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
我家有一个大花园,这花园里蜂子、蝴蝶、蜻蜓、蚂蚱,样样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黄蝴蝶。这种蝴蝶极小,不太好看。好看的是大红蝴蝶,满身带着金粉。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蜂子则嗡嗡地飞着,满身绒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圆圆地就和一个小毛球似的不动了。 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
祖父带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当祖父下种,种小白菜的时候,我就跟在后边,把那下了种的土窝,用脚一个一个地溜平,哪里会溜得准,东一脚的,西一脚的瞎闹。有的把菜种不单没被土盖上,反而把菜子踢飞了。 祖父铲地,我也铲地;因为我太小,拿不动那锄头杆,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让我单拿着那个锄头的“头”来铲。其实哪里是铲,也不过爬在地上,用锄头乱勾一阵就是了。也认不得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往往把韭菜当做野草一起地割掉,把狗尾草当做谷穗留着。
等祖父发现我铲的那块满留着狗尾草的一片,他就问我: “这是什么?” 我说: “谷子。” 祖父大笑起来,笑得够了,把草摘下来问我: “你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吗?” 我说: “是的。” 我看着祖父还在笑,我就说: “你不信,我到屋里拿来你看。” 我跑到屋里拿了鸟笼上的一头谷穗,远远地就抛给祖父了。说: “这不是一样的吗?” 祖父慢慢地把我叫过去,讲给我听,说谷子是有芒针的。狗尾草则没有,只是毛嘟嘟的真像狗尾巴。 祖父虽然教我,我看了也并不细看,也不过马马虎虎承认下来就是了。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黄瓜长大了,跑过去摘下来,我又去吃黄瓜去了。黄瓜也许没有吃完,又看见了一个大蜻蜓从旁飞过,于是丢了黄瓜又去追蜻蜓去了。跟了蜻蜓跑了几步就又去做别的去了。
玩腻了,又跑到祖父那里去乱闹一阵,祖父浇菜,我也抢过来浇,奇怪的就是并不往菜上浇,而是拿着水瓢,拼尽了力气
她拢了拢被山风染白的头发,笑,从皱纹里开出花来。——题记
曾祖母的照片还挂在墙上,她眯眼笑着,两扇瘪瘪的嘴唇紧抿,颧骨高高的隆起,白发有条不紊地向后拢去,这是晚年的曾祖母。
小时候,每次回去,都会吵着曾祖母说要吃糯米饭,曾祖母就会乐呵呵地走进厨房,糯米混着各色豆类混着香料一起在大锅里蒸,蒸完后的饭里有菜,菜里又有饭,可香了。每次我陪着曾祖母做糯米饭,看着火红的灶膛和冒着水汽的锅盖,想着等会儿吃进嘴里清甜清甜的糯米饭,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做完后,再盖住锅盖焖一会儿。
在掀开时,就是满屋子的香和暖了。那蒸气在屋子里弥漫着,模糊了祖母的身影,也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和曾祖母一人捧着一碗糯米饭坐在午后的门口,晒着太阳,吃着暖香的饭,满嘴甜甜的,香香的,眯着眼,享受着静好的时光。
这是几年来,我回忆曾祖母时总会冒出来的画面,这画面里有锅,水和米烧熟的声音,也有饭菜的香和午后太阳暖人的感觉。最后一次回曾祖母那,是六年级。当我再嚷嚷着要吃糯米饭时,妈妈和外婆的眼神让我欲言又止,“曾祖母,我要……呃……”但曾祖母还是拄着木棍的进屋蒸好了糯米饭。做好了,但曾祖母没有吃,她说她不想吃,便坐在摇椅下,打着盹,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时光。但我又如何不知,曾祖母的牙已经没有了,只剩两瓣瘪瘪的嘴唇,深深地凹陷进去,即便是想吃也吃不了了。在氤氲的蒸汽下,我隐约看见,妈妈流泪了,外婆流泪了,我的泪,也簌簌地落下。
滴在糯米饭上,又咽下,我看见,曾祖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曾祖母老了。曾祖母没有怎么离开过镇里,除了去城里看病那次,母亲带她坐了电梯,她开心,新奇了几天,总念叨着想再坐一回,哪怕就一回也好,我答应过曾祖母带她去城里坐电梯的,可是再也不能实现了。那天半夜曾祖母静静地走了。我扑在曾祖母床前,哭。曾祖母还在时叮嘱过我,她老了,一定要哭,多哭点。老人眼里,走的时候有子孙哭是有福的。
我也不懂,只知道要听曾祖母的话。我只知道这世上再无曾祖母,再也没有香甜的糯米饭了。曾祖母老了,变成了墙上的`一副笑脸。可这都是照片里的曾祖母了,不是真切存在的她了。也再也不会有和我分享快乐,陪我一起长大的曾祖母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曾祖母了,再也没有人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糯米饭陪我在午后的阳光下闲聊了。
今年的正月初五,是曾祖母逝世的第一天,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显得格外的心痛,想想曾祖母以前对我的疼爱,让我潸然泪下。
正月初六一大早,我和爸爸来到曾祖母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步特别沉重,当我来到曾祖母的灵堂前,我忍不住痛哭起来,嘶声裂肺的喊道:“曾祖母,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步,我不孝,不能为您送终……”我欲言又止,再也说不下去了。
记得小时候,我五岁时,第一次去曾祖母家,当时我心里特别好奇,曾祖母是个怎样的人呢?
带着满脑的疑惑,不一会儿,我和爸爸便来到了曾祖母家,曾祖母一见到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慈爱的用手轻抚我的头,和蔼的说:“曾祖母的心肝宝贝,都长这么大了,”我只是一身不吭,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曾祖母的怀里,享受着曾祖母对我的宠爱,我心里甜滋滋的。
曾祖母有5个曾孙,其中4个是男孩,数我最小,再加上我又是唯一的女孩,曾祖母自然是对我万千宠爱于一身,我觉得挺幸运的。
我和其他几位堂哥哥在一起玩游戏,玩着玩着,他们就打起来了,我在一旁劝他们不要打时,二哥把我推在地上,我哭了起来,曾祖母闻声跑了过来,看见我哭得眼睛红红的,问明了情况后,狠狠的教训了他们,大哥不服气,吼道:“为什么老说我们?您总是偏袒她,谁叫她多管闲事,活该!!!!!!!!”刚说完,曾祖母一巴掌打在了大哥脸上,大哥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地,如果眼神能***人的话,我肯定被他***了,我想:都是亲戚,为什么要这样呢?虽然我跟他不是一个娘所生,但总也是亲戚一场吧,也许那时我太小,不太明白吧!
自从上次曾祖母为了我打大哥时,其他哥哥们都开始害怕我,怕我一哭起来又找他们的麻烦,都不愿跟我玩,不过,我不在乎,但曾祖母却非常的疼惜我,给我讲她那时的故事,我听得入了迷,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还有,每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曾祖母都会给我玩,为此,其他哥哥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让我毛骨悚然,仿佛在说:“哼,有什么了不起!”以至于从那时起,我跟他们的关系就很不好。
还有一次,几个哥哥们带我到山上游玩,曾祖母不放心我,大哥嬉笑道:“曾祖母,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欺负妹妹的,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来,”曾祖母一听,这才放心下来,并说:“你们要小心,早去早回。”
我被他们带上了山,我仔细环顾四周,阴森森的让人窒息,而大哥的脸色也开始有晴转阴,我不禁瑟瑟发抖,大哥凶神恶煞的对我说:“都是因为你,害我被曾祖母打一巴掌,你要是不来就好了,你一来,曾祖母对我的态度全变了,你这个害人精,今天看我怎么教训你,”说完,打了我一个耳光,把我推在了地上,嘲笑道:“你哭吧,去向曾祖母告状,说是我欺负你的,”听他这么说,我越是不能哭,我强忍住泪水,说:“我并不想看你挨打,我们都是曾祖母最疼爱的人,虽然不是一个娘所生,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对我呀!”大哥笑得更加狂妄了,说:“好一个伶牙俐齿,说的太好了,你倒是挺会说的,怪不得曾祖母那么喜欢你,可是,要不是你的出现,曾祖母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你为什么要来,我永远都讨厌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的话吗?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从山上回来,曾祖母见我眼睛红红的,开始质问大哥,说:“你们又欺负妹妹了,我就知道,跟你们在一起总没好事,”我在一旁解释道:“曾祖母,您不要怪大哥他们了,都是我不好,老是赢不了他们,所以就哭了。”
曾祖母心疼道:“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可怜的小曾孙,”随即又对大哥说:“你们也真是的,她是你们的妹妹,都不让着点,”大哥说:“祖母教训的是,我们知道错了,”说完,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我害怕得躲在曾祖母的怀里,曾祖母慈爱的把我抱在怀里,我感到温暖多了。
这就是我的曾祖母,她是那么的疼惜我,虽然她不在了,可是一想到这些,我都要大哭一场,我只见过曾祖母一次面,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我开始愿老天爷,为什么那么疼爱我的曾祖母要离开我,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百岁,为什么……
正月初十一大早,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送曾祖母上山,这一段路走得好难过,曾祖母,一路走好……
我看到一个字,想起了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里印出你的影子
你的影子中散出了泥土的气息
这泥土的气息引起我的回忆
我记着你的样子,记着你的死
你的样子是留着一捋长长的胡子
你的死是为了你的心爱的大孙子
其实,我很少想起你
因为我的最心爱的人的死
我常常来到你的墓地
却从来没有想起过任何美好的回忆
但我,没有忘记你
尽管我对你没有太多的.记忆
你的三个儿子
都在心里想着你。一次
我听到你的二儿子和三儿子谈着你
哭泣。在我心中他们很自强不息
但,谈到你,他们像小孩儿一样啜泣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多么坚强的男人在父亲面前也是个孩子
现在,你的二孙子
写几行告慰的短诗
悼念埋着你的枯骨的土地
悼念你的随着岁月消散了的躯体
告诉你,关于
你的儿子,你的后裔
你在奄奄一息时也放不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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