……”
“不!不!一定不会的!”她急忙拆开信封。
“你一定惊奇我还活着,是的,是连长替我挡了一枪……连长他有妻儿、有老母,可他却毅然用生命换回了我的苟安,这弹片本该是我的……过去,我写诗是为了博得你的好感,宣泻情感,但现在,我头一次感到手中笔的沉重,我要把悲痛化为铅字,写我心中所感所想,让人了解那些抛头颅洒热血、捍卫祖国的英雄们!希望你能帮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她的眼睛又模糊了,她不再相信那是灰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打湿了信,不知是庆幸还是悲伤。她现在唯一能做的:要帮他完成心愿,一定!一定!
深秋的一个午后,她又收到了一封沉甸甸的信:
“我想说声对不起,可能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写信给你,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打仗了。我并不像别人所吹嘘的英雄,可以视死如归。我和我的战友们才二十啊!谁不渴望拥有美好的生活、纯真的爱情?但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们,我们必须挺身而出!面对战场、面对凶神恶煞的敌人,我不会害怕,因为有你……”
她含着泪收起了信。其实,她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他曾怎样感动过他的心。
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已经成了烈士——一个真正的英雄,永远成了人们记忆里的年青形象。
她只能抑制自己的哽咽,却无法阻止泪珠的落下,就像她只能掩饰自己的伤心,却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
她和他的故事,似乎是朴树《白桦林》中的那段美丽而凄婉的爱情故事,留下了太多的遗憾。或许他说得对,天长地久对他们而言真的是一个梦——梦虽美丽,但它永远无法实现,这就是梦最残酷的地方。
第二天,他的战友送给她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如同一个孩子,使她又一阵揪心般的痛。
照片背后写着诗人郭力家《再度孤度》的诗句:
“记不得风清清漫过所有时辰
时辰若雪片片低呤爱你恨你
问君知否
知否知否
情到深处人孤独
知否知否
你我相情千载
却无一席相别地
时起时伏
再度孤独
再度孤独”
她非常感动,不仅因为这诗。
因为他的战友告诉她: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的口中仍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车辚辚,山苍苍,天蓝蓝。我们曾经过穆林的一个边睡小寨,那是个奇妙的地方。东北濒临俄罗斯,南面接朝鲜。在那里,时时会遇见魁梧的“大胡子”与黄肌肤的游客。从他们的谈笑中我们不难知道,“大胡子”来自俄罗斯,头顶小篓箩的是南边的朝鲜人。
听说小寨的白天很热闹,访问团决定在这儿留一天,允许大家自己出去走走。
我同另一位伙伴稍事整顿,就手提一个帆布挎包,匆匆从镇子上往小寨走去。扑面而来的芬芳里,有红杉的咿呀低诉,有白桦的纤细笑语,有落叶松的追逐嬉戏。走着走着,不远的前边已隐约可见小寨的瓦脊、熙熙攘攘的人流了。
“你看,国境线。”伙伴在前边侧过他那张清秀的'脸,示意我向小寨北边望去。“怎就不见大兵戍守边防?”
“奇怪啊。”我四下里眺望一下,树林深处有一块石碑,上写“国界”两个雄健的大字,却不见岗楼,也不见密麻麻的防护网。随即,我和伙伴交换一下眼色:何不到国境线上瞅瞅儿,乌苏里的江畔肯定很美吧!
我和伙伴悄悄行动起来,缩着脖子摄手摄脚地向石碑靠近,心却坪坪乱跳,仿佛听得见脚步轻微的响动,紧张而害怕。树上的小鸟哪怕是轻轻地叫一声,我们也吓一跳。伙伴在前头猫着腰跑,我在后边跟着。
突然,从树后跳出一个小个子兵,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大喊:“小鬼,干什么去?”
我们俩惊呆了,没有铁丝网的防护竟比有网护围的更加严密。我提的帆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边掉出一本书,是鲁迅先生的《呐喊》,淡雅的封面朝上躺着。我们俩惶恐地瘫坐在地上,知道闯下大祸了。
小个子走到跟前,打量一番,竟筋出小酒窝笑了:“访问团?你们从哪儿来?"小个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包,那上边清晰地道出我们的身份:xxx访问团。
看小个子并未加以责怪,我和伙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从山东。”
“山东,那可是个好地方,我的祖籍也是山东哩。”小个子边说边从地上检起那本《呐喊》,小心地在衣角上轻轻擦拭了一遍,捧在手里,用嘴吹上面的灰尘。
看见那位小个子的不寻常动作,我不禁被他对书的虔诚呵护所感动,边防战士也这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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